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開戰(1)(1 / 3)

17.開戰(1)

“我想回去,帶我回去,好嗎?”

“才回來,就想要回去嗎?”

“妹妹,妹妹不在了。無論她之前是不是真的存在過,至少現在,她不在了。沒有妹妹,媽媽也不在家,我不想見其他人。”

“那,你的父親呢?也不去看看嗎?”

“我不想見他。”

安然這麼說自然是有原因的。在整理媽媽臥室的時候,看到了一張父親已經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媽媽沒有簽字。她很清楚,媽媽是不會簽字的,無論父親是否真的有外遇。可是,這樣的婚姻還有意思嗎?媽媽也不知道是去了什麼地方,隻是父親,安然再也不願見。在夏的一再要求之下,安然才答應,在這個地方再住幾天,就當是等等看,能不能遇到媽媽。如果是自己遇到這樣的情況,丈夫要跟自己離婚,雖然說自己不答應,但應該也會想要逃離這個傷心的地方,讓自己冷靜幾天吧。她心裏這樣想著,想著媽媽,猜測著她可能在做什麼,可能在哪裏。

三天之後,晚餐時間。買回了一些食材,夏主動說由他來做飯。安然在房間裏晃悠著沒什麼事情做,就打開了電腦。熟練的輸入QQ號碼,然後輸入密碼,接著猶豫了一下,勾選了隱身登陸。音響開著,她一上線,嘀嘀的提示音不斷。都是平時幾個相對熟悉的同學發來的,大多都是問候,隻有寥寥數語,其中一條引起了她的注意,是妹妹發來的。妹妹說:“我看到你媽媽了。”看到這行字,她心裏一驚,連忙關掉了窗口。要知道,妹妹,已經死去很久了啊。脖頸後麵一陣涼意,她猛地站了起來,逃跑似的離開了房間,進了客廳。

“你已經餓了嗎?真抱歉,還沒有好呢。”夏一邊忙著手裏的東西,一邊對安然說道。她沒有說話,在沙發上坐下,抱著靠墊發愣。“喝杯茶。”夏將一杯花茶放到她麵前的茶幾上,她微微的笑了笑,說了聲謝謝。“你的臉色不好看呢。”他在她的旁邊坐下,一臉的關切:“是怎麼了嗎?還是肚子餓了?”她勉強的笑笑說:“餓了。”夏說:“很快就能吃了,稍微再等一等。”她點點頭,回身進了臥室。重新坐在電腦前麵,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和妹妹的對話框,點擊消息記錄。

空白的,什麼都沒有。她看著那一片空白的記錄發愣,不知道改慶幸還是什麼。QQ上麵,妹妹的頭像恢複了一片灰色,大概再也不會亮起了。“安然,吃飯啦。”夏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她關掉了對話框,站起身調整了一下表情,走出了房間。無論妹妹是不是真的存在過,她都會懷念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真實存在在心裏的朋友,她的妹妹。晚飯很豐盛,夏的手藝很好,很普通的食材到他的手裏可以變成很美味的東西。破天荒的,她吃的很開心。

餐桌上,夏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就說吧。”她放下手裏的筷子,抹抹嘴,平靜的對夏說。夏猶豫了一下,說:“你還想回去嗎?”安然有些奇怪,之前是夏執意想要在這裏多住幾天的,如今卻問她是不是想要回去。她問:“是出什麼事了嗎?”他說:“我也說不清楚,隻是之前總是有些不安的感覺,這兩天越來越強烈。雖然說冥嫣大人讓我跟你多在這裏逗留一段時間,但是如果真的有什麼事情的話,我一定要回去幫助大人。”安然想了想,點點頭說:“好,那就回去看看。”

安然答應的這麼快並不是因為也有什麼預感之類,隻是覺得自己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媽媽始終沒有回來,自己又不想見父親。要是父親回來碰上,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夏。還是那裏的生活好一些,她在心裏這麼說。午夜時分,她尋出了那麵鏡子,唱起了那首曲子。這一次的過程似乎很長,他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站在他們離開的那個平靜的湖邊。恍惚間,她聽到遠處有很輕的金屬碰撞的聲音,一陣風吹過,再去尋的時候,就不見了。

“你聽到了嗎,那個聲音?”她問夏,夏回頭看了看周圍,搖搖頭說:“沒聽到,是什麼樣的聲音?”安然說:“我聽的並不清楚,大概離這裏有一段距離,好像,是金屬碰撞發出的聲音。但也不一定,可能是我聽錯了。”“不!不是你聽錯,快走!”夏突然拉起她向前方跑去,她也不知道那是通向什麼方向的,隻是越走近,那種金屬碰撞的聲音就越來越清晰,這時,安然才意識到,那並不是普通的金屬碰撞的聲音,而是打鬥聲。一個穿著武術服的女人正跟一個人……或者說是一頭狼在搏鬥。金屬的碰撞聲就是狼的尖爪摩擦女人手裏長劍的聲音。

