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下山來到趙家大院西,一戶尖脊瓦房高門樓前,趙寶封一拍大門喊道:“那個在家,快滾出來?”
立刻有人迎聲:“爸來了,快開門!”
四人進到院裏,迎出來一排人。幾人喊:“父親夤夜回來有啥大事?”幾人一看三人中有兩個人背後插著柳葉刀就知主家找上門來。況且他們和這兩個背柳葉刀的人交過手。
趙寶封說:“是誰做的好事?竟敢把你師伯的孫孫綁票?是誰?是誰讓你們幹的?我要宰了他!”
趙寶封上前揮掌就要打,範高晟老先生順手一欄。他知道這一掌下去會出什麼結果。說:“趙老道,先不要發火,隻要我孫孫安然無恙,在這裏呆幾天也不妨嘛!”
趙家兒郎一齊跪在雪地上,哀求饒命!大兒趙金普說:“父親,就不要讓我們說是誰的指使了吧!錯就錯在我們隻是聽信一麵之詞,我們也是為咱趙家報仇解恨,所以釀下大錯!請各位原諒。小侄兒無錯,我們怎敢加害小兒?我們隻想借機乍一筆錢,以解心頭之恨!為了小孩安全、保暖,我們把他放在後邊的山洞裏。專有兩個姑姑看護他,他現在玩的很高興,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他……”範高晟三人聽後,心裏就不慌了。
趙寶封說:“都滾起來吧!快快把我的小孫孫接出來!”
大兒趙金普起身說:“父親,既然已知孩子安然,就先不必著急抱回來。我看來者都是自己人,功夫肯定不同反響。何不讓我們小輩互相認識認識?切磋切磋?領教領教?今後如果有啥事需要幫忙,我們還要鼎力相助哪!”
趙寶封想,自己和範高晟幾十年沒交過手。到現在他兒子的功夫肯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大兒說的自有道理。今後還有很多難事要互相支持、互相幫助!我還可以長長見識。
趙寶豐就說:“喂,範老兄你看如何?”範高晟聽後覺得這個舉動不錯。一來緩和氣氛;二來切磋技藝,增加感情。對大家今後都有好處。
“咱們不爭高低,隻是交流技藝,點到為止!”範高晟老先生對範銅山和黃新說:“你二人誰先出場?”
範銅山想,以武會友,可以取長補短。說:“我先出場!”
黃新隻好說:“好吧,我接你的下場!”
範銅山走進場,老大趙金普也進了場。他抱拳施禮說:“這位大哥,那天之事,都是我之過錯,我那天有意捉弄大家,借混亂之時把大哥的小兒搶走,是我一時偏聽偏信,得罪了!我在這裏先賠禮道歉!”
範銅山定睛一看就是開始戲耍、挑逗甄玉淑後來又和他對打的那人。現在看來隻不過年紀小得多,當時可能是化裝了。既然人家賠禮道歉,咱不能得理不饒人,也抱拳說:“這叫不打不相識!好,今後咱倆就認識了,今日咱哥倆有幸切磋技藝,點到為止,我向老兄學習了!”
二人出手就戰在一起。趙家以武當太極纏綿功夫見長。常以拉、推、牽、旋的動作,以四兩撥千斤之力將對手打倒。範家以剛柔相濟而彰顯。交手過招打了五個回合不分勝負,二人對揖退出場外。黃新和趙家老二一同走上場來。互相寒暄過後就戰在一起。黃新的功夫以洪拳見長。這種拳出手幹淨利索。雙腳更有獨到的功夫。戳腳、旋腳、拐子腿、鴛鴦腿,……都是出奇製勝的功夫。二人打殺得難分難舍,互見真功,但都是點到為止,誰也不傷害誰。……
趙寶封和範高晟老先生看後不住說:“哎呀,實在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呀!”
二人打鬥超過百個回合,把大家看得都不知道冷了,二人這才戀戀不舍地停了手。
趙寶封高興地說:“多年孩兒們沒有和外人交過手,這次可大開了眼界啦!見了你們交手切磋技藝,我們高興。一來結交朋友,二來壞事變成好事!我就喜歡今後永遠不再發生那樣的事!好啦,天也快亮啦,老大,快去把孩子給我抱回來!”
