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平靜下的波濤(1 / 3)

第18章:平靜下的波濤

左蓮花這天無事,想想兩個小公子該吃點什麼了,就上了靜悄悄的二樓。

左蓮花走到李嵐鳳的住處輕輕敲兩下門說:“太太,小公子該吃東西了!”

喊者無心,聽者有意。二人如驚弓之鳥,急忙穿衣穿褲。但是二人心慌意亂,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左蓮花聽見屋裏有響動,可無人答應,就推門進了屋,這一下可看了西洋景。二人赤身裸體不說,李嵐鳳的衣服穿在王宏泰身上,王宏泰的衣服蓋在李嵐鳳的大腿上。這一對狼狽相,笑煞了左蓮花。左蓮花深知自己犯了大忌,但兩腿無論如何不能挪動。李嵐鳳和王宏泰兩人苟且之事被左蓮花逮個正招,還以為她會瘋了似地大吵大鬧、鬧個滿城風雨,但看左蓮花一不驚二不喊三不鬧。李嵐鳳立刻冷靜了,她想,這個左蓮花脾氣好,而且膽小,又被王宏泰幾年的調教,對男女之事無動於衷。既然被她逮個正著,何不再氣她一氣?李嵐鳳索性把衣服脫去,平躺在銅管床上說:“咋的?想捉老娘的間情?好哇,看吧,捉吧!你有膽量就告訴東家,現在老娘就是擺在你眼前!”

左蓮花說:“三太太,我可不是有意來看你們的,你放心,我不會說的!”

李嵐鳳說:“你不是有意的你還不快滾?你還看啥?你不怕看到眼裏撥拉不出來?”

左蓮花一笑說:“是你擺在我眼前的,又不是我脫光了你的衣服,你讓我看,我就看,看看你,我也不吃虧!”

李嵐鳳被左蓮花問的說不出話來。氣急敗壞地喊:“你還不滾?”

左蓮花不著急也不冒火,看到這情形,反而沉住氣,不急不慌不言不語地仔細欣賞這個女人的模樣。左蓮花想,這李嵐鳳不但那張臉長得漂亮,那一板身軀也廷漂亮。通身白淨,大高的胸脯,遠比自己的高大得多,一動就顫巍巍的,為何不招惹王宏泰偏愛?還有那螞蜂腰、圓屁股、更有那圓細韻稱的兩條秀腿和那如白筍的一對金蓮,王宏泰哪能忍受的住?要不王宏泰為啥一刻也沒有忘記李嵐鳳?

“你看夠了沒有?沒看夠老娘再脫個精光讓你照像!看你想怎麼樣?”

左蓮花這才說話。她說:“我沒想捉間,隻是湊巧遇見了,算我開了眼界!我現在才知道,王宏泰為啥日夜想著你,原來你就是比我好!所以我不生氣,我希望你們能在一起!”

李嵐鳳還以為聽錯了話,說:“你說的啥?你說的啥?你說得可是心裏話?蓮花呀,你真不恨我們?”

左蓮花說:“你二人情投意合,原本早就是一對戲水鴛鴦。要說實話,是薛家棒打鴛鴦,……後來,我占了你的位置,所以不該發生的事情早晚都要發生!我不生氣!我不該生氣!”

一席話感動了李嵐鳳、王宏泰。李嵐鳳撲上前摟住左蓮花聲淚俱下,說:“妹妹,你太善解人意了。我的婚姻,是父母強迫我嫁給薛家的!你知道,我們女人受了多大的冤屈?當時我死去的心都有!是宏泰為了我甘心充當一名馬夫,忍辱負重,我才有了生的希望!今天,我倆的事都讓你看見了。因為女人在這方麵是自私的,我原想對你就是破罐子破摔,我以為你見我倆做了這種對不起你的事,肯定會大哭大鬧不依不饒,鬧得滿城風雨。誰知你心底這樣善良、這樣善解人意,令我太出乎意外了。我錯怪了你,我對不起你,我向你賠禮道歉!”王宏泰跪在地上說:“謝謝你的寬厚!我知道你的為人,你不是逮住蛤蟆‘攥出尿’來的那種人!”

左蓮花一把扶起王宏泰、含笑扭身退出屋說:“咳,快起來,你不知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們放心吧,這件事爛在我心裏我也不會說!隻當我沒看見!”

左蓮花早就想通了,她和王宏泰的婚姻是強扭的瓜——不甜!所以二人結合時她就有預感,或許不定幾時,她倆的婚姻就像泥坯牆遭大雨——癱了。現在,事實果然就擺在眼前。

左蓮花一走,李嵐鳳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王宏泰說:“她剛才說的是真心話?”

