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
那高頭大馬上的乾王爺又是一笑,旋即多年來征戰沙場的囂烈與輕狂全都化作一道擲地有聲的話語。
“十八年後,我許他一個國師。”
忽而大風起!
這片天地刹那間從那詭異的、仿佛失了魂的狀態中脫身而出,黑白的有了顏色、沉默的有了聲音、呆坐的站起了身,上京再度“活”了過來。
仿佛被賦予了靈魂,這座巨城漠然的注視著城牆腳下這一老一少,見證著剛剛被許下的諾言。
老天師站在雪地中,任由這大雪沒過腳腕,像座雕塑般沒發出一點聲響,也沒做出一點動作。
白曌從懷裏掏出個玉瓷瓶,小心翼翼的扒開瓶塞,貪婪的嗅了嗅瓶中的酒味,戀戀不舍的扔到老天師的手中。
這玉瓷瓶已經滿是傷痕。
“黑梅子酒,本算不得多珍貴的物件。”這乾王爺追憶起了曾經,半是好笑半是好氣的說道:“但楚南風死後,這黑梅子酒的根就斷了,日後怕是越喝越少咯。”
老天師接過玉瓶,手指在玉瓶的痕跡上摩挲片刻,將其放入懷中後,又掏出一塊玉佩。
長約三寸,寬有兩捺,一眼望去通體冰藍,摸起來卻是溫潤,刻著朵祥雲的模樣。
“小王爺。”老天師頓了頓,又開口。“若是大乾有難,捏碎玉佩。”
他沒再稱呼陛下。
“好。”
白曌接過玉佩,又笑道:“可惜小杏兒剛有身孕不足三月,黃老先生也看不出究竟是王爺還是公主,否則倒可以許一樁美事。”
“黃藥罐子看不出的,我未必看不出。”老天師騰出一隻手,虛空掐了個印,略有些得意的開口說道:“六月而出,王妃屬木,應當是個小公主。”
白曌訝然,莞爾一笑。
“那合該有這麼一樁姻緣。”
風雪愈發的大,愈發的大,白色的雪煙甚至模糊了兩人之間那僅有十數米的距離,並伴隨著呼嘯的風聲,在遠處卷起雪暴來。
“要看這孩子的意願。”
老天師說道。
“也許吧…”
白曌輕聲應下,轉過身朗聲道:“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的歲月中你我還會相見。那麼,學生就不再多言語了。”
“但從來都不順利。”
老天師邁開了步子,再沒回頭,抱著懷中的包袱長舒口氣,三步並做兩步,很快消失在了白曌的視野中。
風雪越來越大,白曌身後的城門仿佛化作了通天巨獸的腹部,有幾騎披著輕甲的騎士從中趕了出來。
“陛下,該回去準備登基了。”
有須發濃鬱者恭敬道。
“陛下,皇後娘娘等你許久了。”
有麵色極紅者道。
“知道了。”
白曌輕輕策馬,那來自西域的上好馬匹便嘶的一聲,揚起馬蹄,等待前者的指令。
“我們走吧。”
風雪愈發的大,近乎看不見人。
時年,乾國一統,建大乾王朝。
時年,鎮壓一代的老天師退隱。
時年,起築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