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戲班重組
曹鼎為掩蓋犯罪事實,隻同意開東北花園,讓包拯賞花醒酒。包文拯以東北花園沒有名花為由,不願久賞。走圓場之後,決意要遊賞西北花園。曹鼎預感到包拯來者不善,不讓他遊觀。但他也深知包拯性格剛強,便說:“西北花園是聖上賜給西宮娘娘的‘禦花園’,命老臣在此看守。沒有聖旨,強開西北花園有欺君之罪,老夫不敢從命,請龍圖公見諒!”
李延年扮演的包公,明知曹鼎假用“禦花園”阻擋他偵破案情。便先禮後兵,起身、理髯、展袖,用他高大的架勢,正氣逼人,以功臣姿態,回擊曹鼎道:“太師何出此言!俺文正在陳州放糧回朝,可算是有功之臣?!慢說是太師的花園,就是宋王爺的金鑾寶殿,老包也行得幾行,擺得幾擺!”
邢繡娘反問道:“這麼說,帥老板是同意繡娘的建議羅?”
“邢班主,說一句自視過高,或者說是不怕你見笑的話。帥某覺得,我這樣做,是在拆邢家班的台,是在破壞邢家班的‘碗麵兒’,是在用銅錘砸你玉盒蓋。” 帥京正態度嚴肅地說:“你反倒不遺餘力地幫助我,真是……”
“帥老板請放心,有道是:‘挖得玉盒子,有底必有蓋’。你師徒二人離開後,我們邢家班一定還需要再請別的高人來幫忙。對於邢家班這片小天地,肯定有損失。但是,對於黃梅戲這塊大園林,卻會有大收獲。”邢繡娘說:“也許這就是俗話說的,‘舍得三年種,必有一年收’吧。”
“邢班主,我們師徒二人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 帥京正深深地朝邢繡娘鞠了一躬,道:“日後若有用得著我帥某的地方,我師徒二人一定竭盡全力!”
“帥老板言重了。無論是過去,還是將來,都是你們在幫繡娘的忙。說謝謝的,應該是我啊。”
帥京正師徒二人果然沒有辜負邢繡娘的期待,他們將帥家班辦得紅紅火火。有了獨立施展空間的帥世德,更是一年一小步,三年一大步地向其輝煌的演藝生涯邁進。剛開始,因為邢家班已經去了江西,帥家班便一直留在黃梅。一邊演出,一邊培訓演員,整頓班社。
三年後,邢繡娘一行回到黃梅後,帥家班也去了江西。乾隆三十八年,帥家班首次到都昌、波陽演出,深受沿湖鄉村廣大觀眾的歡迎。江西的觀眾聽說帥頭牌、帥世德的班子來了,這個台腳的戲沒有唱完,那個台腳的頭人就來迎接。如果未能按約去演出,不是“搶”衣箱,就是“搶”人。甚至,有的抬轎,有的牽馬,接他師徒二人。
後來,人們幹脆把他們師徒二人,一個叫“帥頭牌”,一個叫“帥搶搶”。有幾次在波陽,一方要留,一方要請,雙方相持不下,發生打架鬥毆,幾乎出了人命案。從那以後,帥世德在黃梅收了一名武林弟子做保鏢——這既是繼邢繡娘之後的第二個黃梅戲成堂班社,也是第二個有武林弟子做保鏢的黃梅戲班社。
乾隆三十九年,“帥搶搶”在都昌娶妻皮氏,在班上唱貼旦。不到三年,皮氏也在班上唱二路花旦。他們在江西的瑞昌、湖口,安徽的東流、至德、祁門等縣演出,都得到好評。
帥世德不僅在舞台上塑造了七仙女、祝英台、花魁、方金定、賣飯女等反抗封建婚姻製度壓迫的青年婦女形象,還於嘉慶年間,根據黃梅新開鎮發生過的反對包辦婚姻事件為題材,創作了一曲黃梅戲《蘆林記》。為此,遭到當地一些豪紳、舉人、秀才的聯合攻擊。帥家族長要對他繩之家法,處以死罪。可他毫不屈服,與皮氏連夜雇隻小船,從六家咀過江,跑到波陽。
帥世德二下波陽、都昌,保鏢也隨其同行。當他再次從江西回到家鄉時,已經年過半百。黃梅的師兄、師弟都熱烈歡迎他避難歸來,繼續搭成堂班子為鄉親們演出。這時,他已經改唱正旦、老旦、彩旦,如《吳三保遊春》中的王幹媽,《蕎麥記》中的王安人,《天仙配》中的大姐等,都演得很出色,表演動人,形象逼真。黃梅下鄉各地,特別是分路、新開地區較大的村灣,都請他教場。他廣泛傳藝,門徒中能夠登台的有兩百多人。其中,新開團洲圩就有六十多人。
邢繡娘冒著失去大批觀眾的風險,拿出錢來支持帥京正,重新組建了一個與自己旗鼓相當的一個成堂班子——帥家班。之後,王耀文發現邢家班的人數不夠,便把自己的師父李延年介紹給了邢繡娘。
王耀文說,李延年是黃梅縣壟坪鎮(今苦竹鄉)安山村人。從三歲開始學唱采茶歌、黃梅調,13歲就開始正式登台唱戲。他的家位於黃梅縣北十五裏的楊梅嶺附近,南宋民族英雄嶽飛四子嶽震、五子嶽霆及長孫嶽甫,曾在這一帶避難隱居。嶽家兄弟在這裏生活了二十餘年,在民間廣泛傳授嶽家拳。從南宋到清乾隆年間,這一帶是嶽家拳主要傳承地區。李延年從小就受嶽家拳的薰陶,喜歡聽嶽家兄弟的軼聞趣事,青少年時曾拜師學武術。他對嶽家拳法、拳經、“三門樁”以及刀槍劍戟、九節鞭等武術,都進行了學習。因此,他也是黃梅縣的一位小有名氣的嶽家拳師。
