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城一連下了好幾日的雪,倒了今日終於放晴了,可段瑞良並未如雲煙所想那般離開夏府,反而是借著諸多理由跟在雲煙身邊,對她好一番殷勤。就連夏府的丫鬟婆子們也看出了其中端倪,隻不便開口罷了。這不說是趁著今兒這天氣好,段瑞良又約雲煙去戲院聽梁玉的《長生殿》。話說這梁玉唱的那叫一絕,能把台下聽戲的人不知不覺給帶進戲文裏去,雲煙很是喜歡她,曾經一度還鬧著要去戲院跟她學習,最後在顧父的嚴重警告方才作罷。
雲煙念著早前答應過李暮揚這陣子要安分下來,便想著拒絕段瑞良的邀約,但另一方麵她又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凡事要弄明白的性子,一心想要知道段瑞良的意圖,鬼使神差下竟又與他一同去了戲院。真不能想象若是李暮揚知道了,會不會氣得一槍斃了她。
段瑞良在戲院已經訂好了包廂,他們剛一坐定,那戲台上的鑼鼓之聲已經響起來了,雲煙雖是心裏有自己的打量,但她也是個極愛聽戲之人,這眼睛看著戲台上,看著看著,便是將要心裏的事放到了一邊。
正看著起勁兒呢,段瑞良已經削好了一個蘋果,遞給雲煙,雲煙不要,急急推辭。段瑞良笑道:“你還跟我客氣麼?”
他不說尚好,一說雲煙便來氣,什麼叫還跟他客氣啊,合著她跟他還不該客氣似的,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有什麼呢。她口氣生硬:“誰跟你客氣啊,我就愛吃不成麼?”
段瑞良聽了這話順手就把蘋果扔到了地上,瞧著戲台上梁玉扮演的楊玉環說:“這李隆基待這楊貴妃也算是極好的,又是大修華清池,又是千裏送荔枝的,貴為一介君王,這倒是難得。”
雲煙抬眼看了段瑞良一眼,很是不屑:“這種皮麵功夫,誰稀罕。當初要得到她時,可謂是萬般手段都用上了,還不惜讓她出家,可最後在權勢的麵前,還不是讓她於馬嵬坡前自縊,死了還假惺惺的寫詩表思念之苦,再沒有比這還虛假的情意了。”
段瑞良一聽,倒是樂了,“看來煙兒你還是分析得很透徹嘛,你既是如此清醒,那為何還要步她的後塵呢。”
雲煙眉頭一蹙,她知道他的意思,他不過是借由唐玄宗暗指李暮揚罷了,但他們是不一樣的,她說:“我不是楊玉環,同樣的李暮揚更不是李隆基,我們不一樣。”
段瑞良笑了一聲,說:“帝王家的愛情,從來都隻是權勢的附屬品,以我對李暮揚的了解,再沒有比權勢更重要的東西。是,我承認現在他是很喜歡你,可若在利益麵前,你覺得他會怎麼選擇?”
雲煙聽了神色並未有什麼異常,隻說:“你以為我會認為自己在他心裏比權勢更重要嗎?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妄想改變我的決定。”
他緊緊抓住雲煙的手,說:“既然如此,為什麼你不找一個愛你勝過一切的人?”
雲煙冷笑,一點一點的抽出自己的手,“誰?你嗎?段瑞良,既然你要挑明,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你明明就很討厭我,為什麼不惜用上這種追求我的方式,也要阻止我嫁給李暮揚?”
他知道自己騙不過雲煙,索性也就收起了那副討好的樣子,不再掩飾對她的厭惡,“既然騙不過你,我也就不再勉強自己了。”
看他那副閉口不說的樣子,真是很討厭,雲煙慢吞吞的說:“你可以選擇不說,那麼就讓我來猜一下好了。”
段瑞良做了個請便的手勢,便不再說話。雲煙也不著急,喝了口熱茶,方才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字一句說的極為清晰,她說:“你、喜歡、她。”
本是極簡單的幾個字,卻叫段瑞良渾身一震,瞪大了雙眼,“你...你說什麼?”
雲煙嘴角向一旁揚起,笑得很是詭異。她知道她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