第33章：和小人結拜
李尋歡這一次沒有再說話，不過從他的神色上來看，顯然他的心裏也是清楚這一點兒的，隻是他沒有像我一樣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而是默默地藏在心裏，這也許是因為他的性格所造就而成的。
我和李尋歡找了間小飯館，點了幾樣小菜，李尋歡依舊是一言不發地自腰間摸出一個扁扁的酒壺，往嘴裏不停地灌著酒，這是他的老習慣了，每當他的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這樣一個人坐著默默地往喉嚨裏麵灌酒。
我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多麼地沉重，若是換做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一樣承受得了。
一個人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拋棄，並且眼睜睜瞧著另一個鮮活的生命自眼前消失掉，而什麼都不能夠去做，而這兩件事居然是同時地在一夜之間發生，隻是時間上的前後差別罷了。
換做是任何一個人心裏都不會好受，何況是李尋歡。
他這樣匆匆趕路，就是希望自己能夠及時地找到阿飛，阻止林仙兒去毀了他，可是老天終究還是讓他晚了一步，等他趕到時，阿飛已經被林仙兒給毀了。
這時就聽見鄰桌有人小聲地說：“你們聽說了嗎，就在今天，興雲莊的莊主龍嘯雲要和金錢幫的上官金虹結拜成兄弟了。”
另一個人道：“這麼重大的事情，早就傳得沸沸揚揚的了，我們又豈會不知，隻是這個姓龍的好像是個特別卑鄙的小人兒，前一陣子還聽說，他出賣了他的兄弟李尋歡，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李尋歡給抓住，將他屈打成了梅花盜，同時由少林的護法大師心眉和洛陽大俠田七押往嵩山少林寺，好在這個李尋歡是福大命大，總算是洗脫了梅花盜的惡名，下了嵩山，這個龍嘯雲聽說李尋歡沒有死，怕李尋歡回來找他算賬，就嚇得溜出興雲莊，是兩年都不敢回家，到處找救兵，這不，經過一波三折，他總算巴結上了上官金虹，上官也總算是同意和他結拜成兄弟。”
聽到這兒，就見有人砸了砸吧嘴，又眨了眨眼睛，小聲問道：“這上官又怎麼會不知道龍嘯雲的出賣兄弟的所作所為，怎麼還敢和他這種小人結拜。”
其他的人聽了這話，全都無奈地聳了聳肩，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樣子，指引他們深知隔牆有耳，禍從口出的道理。
問問題的人自知無趣，也就趕緊瞟了四周一眼，見沒有人注意到他，這才長籲了一口氣，趕緊埋頭喝著自己杯中的酒來。
這時我這才將目光給收了回來，對李尋歡道：“大哥，我看這場兄弟的結拜裏麵大有文章，這裏麵肯定有什麼貓膩，我想，我們也應該參加這場盛宴，說不定阿飛也在場呢。”
李尋歡本來還低著頭，自一頭默默地聽著，此時聽到阿飛的名字，他的心似乎動了一下，抬起頭來，盯著我說道：“時間不早了，我也喝好了，我們現在就趕緊去參加你說的那場盛宴吧。”
盛宴裏果然是熱鬧非凡，這個龍嘯雲果然很會擺場子，幾乎將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給請到了，我和李尋歡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上官金虹的聲音：“你連狗都不如，試問，有誰會跟狗結拜！”
隻見龍嘯雲的麵色慘變，是陣青陣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忽然間從會場的側門衝進來一個喝得微醺的少年，我和李尋歡看得清楚，此人正是阿飛。就見他的步伐蹣跚，斜斜地衝進門來，手中提這劍，一進門，就醉眼冽斜地大聲道：“穿著紫色衣服的人在哪兒，受我一劍！”
說著他便朝龍嘯雲刺了過來，一旁的龍小雲眼珠子一轉，忽然將腿往前一伸，那阿飛便撲通一聲撲倒在塵埃，但是他卻還掙紮著爬起，朝桌上的酒壺撲過去，口中不停地叫道：“酒，給我酒！”
看到這一幕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剛想要上前，卻被李尋歡的手死死的拽住，李尋歡目光始終注視著會場的動靜，口中卻道：“你現在還不能夠進去，還沒有到我們出手的時候。”
我抬起頭仔細地瞧著他，突然發現他身上居然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意味在裏麵，直到此時才真真正正地表露出來，他就像是一柄被藏匿於匣中的劍，不久就要畢露他的光芒。
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問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李尋歡並沒有回答，卻聽廳堂裏麵傳來叮當一聲響，原來是上官金虹奪下了阿飛手中的酒壺，將它摔在了地上，隻聽上官金虹一字字地道：“這裏的酒不配你喝，要喝酒的話，用銀子去買。”說著，他便從懷裏掏出一錠椅子拋擲到阿飛的腳下，阿飛的麵色立即變了變，變得很是慘白，但是他隻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慢慢地彎下腰去去拾地上的那錠銀子。