王宏泰點頭說:“我敢保證,她不會說假話!”

李嵐鳳說:“可別把咱倆給哄了?”

王宏泰說:“你今後說話要有分寸,,對她好,她就不會把咱們的事捅出去!如果你整天擠兌她,把她惹急了急了,她可不是好惹的,……

李嵐鳳說:“媽媽的,我就是好惹的?你怕啥?他敢把這事告訴薛金印?我看她沒有那個膽量!你放心,一會我找她去,讓她嘴巴嚴一點!”

王宏泰說:“我讓你悠著點你就悠著點,你要知道,兔子急了還咬人哩!她告訴東家你是不怕,可我怎麼辦?到時我可是人財兩空、哭都找不到北了!

李嵐鳳嘲笑王宏泰說:“原來你是考慮你的今後哇?不怕,到時咱倆私奔了,找個山旮旯一藏誰能找到咱?”

王宏泰說:“你說得多好?到時你就舍不得你的孩子了,你不用來哄我!”

李嵐鳳說:“你不信?我到時就讓你信服了!”

“你想怎樣讓我信服你?”

……

甄玉竹和範銅山的婚事定在九月初九重陽節,還有一個多月時間。為迎接秋冬車行的銷售旺季,二人又跑到山東半島聯絡老供貨渠道爭取多定點貨。家裏兩個銷售點,百樂商店還是由薛淩當經理;老城廂商店還是由薛喬當經理。因為二層小樓都擺滿家具床鋪,房間多,甄玉竹就讓薛喬一家搬過來住,這樣上班近便,還能相互照顧。

王宏泰和李嵐鳳的間情,左蓮花不說,薛金印不知道,別人更不知此事,所以貌似風平浪靜。實際上是暗流湧動。這股暗流就是李嵐鳳和王宏泰不斷地攪和引起的。

左蓮花對李嵐鳳二人的間情一字沒有漏,二人感謝左蓮花的守口如瓶之恩,坑苦了薛金印,王宏泰給他戴上一頂結結實實的綠帽子。王宏泰每天晚上實實在在地伺候好左蓮花,令她天天滿意。李嵐鳳老實了幾天,就開始喊,看兩個孩子太累,要薛金印快給孩子找保姆。薛金印就讓王宏泰去天津市麵上找。三天後,王宏泰領回一個保姆,李嵐鳳一看年歲太大,就把保姆退回。接著,王宏泰又領回一個年輕漂亮的小保姆,李嵐鳳看上了眼,就留下來照看兩個孩子。這樣,王宏泰和李嵐鳳就有了更多的空閑時間,二人避開薛金印,錯開時間,然後坐上洋車走到一起約會。這些事,隻有左蓮花心知肚明,把別人都蒙在鼓裏。

範銅山和甄玉竹到山東半島跑了一圈,分別在青島、煙台定了一千輛英國“三槍牌”、“蘭陵牌”自行車,還定了一千輛德國“炮台牌”、日本“富士牌”、“僧帽牌”自行車。這足夠百樂、老城廂半年的銷售量。回來後第三天中午,範銅山和甄玉竹在小白樓“義順合大餐廳”宴請麻六順和跤王梁樹諸位朋友。一來和這些朋友多日沒有聚會,敘敘舊;二來把二人結婚喜事告訴各位大哥,讓大家分享快樂。“義順合大餐廳”是俄國猶太人普列西經營的西餐店。在這裏可以品嚐到歐洲風味的飯菜,還可以暢懷大飲“風船牌”俄斯克燒酒。這天,麻六順和跤王梁樹諸位朋友都吃、喝得非常開心滿意。臨散場,這幾人喝得都有點精神恍惚。範銅山為防酒後出事,就叫來四輛三輪車把這幾人送上車。為穩妥,當場付給四位三輪車夫腳費。其實這四位三輪車夫都知道車上這幾個人都是大名鼎鼎之輩,所以都格外小心的伺候他們。這事本來就安排好了,誰知走在半路卻出了問題。

太太李嵐鳳有小保姆看護兩個小公子,還有左蓮花兼顧,就放心大膽地到處瘋玩。這一天早晨,薛金印去塘沽辦事,他前腳走,她後腳就找左蓮花。她讓左蓮花轉告王宏泰:馬上去小白樓。左蓮花甘當二人的傳聲筒。王宏泰一聲不響地坐上洋車就走了。左蓮花也不是個傻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對他倆的事故意裝傻充愣,今後他們相信自己,自己也就能更多地知道他二人的老底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她才不吭不哈。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小白樓海河邊下車。

王宏泰有點冒火,指著李嵐鳳說:“你也忒大膽了!就這麼明著告訴左蓮花?”