“是冥嫣大人!”夏認出了那個女人。換了一件衣服,安然完全沒有認出來。他拉著安然躲在一邊,看著他們打鬥。冥嫣的動作很快,那樣重的長劍在她的手裏運用起來似乎並不吃力。可是對方的動作也很快,尖銳的爪子,好幾次都從她的脖頸邊擦過。“該死。狼人,你這樣糾纏我有什麼意思嗎?”冥嫣閃到一旁,活動著手腕。而狼人則不說話,還是依舊揮舞著利爪,向她撲去。“撲哧”一聲,冥嫣手裏的劍刺穿了狼人的喉嚨。“以後動動腦子。”她推開了狼人的屍體,長劍上的血一滴滴的落到了地上。“大人。”夏喊了她一聲。冥嫣回頭,看到他們,愣了一下,笑笑說:“怎麼回來了?”接著忙把手裏還在滴血的劍移開安然的視線。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同樣都是異族,狼人為什麼會攻擊您?”夏看著狼人的屍體,感到奇怪。安然有些害怕,拽著夏的手,躲在他的後麵。冥嫣笑笑,盡量讓表情溫和起來:“並沒有什麼。狼人也有發瘋的時候,現在已經它已經受了很重的傷,也就不用在意了。”“難道這樣還不會死嗎?”安然感到很驚訝,如果是人類的話,被刺中這個位置,應該已經死去了才對。冥嫣似乎有些無奈,說:“最近,狼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還有一些其他的生物,人馬之類的,都變得很難死去——當然,它們的生命力原本就要比人類要強。而且,它們會出現在這裏——畢竟本來是屬於魔界的生物,這樣會引起很大的騷亂的。所以也就不得不處死它們了。”

沒有什麼多餘的解釋,冥嫣帶著安然和夏回到了白塔。一路上,安然跟在夏的後麵,走過那條長長的路。她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空氣當中似乎散發著一種腥味,卻並沒有看到有血的痕跡。和之前的午夜不同,現在似乎是白日,太陽好的很。路上很安靜,沒有什麼聲音,她甚至於可以聽見冥嫣不響的腳步聲。為什麼這一路上都沒有看到其他的人?甚至於連飛鳥昆蟲都不曾看見。她想要問,卻發現夏的表情似乎也很奇怪,大概他也看出什麼了,可是他也沒有問。那就先不要問,她在心裏對自己這麼說,可是已經有了判斷——這裏肯定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這麼快回來?”坐在秋千上,冥嫣微笑著將茶推到他們的麵前,然後從旁邊端上餅幹:“吃點東西吧。”安然說了聲謝謝,然後開始喝茶。夏拿起一塊餅幹說:“總覺得您這裏有什麼事情,所以就趕回來看看。好在現在沒有什麼,這樣我們也就安心了。”安然一邊吃餅幹一邊點頭,認同夏的說法。冥嫣笑了笑說:“那麼先吃點東西吧。等一下早點去休息吧。”安然點點頭,吃著吃著,卻覺得有點想要睡覺。大概是自己太累了吧,她想著,跟冥嫣說了一聲,就上樓睡了。

安然離開了,夏就開口了。

“大人,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隻是覺得你們今天這樣太勞累了。想讓你們好好的休息而已。”

“你果然在茶裏下了藥。”

“你怎麼知道不是餅幹裏?”

“你不會對你自己吃的東西做手腳。”

“好吧,你想知道什麼?”

“狼人,在沒有受到許可的情況下,它們根本不可能離開魔界。而且現在並不是滿月之夜……”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最近這段時間,準確的說自從你們離開這裏的那天開始,在城內,包括今天那個地方,不時的都有狼人出現。它們主動攻擊人類,不分白天黑夜的出沒。難以殺死——除了銀色子彈以外,沒有辦法讓它們停止呼吸。唯一狼人不會進入的地方,隻有靜林。”

“居民們都躲去了那裏?”

