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眼鏡王在外頭包養的二太太躺在戲子小白臉青青的懷裏。她動情地說:“咳,我這都顛倒了,白天睡覺,一到了晚上就等你。”青青說:“你哪等我了,不還有那個人嗎?”二太太說:“他都多長時間不來了,想必和他的那個新歡在一起呐!”她坐了起來,隨手點燃了煙抽上了。青青說:“不是我勸你,你就是不安逸,靠我又不是養不了你。”二太太吐了一口煙圈,非常輕蔑地說:“不是我瞧不起你,而是我瞧不起你掙得那麼點兒錢。”青青說:“你還不知足,我把每天掙來的錢可都交給了你。”二太太冷笑著說:“就你的那點臭錢,哼!還不夠塞牙縫的呐。那麼點兒臭錢怎麼能滿足我呐。這個,你懂嗎?”青青感到很無奈地說:“你就不能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嗎?”二太太堅定地說:“不能!我都貫了,怎麼能普通起來呐?你就別費心了啊。我跟你說,還是那個意思,咱們不把他的新歡找到,發一筆財,那以後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呀。我好了,自然就有你的了。”二太太用手刮了一下青青的鼻子,又說:“你明白了嗎?”
同樣,大太太剛合歡之後,便把於朗的手挪開坐了起來,拿著毛巾擦著脖子上的汗。這時,於朗一翻身下了地,他說:“我餓了。”隨後,他走到大衣櫃前打開櫃門翻起了衣服。這時一個東西掉在了地上,於朗拿起來一看便問:“他出門不帶槍啊?”大太太說:“你怎麼到處亂翻呐?這個是他留在家裏急用的,看你。”大太太穿得挺露的下了地,有些不耐煩地來到了大衣櫃前說:“把槍給我。”於朗拿著手槍對著大太太說:“誰要是惹我,我就……”這突然的舉動使啊太太感到很驚訝,急忙問:“你,你這是幹什麼呀?把槍給我。”說著就去奪槍。於朗不但沒給,反倒把槍藏在了身後說:“我就想用這個槍把你的老蛇王打死。他死了也省得你跟他操心。”大太太哄著於朗說:“好好,打死就打死,快,你先把槍給我。”這時,於朗把槍拿給了大太太。大太太接過槍,轉身,手扶著心髒站了一會兒說:“你去吧,到廚房拿點兒點心,再把牛奶燒開端來。”於朗說:“好了。”說完就出去了。大太太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心想:“這是怎麼了,他也太狂妄了,就連我的兒子都沒放在眼裏。真是的,無論我怎麼想改變他,他也是個見識少,年輕、沒教養。看來啊,骨子裏的東西不是好改變的。”正這時,於朗端著點心和牛奶回來了,他說:“來呀,咱們趁熱吃啊。”大太太看了一眼說:“你自己吃吧,我不餓。”於朗看了一眼大太太說:“你還為剛才我拿槍的事情煩惱呐?大可不必。我實話告訴你吧,在農村我就會打槍了。有一次我趁日本鬼子睡覺的時候,就把他們的幾把槍偷來,然後,我又把槍都分給了我的幾個小夥伴。我們也打過鬼子,你知道嗎?所以,你就別害怕了啊。”說完就開始吃上了。大太太說:“我給你的任務,你還記得嗎?怎麼到現在都沒有進展呐?”於朗說:“不就那個事情嗎?我不是說我早就看見他走進那個門了嗎?要不,哪天我帶你去。”大太太光傻看著於朗在那大口大口地吃著,什麼都沒有說。
實施戰略轉移後,為了鞏固我黨地下組織,上級派來一批青年幹部配合地方工作。這天早晨,張書記從後門帶來兩個陌生的男人和海德福。他們什麼都沒說,直接跟張書記往樓上走去。不一會兒海德順帶著一個女人也上了樓,來到張書記身邊。女人的手裏還端著茶盤。隻見她白嫩的臉蛋上,戴著個眼鏡,臉上的皮膚透著少女粉紅的光澤,頭發梳的是小挽妝,兩片薄薄的雙唇正略帶微笑地站在一邊望著大家。張書記介紹說:“啊,我介紹一下,這是上邊剛派來的,老家是關裏的馬玉錄。這位是跟他一起來的楊登元。”這時海德順也介紹:“你們也是關裏來的呀?這是我的胞妹海德珍,是昨天剛到的。”張書記說:“那就讓你的妹妹快給我們端上包子,咱們邊吃邊嘮。”海師傅說:“我也是這個意思,德珍啊,你快去吧,再上兩盤牛腱子啊。”