李嵐鳳瞪眼說:“我怎麼啦?我又哪點辦錯啦?又要挨你的狗屁呲?”

王宏泰說:“你就敢把咱們的事直接告訴左蓮花?你不怕她一扭臉就把咱倆出賣啦?”

“你以為我傻呀?我也沒把她當成傻子!我是在利用她的實誠!那天的事她就沒有往外透露一點點,我認為她對咱們是真的好,她是個好人!所以我也不背著她辦事!這怕啥嗎?”

王宏泰聽李嵐鳳的話有理,就說:“好好,咱們言歸正傳,今天來到小白樓想幹嘛?”

李嵐鳳嬌滴滴地說:“我想,我想洗個澡”

王宏泰說:“咳,你真是的,想洗澡還用上這裏來?在哪兒不能洗呀?”

李嵐鳳忸怩地說:“不嗎不嗎,我聽說這裏有一個‘福仙池’,你不知在這裏有一個‘福仙池’?”

“啊,我知道了,你想洗個對盆澡?是不是啊?”

“要不我讓你來這裏幹啥呀?就是來享受享受,尋找失去的幸福!”李嵐鳳眯著眼睛就像已經得到了充分享受一樣。可是王宏泰現在沒有心情。他想,一來左蓮花知道他二人來小白樓。她不是傻子,她準猜到他二人不會幹好事,二是萬一左蓮花說漏了嘴,這件事可就是導火索。不是夫妻就洗對盆澡,讓別人知道我王宏泰就無臉見人了。我還怎麼為人處事?誰還看得起我?我王宏泰豈不是個酒色之徒?

李嵐鳳見王宏泰遲疑不動就喊道:“咋啦?後悔啦?不想洗對盆澡啦?”

王宏泰為難地搖搖頭說:“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老鼠啃貓腚——帶著危險性!如果讓熟人看見咱倆‘洗對盆’那咱們倆可就慘了!”

李嵐鳳無所畏懼地說:“怕啥?薛金印就是知道給他戴了綠帽子,把我休了?把我趕出家門?我正巴不得哩!王宏泰你太膽小了,你原來的賊大膽哪?讓狗吃了?讓貓叼啦?天津衛這麼大,你咋會碰見熟人?”

王宏泰說:“人常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李嵐鳳說:“你要不敢就算啦,你當隻有我愛辦這事?你不想嗎?”

王宏泰被李嵐鳳一頓奚落,臉上就掛不住了。一咬牙、一跺腳,說:“好好,你別說了,我認了!咱就來個舍命陪君子——洗對盆!”

二人進了“福仙池”排隊。“福仙池”原來叫天香池。因為天香池經營不善,就轉手賣給日租界的栗哲。栗哲精明強幹,把天香池重新修飾一新,改名“福仙池”。這褔仙池就比天香池好聽,很多人就是慕名而來。這次修建改造,一樓是大浴池,三樓住客房,二樓是雅座單間,單間可洗浴、休息。專門容納男女合洗,人稱洗“對盆”。又稱鴛鴦澡。自從有了“對盆”澡,生意更加紅火,很多中青年男女早早來福仙池等候單間。王宏泰二人大概等了一個小時才等到單間。先脫光身子衝個淋浴,然後馬上上床。完事後二人就坐在大盆裏洗浴。王宏泰給李嵐鳳洗金蓮,撓腳心,逗著玩。李嵐鳳就給王宏泰搓澡。二人幾番雲耕雨沫累得頭昏腦脹,一挨枕邊就昏昏欲睡。一眨眼功夫二人都睡著了!因為來福仙池洗“對盆”澡的男女客人多,所以占單間一般以一個半小時為宜。時間長了經理就派手下來催促。王宏泰二人正在昏睡,就聽到拍門聲:“喂,先生,快更衣吧!後邊站牌的很多”這一聲把李嵐鳳驚醒了。因為她心裏有鬼,害怕醜事被別人知道,就催王宏泰說:“快走吧!別讓人家叫魂啦!”

王宏泰不高興地說:“催他媽個逑,好不容易找個好地方還不得安靜。不行,咱倆再來一回!”外麵又當當當敲起門來:“喂喂,哥們,快點!好,我們在外等不及了,求您啦!”