聽到父親的一聲命令,老大趙金普馬上帶老二趙金貴、老三趙金鏈去山洞接孩子。
哥仨一出門,老二趙金貴說:“哥呀,那範大哥的功夫可不錯呀,這次比試可讓咱們啦!”
趙金普不說話。老三趙金鏈說:“可不嘛。咱二姐不說啦?在天津衛就是他打進咱哥趙金海的‘天鷹會’臥底,最後去搶劫新亞布店時,讓人家一鍋端的,……咱二哥被市長派兵捉拿歸案!”
趙金普這時才說話:“我們不該聽信咱二姐的話。大哥趙金河和二哥趙金海自小就殺人放火幹壞事,長大了惡性不改,逛窯子、講吃喝、搶劫、綁票,……這些惡習在哪朝哪代也是殺頭之罪,二姐都知道,那為啥還要讓咱們報仇雪恨?拿人家的孩子開刀?這二姐也是個是非精!再者說,咱二姐還是宜興埠老甄家的兒媳婦、還是孩的親舅媽!這這,這親情關係她就能下得了手?得,把他們家的事扯到咱們頭上來了,讓咱們挨頓罵、還差點挨頓揍!要不是範大爺阻攔,我非讓咱爸打殘不解!唉!”
老三趙金鏈說:“大哥呀,這得怨你,誰讓你是個急脾氣?讓咱二姐一點火就著?你非得出這幺蛾子,計劃幾天,讓咱們哥幾個攪了人家的慶典酒會、搶人家孩子!”
趙金普被老三趙金鏈說得麵紅耳赤,說:“當時你,你你不是也舉雙手讚成嗎?現在扭頭就說我的不是!搶孩子可是你幹的吧?到現在你來殺回馬槍!晚啦!不管怎麼說,是我一口應承下來,我承擔一切就是了!”
老二趙金貴說:“算了算了,不用再爭論了,反正咱們今後辦事多想想就是!”
兄弟三人進了山洞,聽見孩子的咯咯笑聲,哥仨心裏就寬慰起來。他們把孩子從慶典場上搶過來就請本家兩個姐姐來看護。這兩個姐姐是二大爺趙寶珍的女兒。他們早就嫁到外地。今年是二大爺趙寶珍六十大壽,兩個姐姐為慶壽而來的。準備過幾天就走,這天晚上就被趙金普請到山洞裏來照看孩子。兩個姐姐也不問這孩子怎麼來的,就知道這個孩子長得太俊了,就愛不釋手。趙金普來接孩子時兩個姐姐才問其原因,老二趙金鏈就如實把事情說清楚,姐倆就把孩子交給趙金普,說:“說你機靈你就是機靈,你一下子就讓你二姐給說迷糊了!行啦,孩子沒受罪,我們姐倆問心無愧!你們快把孩子送給人家孩子媽媽,孩子媽媽這時不定多焦心哪!唉,你們真是作孽呀!你們就是欠揍!”
得,又讓兩個姐姐數落一頓!
趙金普哥仨把孩子抱回來。孩子一下子撲在範銅山懷裏,高興地喊著“爸爸”。範銅山讓他找爺爺、找伯伯,孩子一點不認生撲在爺爺懷裏親爺爺、又讓伯伯抱。看來孩子在這裏沒受一點罪,範高晟和範銅山就一百個放心了!
看著無辜的孩子,趙寶封又馬上一臉的怒氣,咬牙咯咯響,說:“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和吃屎的孩子有何過節?趙金普,你必須說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們必須給我交代!誰的主謀?誰的指使?啥時候策劃的?不給我和範老兄一個準確的交代,我就要扒你們的皮、抽你們的筋!你說,你說!”
大兒趙金普“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說:“爸爸呀,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們認打認罰,怎麼處罰都可以,但請父親原諒我們,就是不能說出誰的指使,誰的主謀!我隻可以告訴你老一句話:都是從天津方向來的消息!大事小事我們承擔就是了!”聽到這句話,範銅山和黃新什麼都明白了。
大兒趙金普一跪地,其他幾人也順序跪在地上哀告:“千錯萬錯都是我們哥幾個的錯,就饒了我們吧!”