看到這一幕，我感覺自己的怒火已經衝到腦翹，隨時都有可能噴射出來，我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李尋歡。
可李尋歡還是沒有什麼反應，我不免有些失望，想來李尋歡不是這個樣子的，不管是不是他的朋友，哪兒怕是普通的百姓受到這種侮辱，被他撞見，他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可是現在他居然能夠容忍別人如此地侮辱他的朋友，而不出手，著實讓我對他感到失望。
這個時候有人好像發現了我們倆，不由得走了過去，皺眉道：“這裏不是什麼人都能夠進來的，我們四爺囑咐過了，凡是閑雜人等一律請出去，你們趕緊走，不要等到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時候，那可就晚了。”
聽他這麼一說，李尋歡將目光慢慢地給收了回來，轉到他的麵上，淡淡地問道：“那麼我想請問一下，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能夠進到裏麵去。”
那個人翹首仔細地將李尋歡打量了一番，傲然地一擺手道：“必須有請柬，而且身份一定是要達官貴人。”
他白了一眼李尋歡，不屑地搖了搖頭，道：“像你們倆這種窮酸的人兒我看就不要進去了，免得髒了裏麵的席子。”
聽他的口氣明顯有看不起我們的意味，我恨得牙癢癢，恨不能立即給他一拳，讓他狗眼看人低。
李尋歡想了想，手慢慢地伸入了懷裏，目裏含笑，一字字地慢慢地說道：“兄台，你看這個東西可以抵過你的達官貴人和請柬嗎？”
說著他將手慢慢地又伸了出來，那個人忍不住要探頭去看，忽然感到眼前猛然一花，一道寒光自他的耳邊擦過，又“奪”地一聲剛好釘在了阿飛腳下的那塊銀錠上麵。
那個人瞧著這一幕，呆了半晌，好像是已被嚇傻了，等好半天回過神來之後，卻又“媽呀”一聲便跑掉了。
會場裏麵一片死靜。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在了門外，盯在了門外李尋歡的身上。
阿飛看到地上的這柄刀，他的麵容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緩緩地直起腰，默默地轉過身，便看見李尋歡很從容地朝自己走了過來，就這樣走到他的麵前，柔聲地對他說道：“這裏的酒比外麵的好，你若想喝，我替你倒一杯。”
說完這句話，他竟然真的走到了桌前，端起酒壺，倒了一杯，遞到阿飛的麵前，上官金虹在旁邊看著居然也沒有阻止。
現在酒杯已經送到了阿飛的手裏，阿飛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那杯酒，鼻子一酸，一滴晶瑩的淚珠不禁自眼角滑落，剛好落到了杯中。
像他這樣血氣方剛，又是從小自野外成長起來的年輕人一向都隻流血而不流淚，他的淚一向比血寶貴，但是現在他卻流淚了，李尋歡的眼眶也有些濕潤，可是他的嘴角卻揚起了一絲微笑，這種微笑忽然使這個看上去很平凡很潦倒的他變得輝煌明亮了起來，無論誰也想像不到一個人微笑的力量竟有如此偉大。
一時之間，我不由得看愣住了，目光已經深深地被他給吸引住了，再也不舍得離開半分。
他也並沒有說話。
他的微笑和熱淚所表示出的意思，即便是親眼所見，也無法說出來，因為這世上本就絕沒有任何人能說得出來。
阿飛的手這時卻在抖，不停地在抖，忽然猛吼一聲，將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轉身衝了出去。
李尋歡正想要追出去，卻突聽身後的上官金虹喝道：“等一等。”
李尋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慢慢地回過頭來，就在那一刻，他的目光與上官接觸上了，竟然迸出了一串火花！
一串無聲無形的火花，雖然沒有人的眼睛能瞧得見，但每個人的心裏卻都能感覺得到。
每個人的心都突然震動了起來。
沒有人能夠估量出這串火花所帶來的力量到底有多麼地強烈，倘若這種力量衝擊到地麵上，那麼一定會將地麵砸出一個巨大的坑穴出來。
李尋歡淡淡地道：“上官幫主還有什麼事情兒要交代？”
上官金虹說道：“我這裏的酒不是隨便白喝的，這裏的門也不是隨便就可以走出去的。”
李尋歡直視著他道：“那我要怎麼做才能夠走出去這道門？”
上官金虹此時也在直視著他，一字字地道：“留下你的項上人頭，你就可以走了。”
所有人聽了這話，臉色全都變了，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看似一場平平常常的對話，居然會即將引發一場決戰，雖然這場決戰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是最為向往的，也是他們最想看到的，因為他們每個人也想知道一個結果，就是百曉生上的兵器譜排名到底正不正確。但是他們並不想禍及池魚，如果為了看一場驚心動魄，史無前例的決戰而丟了性命的話，那麼他們寧願不看，而他們坐在這裏，全都是受到龍嘯雲的邀請，想到他們的生命已經岌岌可危，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威脅，他們不由得一個個怒容滿麵瞪向一旁的龍嘯雲，龍嘯雲亦俱是滿頭大汗，低著頭，不停地拿著帕子去擦，卻怎麼也擦不盡。