這次敲門的可能是顧客。王宏泰大感掃興,就罵罵咧咧說:“真你媽的喪門星!”門外人聽到王宏泰罵街,還嘴說:“哥們,先刷刷牙涮涮嘴再說話。你今天可能是找了個小婊子,怕不合算,就狠命地撈便宜,那也得悠著點嘛,……”

一句話可捅了王宏泰的肺窩子,急忙穿起衣服,猛然拉開門,上去一拳就把門外人打倒。那人爬起來就和王宏泰撕捋在一起。王宏泰瞅準機會,一個大背胯把那人摔在地上。那人站起身說:“好好,你有種,你等著,……”王宏泰出了這口惡氣,說:“小爺就在這裏等著!看你有多大膿水!”

李嵐鳳拉著王宏泰說:“你還傻楞著?還不快走?”

旁邊一個女人說:“嘛玩兒?打了人想走?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洗對盆澡的大多都是真正的兩口子。說話的這個女人,就是被打者的老婆。

王宏泰一看四周圍滿了人群,知道今天事情不好收場。一咬牙心裏說,惹事不怕,怕事不惹!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李嵐鳳可象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她心慌意亂,天那,今天肯定漏餡了。她想哭、想大罵王宏泰是惹事精!但是罵也不解決問題。她後悔不該來,不該來福仙池洗對盆澡。後悔死了……但是木已成舟,後悔也晚了。一咬牙、一跺腳,隨他娘的去吧!

挨王宏泰打的那人是天成會的弟子。前幾天在勸業場等活,那天不知為嘛天氣異常,都陰曆九月份了還是賊熱,拉幾個客人就出了一身臭汗,躲在大樓下涼快,回家後就得了熱傷風。頭發燒,又拉稀,隻好在家臥床休息。這兩天病體好轉,就和老婆商量來福仙池洗個“對盆”澡,想高興高興。結果還沒洗上對盆澡,先挨一頓楱!真是敗興極了!因為他兩口子來時正遇見麻六順幾人在義順合大餐廳喝酒,他跑出福仙池直奔義順合大餐廳請師父,可是一看啊,人已散盡。回頭再看,麻六順幾人已坐上三輪車走了。他急忙又追又喊,四輛三輪車一順停下。麻六順也不睜眼,仰麵躺在三輪車上問:“嘛事?”

“徒弟遭人家抃啦!”

“誰先找的茬子?”

“是小徒先找的茬子!”

“該打!”

“不,師傅,小徒還有話說!”

“有屁快放,有話快說!”

於是,這人就把遭打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麻六順不聽猶可,這一聽就大喊一聲:“回車!”

四輛三輪車馬上往回返,正和範銅山二人的三輪車走對頭。範銅山二人攔住說:“怎麼回事?”

麻六順就把徒弟被打之事說了一遍。甄玉竹怕人多動手把人打壞了,就說:“我看呐,你們別出頭了,你們醉糊糊的出手沒個輕重,別打出事來。我看,你們就在門外等我們。我和銅山去處理此事吧!”

跤王梁樹揮著手說:“就,就聽甄大姐的安排,……”

挨打的小徒領著甄玉竹和範銅山進了福仙池。王宏泰和李嵐鳳正在樓上等挨打人去外叫人,誰知叫來之人卻是甄玉竹和範銅山。王宏泰和李嵐鳳“轟”一聲腦袋大了一圈,一下子從頭涼到腳跟。二人心裏著急呀,害羞呀,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王宏泰耷拉著手,嘴裏不住地說:“我說啥啦?怕啥啥就來!為啥非要碰見甄玉竹哇?”

甄玉竹和範銅山早就看見王宏泰二人。

挨打小徒一指王宏泰說:“就是他打了我!”

甄玉竹和範銅山為了給王宏泰、李嵐鳳躲閃的機會,也不看他二人,一把拉住挨打的小徒說:“好啦!咱們有話去外邊說!”

甄玉竹拉著他走到麻六順、跤王梁樹跟前說:“咱們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今天這件事就由我來承擔!給麵子嘛?”

跤王梁樹酒醉的不願睜眼,說:“大,大姐,此話怎麼講!”

甄玉竹說:“今天事,嘛也別說啦!全看在我的薄麵上!我給小弟十塊大洋就算我對他的補償!”

麻六順一聽,就知道甄玉竹遇到的是自己熟人。

跤王梁樹靠在三輪車上問:“甄大姐給多少?”

甄玉竹說:“給他十塊大洋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