範高晟看趙家爺們一直哀求不要再追究何人的指使,自己的孫孫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還是得自己說句話才行。就站起來說:“既然賢侄們有難言之苦,老弟你就不要再深究啦,看在我的薄麵上就饒了他們吧!我看這件事是有誤會。賢侄們哥幾個就請起吧!隻要我範家孩子沒受委屈,我們就萬分高興了。別的事都是小事一樁!我看就到此為止吧,反正這件事的起因就在天津,這肯定和你們在宜興埠老趙家有關聯。在這件事上,我們範家和宜興埠的老趙家沒有世代淵源,可是,我兒範銅山卻和宜興埠的老趙家結下梁子。我們卻是各為其主。我這麼一說,老弟你就應該知道了!就是宜興埠老趙家的那兩個不孝子孫惹下的禍端,令你們趙家在宜興埠臉上無光!這件事我認為已經清楚了。這次賢侄們和我家是個誤解,我看趙老道你就不必深究了吧!”
趙寶封也想,這件事肯定是宜興埠的老侄女起的“膩”,根子就在她身上。可憐趙家後代在宜興埠興災惹禍,兩個侄男都受到報應。唉,趙家不幸啊!這不能怨天尤人!這都是趙家的不孝子孫造的孽呀!想到這裏心如刀絞,錯和罪都在老趙家,這不能怨恨別人,範家為公平而挺身,不能把自己怨氣牽強到範家!想一想,孩子們一時懵懂,現在已經認識到做錯了,就到此為止吧!所以自己也隻好順水推舟不再追究了!
趙寶封鎮著臉說:“看在你大伯的麵上且饒了你們!但是,饒了你們不等於你們就沒事了,明天你們都要去真甄醫院賠禮道歉!聽到沒有?那天你們搗亂,砸了人家的酒宴打壞了鴻雁酒樓的杯碗盤碟,壞多少賠多少!聽到沒有?”聽到幾個孩子們異口同聲的回答,趙寶封心裏才轉高興,就說:“你們都給我滾蛋吧!”
不等天色大亮,範高晟老先生懷中抱著小孫孫喜滋滋地和趙家人告別。三人回到“利華旅店”,王宏泰和李嵐鳳、甄玉淑一顆懸心才落下了地。
範銅山把前後事一說:“這叫什麼事情都有兩分法——好事變壞事、壞事變好事!”
三人齊聲問道:“這件事就這麼了結啦?沒追追根查查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範銅山當然不能細說根源,就含含糊糊地說:“這可能是一場誤會!一場誤會嘛!孩子安然無恙,我看沒有再追究的必要!你們說哪?”
既然是一場誤會,三人也就不多說了。但三人心裏都不相信是一場“誤會”。
範高晟老先生隻顧親孫子了,看著孫子自己就從心裏美、心裏樂。也不聽他們說的話。
黃新看範高晟隻顧親孫子了,就逗他說:“大叔,今天我們回天津衛,您是和我們去天津衛還是回老家?”
範銅山又問道:“爸呀,我們回天津衛,您是不是和我們一起走?”
範高晟老先生說:“別催我,讓我想想——對,我不能回家了,我要跟你們去天津衛,我要看好我的小孫子!我要一天也不離開他!我要看他天天長大!”
當天下午,黃新和範銅山父子帶著孩子坐火車返回天津衛,一切都成為過去。
……
王宏泰和甄玉淑、李嵐鳳三人鬆了一口氣。根據甄玉淑的安排,三人開始收拾門市:做清潔,掛匾牌。擺藥架、開貨箱、放台桌。開藥箱,取藥品,分門別類擺上藥架……。
“真甄門診醫院”就正式開張營業了。
甄玉淑身穿白大褂、脖子上帶著聽診器端坐在椅子上,專等病人就診。
就在此時,來了四個小夥子推門闖進來。一個瘦高個子撲身倒地,其他三人也跪在地上,嘴裏說:“大哥大嫂,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一時頭腦發脹,我攪了你們的買賣慶典,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
事發突然,把甄玉淑驚得不知所措。忙說:“快請起,快請起!有什麼話慢慢說。”
王宏泰和李嵐鳳跑進來,說:“四位,有啥事值得行這樣大禮?你們可不能這樣啊!”