王耀文說,李延年和他的草台班子,一向在壟坪鎮、後山鋪、老祖寺等地玩燈、廟會期間出演。盡管後山鋪屬於什襯鎮,但它與壟坪、小溪二鎮緊密相連,來往非常方便。加之,李延年和他的草台班子,文場、武場都能來,舞獅、玩龍、唱戲三不誤。所以,在那一帶深受歡迎。
由於李延年有武術底子,所以經常主演花臉。他的拿手戲有《賣花記》中的包公,《鐵籠山》中餘秀海。
餘秀海這個人物是個山大王。李延年演這出戲時,耍槍弄棒、起霸、趟馬都很成功。他隻要穿上大靠、靠肚、靠牌、靠旗,拿起花槍,便威風凜凜。既有草頭王魯莽的特色,又不失將門忠良後代的風範。開打的一招一式,都幹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因劇中人妹妹餘秀珍私配仇人之子,兄妹反目,“開打”場麵更為精彩。觀眾一看他的槍法,就知道有武術功夫。他演出《白扇記》中的趙老大,《烏金記》中雷龍的強盜形象,在觀眾中也很有影響。
邢繡娘雖然不是第一次聽說李延年這個人,但幾次都是從王耀文那裏聽說的,盡管王耀文是個既會唱戲,也比較懂戲的人,盡管每次王耀文都把李延年誇了又誇,但邢繡娘仍然覺得,請李延年來替代帥京正,沒多大把握。因為,這個演員在黃梅戲曲界可以說是毫無名氣。於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邢滾子,說:“我的意思是,一個近40歲的演員,如果基礎不行,隻怕是想培訓也不好辦啊!”
“黃梅民間是個藏龍臥虎、高人輩出的地方,王耀文又是個非常值得信賴的年青人。既然他如此賣力地舉薦,想必不是一般的人物。”邢滾子想了想說:“要不我們來他個‘微服私訪’——悄悄地摸到壟坪鎮的後苦竹口去,看一場他演的戲如何?”
“這個主意不錯,但去的人不宜太多。”邢繡娘說:“就你我,再加上王耀文就行了。如果二叔認為可行,我們現在就上路,說不定今天晚上就能看到他演的戲。”
邢滾子說:“就這樣,時間不等人。我們叫上一輛馬車,帶上王耀文就走。”
上車以後,邢繡娘問王耀文:“聽說你們苦竹口不僅是塊風水寶地,而且有很多很有意思的傳說故事,對吧?”
王耀文知道從孔壟鎮到壟坪鎮有70多裏路,坐車也得走三個時辰左右,邢繡娘想必是為了打發時光才讓自己講故事的。正好,自己也有兩年多沒回去了,正好借講故事的機會,神遊一番。於是,他清了清嗓子有聲有色地講起來。他說:苦竹是因那裏生長著一種竹子而得名。這種竹子竹杆子是黑的,竹葉是苦的,所以叫苦竹。當地因此得名。
整個苦竹是個大的風水寶地,其中最有名的,又有三塊小的風水寶地。一是“出皇帝”的風水,二是“出丞相”的風水,三是“出皇後娘娘”的風水。按大小排列,隻能先說“出皇帝”的風水。
王耀文說:“我先告訴你們一個消息:苦竹口的竹子有水桶那麼粗,當地既有人用它做挑水的水桶,也有人用它做洗臉盆。”
“那我們能帶一棵回去做臉盆呢?”邢繡娘很感興趣地問。
王耀文搖了搖頭說:“可惜,水桶那麼粗的竹子已經沒有了。”
“為什麼沒有了呢?”邢繡娘問。
“我要講的那塊出皇帝的風水寶地,正好要從解釋這個問題開始。”王耀文說“苦竹口有一戶姓王人家,兒媳婦懷孕後,孩子在肚子裏過了三年六個月,仍然不出世。從第十六個月開始,肚子裏的孩子就經常問孕婦:‘媽媽,兵馬到了沒有?’每問一次,孕婦總要先認真地觀察一下四周,看有沒有兵馬。然後,實事求是地告訴孩子說:‘沒有到。’”
一晃又是兩年過去了,孕婦的婆婆因急於抱孫子,便悄悄地對媳婦說:“下次孩子如果再問,不管兵馬到了沒有,你就說到了。”
在那個忠、孝大於一切的年代,婆婆的話,媳婦是不能不聽的。因此,當腹內的孩子再問:“媽媽,兵馬到了沒有?”時,孕婦仍然是先觀察一下四周,發現沒有兵馬,卻又不得不違心地回答說:“到了!”
話音剛落,腹內的孩子立即從孕婦的體內跑了出來:首先出來的是紅臉,發現兵馬未到,便自己甩死了。第二個出來的是個花臉,看到兵馬未到,也甩死了。第三個出生的,是個長得漂漂亮亮的白臉也就是皇帝。皇帝發現兵馬未到,兩位哥哥又都甩死了,立即跪地對天長拜,乞求蒼天保佑。
皇帝是老天爺的兒子,又叫人間天子,福份很大。他一拜,奇跡馬上就出現了——隻聽見苦竹口周圍山上的竹子,一節一節地都爆了。每節竹子裏都出來一兵一馬……由於時候不到,兵馬尚未長成。所以一出來,便東倒西歪地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