海德珍用北京的口音響快地答應:“好嘞——您瞧好嘞——”說完就出去了。這時張書記用手在馬玉錄的眼前晃了一下說:“哎,看傻了怎麼的?在關裏你沒瞧過怎麼的?”海師傅說:“您瞧我這妹子怎麼樣,你們誰有想法,就趕緊提啊,晚了可就排不上了啊。”大夥哈哈大笑起來。張書記說:“來,咱們書歸正傳。現在上級在北邊和南邊都調集了很多力量。咱們最首要的事情就是把大甸子攻下來,然後,我們集力量支援北邊。”黝黑並瞪著大眼睛的馬玉路問:“我剛才在路上還聽說什麼‘西大會’。這個‘西大會’是怎麼回事?”張書記說:“就是這個地方的一股子惡勢力,都是什麼地主老財、惡霸以及商霸、流氓惡棍等。他們常糾集在一起開會,想借這個大會來煽動策反。有的時候,他們在大會上把那些跟隨咱們的人搞一次鎮壓什麼的。上次的‘東大會’被我們粉碎了。這次他們在西邊還想再一次地組織起來,所以叫‘西大會’。”這時,海德珍端上來兩盤包子。海德福又端上來兩盤牛腱子,大家開始吃著。張書記邊吃邊觀察馬玉錄的眼睛,笑了。海師傅的弟弟說:“來,吃我哥哥煮的牛腱子,可有味了,您吃著,看跟咱們老北京的有什麼區別?”這時高挑個子、清瘦並很斯文的楊登元又在馬玉錄的眼前晃了一晃說:“幹什麼?咱們來是工作的,不是來相親的。”他這麼一說,大夥又都哈哈笑了起來。馬玉錄的臉紅了,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說:“我還是想,這兩天先把地方的惡勢力作為重點打擊的對象,然後再研究大甸子的事情。”張書記說:“我看兩手都要準備。這樣吧,賀光的工作,就先由你和楊登元來代替。海德福和他哥哥做向導。有時間,我再給你們配上兩個小警衛。”馬玉錄說:“用啥警衛啊?沒事。”海德福說:“現在咱們這個地方的特務特別多,一不留神,就可能被他們暗算嘍,咱們不得不防啊。”
這天的晚飯時分,馬玉錄和楊登元一起又走進了包子鋪。他們倆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海德珍微笑地走過來說:“喲,是你們呐?上午剛吃的包子,怎麼下午又想吃?”馬玉錄不錯眼珠地看著海德珍。這時海師傅過來了,他說:“來,先給您二位上一盤牛鍵子。德珍啊,你再給他們二位上壺茶。”德珍看了一眼楊登元說:“我知道了。”說著就走了。馬玉錄激動地說:“看見沒有?她已經注意我了。”楊登元說:“你咋說是注意你了呐?我分明看她注意的是我。”馬玉錄說:“那怎麼可能,她是看我。”這時,海德珍拎著一壺茶水進來。她把茶壺放在楊登元這邊,手扶了一下眼鏡說:“怎麼樣啊?牛腱子的味道還不錯吧?”馬玉錄搶著說:“當然,這是咱們老北京的最正宗的口味了。請問海小姐年芳幾何?”楊登元也搶著說:“不能問女孩年芳,應該問女孩芳齡幾歲。”他們倆這麼一說,可把海德珍逗笑了。她咯咯地笑著說:“瞧哎,還說是老北京的人呐!說話,哪像北京的樣,啊?”說完她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倆人都不好意思了。過了一會兒,楊登元解圍地說:“啊,這個年月,我們早就出來打鬼子了,幾乎都在關外和北邊這麼來回的轉悠了,哪裏還有北京味了。我們讓您見笑了啊。”海德珍收起了笑容說:“哪裏,哪裏呀!我是說咱們老北京的人說話根本就不拽,都是直來直去的,有什麼話就當著麵說,根本就不轉著彎子什麼的。”海德珍給他們倆倒茶後,非常自然地坐在了楊登元的身邊問:“您年芳幾何了?”說完就又咯咯地捂著嘴笑著走了。馬玉錄很激動地說:“你看,她手扶眼鏡的時候多斯文啊!”楊登元說:“看你這個激動啊!斯文又怎麼了,她能看上你啊?人家對我有好感,你沒看她說話的時候坐在了我的身邊。如果對你有好感的話,那人家不就坐在你的身邊了嗎?”馬玉錄一瞪眼睛說:“我一看你就是吃醋了。坐哪有什麼關係,關鍵是我有天生的一種征服女人的氣質。”說完他又挺起了胸脯。楊登元在座位上正想著什麼,根本就沒聽馬玉錄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