撲身倒地的小夥子們說:“那天之事都是我們的不是!那天對嫂子不恭不敬,壞了叔嫂常倫。後來,我們劫走了那個孩子!雖然這件事都有了結局,但那天攪鬧了場子壞了哥嫂的大事,我們不是人!我們聽信了別人的話……”
王宏泰和甄玉淑這才聽清楚是那天的事情,就把四人扶起來。
“我就是對嫂子動手動腳、不恭不敬的那個大壞蛋!”這人站起身來,指著自己的臉說,“我是大城山下趙家蒲的趙金普,為了悔過自新,父親讓我們兄弟四人來這裏負荊請罪!今天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就聽哥嫂一句話了!請哥嫂們不要怕,也不要舍不得,你們就打就罵,都可以,……另外,那天在鴻雁飯莊的損失,我們也全部包賠!”說完,老大趙金普一擺手,老三老四遞過一摞大洋。
王宏泰看著眼前四人,大的不過二十幾歲,可能就是那天帶頭的,小的隻有十八九歲,此事都已了結,沒有再說的必要。就把大洋一推說:“兄弟們,那天之事都已了結。咱們就既往不咎。至於你對你嫂子不恭不敬我看就算了,你既是小叔子,捅嫂子幾下,親嫂子幾下也不為過。況且你當時為演好戲,化了妝,故意找茬,是不是啊?現在就沒事啦!從此咱們就是好朋友、好弟兄!咱們就成一家子了!這次雖然有一點損失,但鴻雁飯莊也沒計較。所以,這錢,你們就拿回去!”王宏泰馬上想起風水先生說的話,現在得到兌現。心裏既佩服風水先生的靈卦,又欣喜認識了這幾個朋友。
老大趙金普推托不拿。王宏泰就給李嵐鳳和甄玉淑擠咕眼,李嵐鳳和甄玉淑二人走過來,就以大嫂的名義上前塞錢,這幾個“小叔子”就沒法子了,隻好乖乖收下!嫂子和小叔沒正經事。嫂大又可比母,到時不聽還不行!四人分別給王宏泰、甄玉淑、李嵐鳳弓身敬禮。喜得甄玉淑和李嵐鳳二人忙給他們端茶倒水。
四人泯口香茶就放下茶杯,趙金普說:“大哥大嫂們,您們對我們的原諒我們表示萬分感謝!你們開張第一天,我們就打攪你們了,今天,是家父讓我們幾個負荊請罪,今後我們就是哥嫂兄弟們,你們有啥為難招窄之事你們就說話,我們哥幾個一定會鼎力相助!今天我們幾個就不打攪了,老父親還等我們回話呢!”四人又深深鞠躬行禮,這才轉身走了。
看著兄弟四人的背影,王宏泰感慨地說;“家教真嚴、趙老先生家教有方啊!”他對李嵐鳳和甄玉淑說:“那天風水先生就告訴我,慶典那天會發生一場小麻煩,那就是貴人出現!”
甄玉淑驚得張大嘴巴說:“風水先生有這麼大的本事嗎?太不可思議了!”
就在三人誇讚趙家四兄弟賠禮道歉之事,有兩人架著一人進了門診醫院,嘴裏喊著:“大夫,快給看看吧!”王宏泰把病人安放在椅子上,甄玉淑就給檢查傷情。這是唐山礦的井下工人,在巷道不慎被掉下的石塊砸傷。
甄玉淑說:“你們礦上沒有醫生嗎?”
來人說:“你看,這不是剛給上的藥嗎?剛給包的傷口!”
甄玉淑看後心裏暗笑,沒有說話。馬上察看傷口:傷在頭上,鮮血直流。甄玉淑先給他止血、消毒,敷上創傷藥,然後進行包紮,又打了破傷風針,說:“好啦,過三天再來換藥!往後換藥就不用花錢了”一共收了一塊大洋。
病人包紮完剛走,又來一個病人。這個病人不是外傷而是內病,根據病人家屬的代述甄玉淑斷定他是“癆病”。三四十年代,中國的“肺癆”、“癆病”最為普遍。但是沒有對症藥、有了對症藥也治不起,病人隻好等死。這種病還是極強的傳染源,一般中醫用湯藥維持生命。這個病人看來是個得病時間不長,身體雖然瘦弱,行走不靠家屬攙扶。診斷完,甄玉淑對家屬說:“這種病,我可以治好,但是,時間要長點,每天要來。我們必須用西醫治療的方法給以治療,所以價格要比中醫治療貴得多,你要考慮清楚!”
家屬說:“大夫,我們跑了多少大醫院小醫院,花了不少多錢,都不敢說可以治好,隻有你敢說。所以我們有了信心!你盡管治,隻要保住這條命,花多少錢都可以!”說完就拿出一摞清龍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