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父母的這種治家方式,文秋的哥哥是怎樣反饋的呢?他的做法是既簡單又巧妙。首先是在人多的時候,當著大家的麵,向父母說了充足的理由以後,伸手要錢。然後就是讓自己的舊衣服全部都“失蹤”,往往是除了身上穿的,就再也找不見別的衣服了。這樣父母隻好一邊罵一邊給他買新衣服穿。最後一招就更毒了,那就是“偷”。專門偷家裏的小錢,晚上翻媽媽的口袋,抽空就撬家裏放錢的櫃子。

文凱的這種行為,媽媽經常是抹著眼淚向文秋哭訴。聽得久了,文秋就在心裏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堅決不做同樣的事情來傷害媽媽。可是文秋會怎麼辦呢?她又能怎麼辦呢?

她隻有一個辦法:忍。她就穿著舊衣服。她就在媽媽不管不問、自己又完全不懂的情況下,曾經兩個月都連續穿著同樣的衣服。她不想傷媽媽的心。但是同學們不買她的帳。文秋清楚地記得,有一次那個男同桌,就是在和別人打鬧時,沒留神手腕到文秋的肩膀那裏蹭了一下,他就大叫:“呸,髒死了!”當時她清楚地聽到了,許多同學都聽到了。但是他們不知道,她沒的衣服可換,她已經幾個月都沒有見到媽媽了。或者說,她是見了,但是沒起到見媽媽的效果。

記憶中那個和藹可親的媽媽,已經連同她的童年相冊,一起丟失在回老家的路上了……想到這裏,文秋的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對於“性”方麵的問題,文秋實在是難以向筱雅開口。太難為情了!那麼早,就那樣匆匆忙忙地接觸到了,實在是人生的又一大悲劇。她認為,性本身並不是什麼壞事,關鍵是看性行為的雙方當事人都是什麼樣的情況。她在那樣的情況下接觸到了,會不會在她以後的生活中,遇到那種相似的情況,也會想到性?她會認為,隻有那種情況,才會發生性行為?或者說,一旦接觸到了性,她就會習慣性地在心裏把自己當成最弱勢的一方,而不是平等的互愛呢?

這個問題明顯的太複雜了。但她又不得不麵對。事實上,她已經感覺到那次行為對自己造成的微妙的影響。不知從哪一本書上看到過,人與人之間的身體安全程度,以距離來表示的話,就是以本人的身體為圓心,直徑為一米的氣泡之外,簡稱“一米安全氣泡”。銀行的窗口,不是有一個“排隊請在一米黃線外”嗎?而性行為無疑是突破了這個距離。

如果從來沒有人在你的一米安全氣泡之內出現過,那麼你最親愛的人,一定就隻有你的爸爸媽媽。醫生除外。現在有人突破了它,你就會在潛意識裏,把這個人當成最親愛的人,你無意識地會與父母產生距離,產生隔閡。這就是為什麼社會不認同婚前性行為的物理原因。正常的婚姻,使“離開父母”和“性行為”這兩個事件同時發生,使這兩者和諧地交替,配偶順利地取代了父母的位置,所以對雙方當事人,都不會造成任何心理創傷。

不幸的是,文秋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所以在她的心裏,父母已經不是最重要最親近的人了。最親近的是那個“他”。而目前那個“他”是空缺的。為了掩蓋這種空缺,文秋變得虛偽。韓永嘉是不能勝任這個角色的。因為他與當初她的那個“他”,無論是年齡還是閱曆,都相差太多了。還有一點,就是她目前還沒有被打壓到最沉迷的狀態,韓永嘉的出現有點為時過早了。也許還有,就是她的虛偽在韓永嘉麵前保護了她的內心,使她對他沒有了任何需要。

胡思亂想了很久,半夜裏她才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