“是的。”

……

“聽我說,你們在這裏不安全,帶著安然,走。”

“不,我一定要留下。”

開戰(2)

她的醒來不是偶然,而是被一陣激烈的爭吵聲驚醒。似乎是冥嫣和夏吵了起來。等她出去查看的時候,兩個人都坐在那裏,不說話。“出什麼事了?”她問:“是出了什麼事情嗎?”冥嫣一臉平靜:“沒事,並沒有什麼事情。怎麼了。”從冥嫣的表情裏,她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沒有多餘的情感,甚至於眼神,一切都很圓滿,可是她依舊捕捉到了一些。就好像夏僵硬的表情,就好像地麵上還沒來得及打掃的茶杯碎片。看起來他們都不願意說的樣子,她不再多問,轉身走下了長長的樓梯。

“你要到哪裏去?”冥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停下了腳步,回答說:“回家啊。我們還是回去住比較好,而且我們的行李還都在七號樓,菲麗女士應該還在那裏吧?”夏急忙追上去,攔住了安然。“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讓我回去?”安然有些惱了。正在夏不知道怎麼解釋的時候,冥嫣開口了:“算了,總要讓她知道的。哪怕不說,她也會知道的。”“到底是什麼事情?”看他們這個樣子,安然覺得這一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回到樓上,冥嫣拉著她在秋千上坐下,重新倒上三杯茶,說:“異族正式提出宣戰了。”宣戰?這個地方也要經曆戰爭?安然深知,無論是對於什麼樣的地方來說,戰爭永遠是最可怕的,它可以毀掉人們所擁有和珍惜的一切:家庭,朋友,愛人,甚至於生命。或者應該說,隻要戰爭開始,生命的安全保障就不複存在。毀滅或許可以在一瞬間發生,然而要這一切重新回到正常的狀態,大約要花費的努力不是一星半點。

冥嫣說:

其實最一開始,並沒有開始戰爭的必要。這麼多年一來,我作為極少數的從魔界離開並且在人類世界裏以異能者身份生活的異族,努力保留異族的權利,讓他們可以在人類的地方生活,這些年我做了不少嚐試,卻最多隻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原本以為可以變得更好,沒有想到現在連保持現狀、製止戰爭都無法做到。也許這就是上帝對我的懲罰,懲罰在數年之前,我對他的背叛。這一切的錯誤並不僅僅是由於我,更是由於人類的無法包容。想想看,如果異族真的想要對人類趕盡殺絕,那麼他們柔軟的身體根本不可能抵擋的住。人類總是把自己當做是至高無上的生物,有智慧,有權利。可是異族——無論是血族還是龍族,都擁有人類的形態以及思考的能力,並不是每一個異族的腦海裏都是隻有殺戮。可是人類,當麵對異族的時候,第一想到的不會是友善的交流,而是銀色的子彈。

麵對冥嫣所說的話,安然無從否認。因為就連她自己,一開始都覺得異族是有些可怕的,要不是因為她所了解和認識到的異族都是很好的人,自己怎麼可能會接受洛沉的邀請,到布萊克街找工作?但是有一點,她並不明白:“大人,雖然我很想認同您的說法,並且也願意相信您的說法,可既然異族是友善的,為什麼今天狼人還會攻擊您呢?你們不都是一樣的嗎?”冥嫣並不喜歡安然這樣畢恭畢敬的說話,可是這一次也沒有製止,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說:“你並不了解,這些不是普通的狼人。”

“什麼意思?”夏不解:“狼人的品種裏麵還有什麼區別嗎?”安然看看夏,接著看向冥嫣。冥嫣解釋道:“這些狼人並不是從布萊克街或者魔界出來的——隻有在魔界和有魔法色彩的土地上,狼人才可以存活,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從來不在人類範圍內出現的原因,因為哪怕他們到了這個地方,也沒有辦法存活下來。雖然有些特殊情況下,狼人會在經過許可之後在白天到人類所在的地方做一些什麼事情,可是最近一直沒有這個許可。如果強行要猜測是有一兩隻跑了出來,也不足為奇,隻是這一次的數量不斷的再增加,所以也可以判斷的出,絕對不是跑出來的那麼簡單。”

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用一種複雜的語氣問:“難道說,這些狼人都是……”“是的。”冥嫣肯定了夏的想法:“他們原來,都是人類。”“都是人類?”安然怎麼也沒有辦法把那些擁有利爪的家夥跟人類扯上關係,可似乎,事實就是這個樣子。冥嫣說:“是的,他們就是人類。隻是受到了魔族藥物的感染,並且發生了變異。也就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為什麼它們可以出現在人類的社會,並且還是在並非月圓之夜的白天。”夏想了想,問:“現在可以確定下來有多少人受到感染了嗎?”冥嫣搖頭:“不行。數量還在不斷的增加,暫時沒有辦法控製這種蔓延,而且不排除有其他方式的變異。”

