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為悅已者容,菲菲越發光彩照人了,顯然不是趙部長的緣故。
“你跟趙部長談到哪一步了?”豐子言單刀直入地問。上周趙部長特意到雲崗鎮去看望她,消瘦了許多,神情鬱鬱地告訴她,程菲菲拒絕與他深入交往,他摸不透女人的心思,想托豐子言談一談勸一勸。
程菲菲淺淺一笑,漫不經心丟了一句話,一句話就堵住了她:“沒感覺!”
都三十歲的人了,找對象還要憑感覺!女孩子在這樣的年齡,一滑就滑過去了。何況程菲菲在鄉鎮中學教書,接觸的人也有限,她父親著急,拜托豐子言來拉郎配,豐子言在做媒的事上是費了心的,這是介紹的第五個人了------誰讓她們是好朋友呢,程菲菲是她在這個縣城的唯一的密友,她們的好不是一般的好,程菲菲救過她的命呢,救過兩次,第一次是在A大,第二次是她生女兒的時候,那時,丈夫唐鳴出差在外,離預產期還有一個多星期,有天晚上十點多了,豐子言挺著碩大無朋的肚子,收拾完了碗筷,洗完澡,躺到床上沒一會兒功夫,忽然覺得底褲濕漉漉的,肚子開始疼痛,她趕緊查找醫學書籍,對到的症狀是羊水破了,再細看,羊水是黃綠色的,意味著腹中的胎兒嚴重缺氧,得趕緊去醫院,然而她腹痛難忍,幾乎直不起腰來,她慌忙打電話給公公婆婆,不料他們都不在家,那時候公公婆婆還沒有手機,他們每天都有散步的習慣,隨著天氣轉暖,散步時間越來越長。她隻得打電話給程菲菲,程菲菲的後母擔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不允許菲菲出門,將大門反鎖上了,菲菲果敢地撕開被單,從二樓的窗戶往外吊,她及時把豐子言送到醫院,並代表家屬在剖腹產手術通知單上簽了字,豆豆來到這個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爸爸媽媽,不是爺爺奶奶,而是程菲菲。醫生說,若不是及時送到,大人孩子均危險。公公婆婆趕到時,豆豆已經能夠鑽到豐子言的懷裏吸奶了。
豐子言欠著她的,但凡為了她,多麻煩幾次算不得什麼。
豐子言知道她心裏的結始終沒有打開,勸她:“十多年了,那衛南肯定成了家,也許孩子都滿地跑了。”
“不是因為他,我已經把他忘了。我想我需要新的感情,而不是婚姻。”程菲菲彈了彈手中花花綠綠的雜誌:“我剛剛讀到一句話,說愛情的標識指向的是婚姻的墳墓,沿著紅地毯走向的是廚房。那又怎麼樣?我不甘心,為什麼我的一生不能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豐子言說不出話來,轟轟烈烈地愛了又能怎麼樣呢?到頭來都是一場空,遲早會成為過眼煙雲的。她黯然無語,她的人生曾經是一棵綴滿希望的樹,忽然有一天,在電閃雷鳴中被劈成兩半,那些累累的希望,嘩嘩的,該落的全落了,零落成泥碾作塵。
豆豆跑過來,賴在她懷裏撒嬌,她摟著寶貝,所有陰霾消散了,唯有陽光燦爛雲羽片片。唐鳴打電話來,催促她回家,說這幾天媽身體不好,要多在家裏照顧她,被單與窗簾要拆洗了。
程菲菲拉起她的手,摸到她手上隆起的繭子:“他把你當保姆呢,憑什麼呀,你好歹是咱們副縣級後備幹部,真是的。”
“照顧婆婆也是應該的,再說,我這個職務,與他們家不無關係。如果當初不是分配到團縣委,走到這一步是不可能的,人有的時候就缺一個台階。” 豐子言笑:“別轉移話題,你也不小了,該找一個人踏實實過日子,趙部長真的不錯,無論是自身條件還是人品性格,我覺得挺好,你好好考慮考慮!”
“子言,”程菲菲搖頭:“我決定了,不用考慮,我跟他不適合。”
豐子言頓了頓說:“感情的事也勉強不來,隻是你獨來獨住的,太孤單。多跟人交往交往,有合適的就談談看,你可要帶給我瞧瞧,好歹把一把關。”
“算了,你現在分身乏術,恨不得有三頭六臂,我不了解你!”程菲菲輕輕加了一句:“才半年時間,你又黑又瘦了,在鄉下要多保重喔。”
豐子言心底暖融融的,到底是密友,隔得再遠,還會記掛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