李尋歡的神色雖然沒有變，但是他的瞳孔卻在這個時候收縮了，他的手慢慢地自袖中伸了出來，手中所持著的，真是那柄閃閃發光的小李飛刀。
接著就聽李尋歡冷冷地說道：“要我的項上人頭，我的飛刀說行，就行！
李尋歡要和上官一戰，局勢已經陷入了僵局，真是一觸即發，李尋歡手中已經緊緊地捏著刀尖，刀尖上閃著寒光，似乎也在準備著隨時地傳入對方的咽喉。
在場的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連眼皮都舍得眨一下，生怕錯過這驚心動魄的一幕，雖然他們每個人心中最希望的是逃命，但是此時還是忍不住留下來去多看一眼，哪兒怕隻有一眼，就足夠了。
對他們來說，雙方的生死存亡，也隻不過是在那一眼上發生的。
我的心此刻也在發著抖，始終都懸在半空當中。
我不敢看卻又忍不住要看，因為這場決鬥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錯過的，否則一定會落下終身的遺憾。
忽然耳邊傳來”吱嘎，吱嘎“的聲音，像是有人抬著什麼東西往這邊走了過來，我不禁扭頭一看，便看到有四個人正抬著一口漆黑的棺材朝著這邊走來，走在旁邊的是一個滿頭大汗的胖子，隻見他一邊拂去額上的汗珠一邊不停地催促著道：“快走，去晚了就領不到錢了！”
我的眉頭不由得皺了皺，立即迎了上去，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這個胖子把眼睛一橫道：“你是誰家的姑娘敢攔本大爺的去路，趕緊給我讓開，否則的話，大爺對我不客氣！”
我冷笑一聲道：“你們可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
那胖子微微一愣，道：“不知道，小人隻管拿錢辦事兒送棺材，哪裏管這裏是什麼地方，反正小人隻知道每天總是會有人死，總是會又人需要棺材的。”
我直視著他，見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不過我還是故意板起臉，盯著這個胖子，一字字地道：“這裏是宴會廳，今天是興雲莊莊主龍嘯雲與兵器譜上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結拜的日子，現在小李飛刀就在裏麵。”說到這兒，我用手往裏那麼一指，然後繼續地道：“不是我危言聳聽，現在這第二和第三正在裏麵，隨時都有可能爆發一場鬥爭，別人生怕禍及池魚，巴不得趕緊跑，可是你們居然還敢往裏麵闖，我看你們真的是活膩了，且不說你們有幾條命可以殺的，單說你們抬著棺材一進去，這第二和第三之間就會有一個別分了神，這高手相爭，稍有差池，必會又性命之憂，到時候不管死了哪兒一個，你們的小命就算是全家來抵，都不夠殺的。”
這胖子一聽，頓時傻了眼，臉上的汗淌得更快更多了，他不停地擦著汗，卻顯然已經擦不過來了，他不由得趕緊讓人將棺材放在了地上，俯身跪倒，一拱到地，道：“還望姑娘發發善心，救在下等人之性命，在下做的隻是小本買賣，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萬萬不能夠丟了性命。”
我冷冷地盯著他，冷冷地道：“你起來吧，我既然敢攔你，就是為了救你，現在我來問你，你一定要對我講實話。”
那個胖子趕緊從地上站了起來，低頭恭敬地道：“在下等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說道：“我問你，這棺材裏麵躺著的是何人？”
那個胖子道：“小人不認識此人，隻瞧見他是個白麵的書生，死得也很是安詳，他的咽喉間有一個窟窿。”
我一揮手道：“把棺材打開來我看看。”
“這……”這胖子頓時麵露為難之色，我一橫眼道：“怎麼，你不想保住性命了嗎，你自己活命，難道連你一家老小的性命也棄之不顧了嗎？”
此言一出是當真好使，就見那胖子麵色怔了怔，又一哈腰道：“在下等人全聽姑娘差遣，還望姑娘能夠保住在下等人的性命。”
我嗯了一聲，此時棺材已經被打開了，我支身走過去，不由得一愣，躺在棺材裏的確實是個白麵書生的人，他的咽喉處也確實有個窟窿，他的麵色很是安詳，想必死的時候沒有遭什麼罪，可是我一看到這個人，心裏不由得忽悠一下子，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上官金虹的獨生子，上官飛。
他怎麼會在棺材裏，是誰殺了他？他的咽喉上有一個窟窿，能夠使人的咽喉上留下窟窿的，當今武林之中還不超過五個，其中李尋歡，阿飛就在當中，不過阿飛現在已經被林仙兒給毀了，方才在大廳之上，他連劍都已經拿不穩，在眾目睽睽之下跌在地上，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但是看這個小子的死的程度來看，至少也有五六天了，看樣子應該是在我和玲玲帶著呂奉先去殺林仙兒的這段時間發生的。李尋歡一定知道內幕，隻是為什麼他不肯跟我說呢？
我細細地想著，一回頭，便瞧見李尋歡與上官金虹仍然雙方虎視眈眈地對視著，雙方都沒有出手，不過彼此之間卻咬得很緊，誰都不願鬆口，頓時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