聽了這些話,安然感覺有幾分眩暈。她問:“那麼,這意味著什麼?”冥嫣頓了頓,看著安然,一字一句的說:“意味著,現在,沒有什麼地方是完全安全的。”冥嫣解釋,說這種藥粉的傳播速度很快,每個人因為自己的體製不同,藥粉對於他們產生的效果也不同,沒人可以保證自己沒有被感染——除了她和夏。在這種類似於疫病之類的變異大規模發生的時候,他們在外麵的世界。至於冥嫣自己,她原本就是血族,這樣的變異對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哪怕有,也不會有多壞。”冥嫣笑著說:“我早已背棄了天父,自然,他也不再有理由主宰我的生活。”

久久的沉默。

夏說:“安然,你去樓上休息一下好嗎?”安然看著夏,點點頭,上樓了。大概夏有些什麼事情想要問吧。他從來沒有傷害過她,並且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她好,這一點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想問什麼?”冥嫣看著安然離開,接著對夏說:“現在我知道的東西並不比你多。”夏說:“我想問的是,你打算怎麼辦?”冥嫣的表情有些無奈,笑笑說:“現在為止我也想不出什麼辦法,至於打算……”她的目光漸漸上移,似乎是在回憶些什麼,微微的笑,大約是很美好的回憶。

冥嫣說:“我永遠和這座城在一起,無論它變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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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嫣一個人離開了白塔,走在無人的街道上。穿過一條條的小路,繞進了布萊克街。她的目標,是魔界。“大人,您不能進去。殿下在用餐。”絮絮叨叨的仆人依舊阻攔著她,她依舊不顧一切的往裏闖。“親愛的,你還真是喜歡在我用餐的時候闖進來啊。”魔王並不生氣,用帕子輕輕的抹抹嘴,對冥嫣說:“要不要一起用餐?”冥嫣隨意的笑了笑說:“上次你也這麼問。”“噢,上次你也沒有答應。”冥嫣點點頭,語氣裏麵滿是不在乎:“是啊,你應該清楚,我來這裏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和尊貴的魔王殿下用餐。”

“那麼,你是為什麼什麼才來的呢,我親愛的孩子?”

“殿下,對於這一點,我相信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為什麼人類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什麼狼人會在那個地方對人類進行攻擊?為什麼人類會喪失理智?難道說,您不敢承認這一切都是您讓人造成的嗎?還是說,您還有什麼想要辯解的地方?”

“噢,我親愛的孩子,並不是這個樣子的,我從來就沒有想要否認過這一些事情,當然,還要補充一句,我同樣,也沒有承認過這一些事情。人類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從來都是咎由自取,最多,是我讓他們的發展加速了而已。”

“那狼人呢?您怎麼解釋?”

“對於這一點,我完全不需要解釋。沒錯,藥粉是我讓洛沉帶到人類世界的,可是他並沒有打開那個瓶子。到最後,讓藥粉散布開來的,是你的外鄉朋友。”

……

“請告訴我補救的方法。”

“沒有辦法補救。除非這些受感染的人一一被殺死,否則,他們還會攻擊那些僅有的、沒有受到感染的人類。自相殘殺,我什麼都沒有參與。至多是袖手旁觀。”

……

“您覺得這樣做,有意義嗎?”

“沒有,可至少,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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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並不知道,現在這個地方變成這個樣子是有一部分是她的緣故。雖然說,她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了這樣一件事情,可是卻造成了相當嚴重的後果。冥嫣不願意她有什麼自責的,所以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造成這樣情況的原因。在那幾天裏麵,冥嫣和夏隻是忙著處理那些狼人,保護人類。安然在一旁看著,隻能幹著急。她什麼忙也幫不上。想要做點什麼,但又怕別給冥嫣幫了倒忙。所以隻能在白塔閑著,最多是幫著準備食物。一天的武力工作下來,冥嫣和夏都很累,胃口也很差,吃的極少。

有時候,她會偷偷溜出去,去靜林看看,卻不敢讓裏麵的人瞧見她,怕對冥嫣說起。那些居民,有熟悉的人,有陌生的人,其中還有菲格騎士和菲絲小姐,他們都還活著,隻是菲格騎士受了傷,據說是為了保護一個孩子,被狼人抓傷的。看來他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貴族,隻是,他太過疼愛自己的妹妹。菲絲小姐有時候會找夏,可往往夏都沒有時間——冥嫣大人在想辦法設立保護帶,看看能不能將狼人隔絕在某一個範圍以外。這需要夏的幫助。似乎菲絲小姐有請求過,想要搬進白塔,卻被冥嫣大人阻止了。

“藥粉的潛伏時間不確定,我不能連自己的安全都無法保證。”這是冥嫣的原話。菲絲小姐也不能說什麼。隻是這樣一來,更加不能讓他們知道,安然還住在白塔。可是日子久了之後,大家總是會發現少了這麼一個人的,雖然菲麗女士一個字都沒有透露,可還是有人猜到,安然住在了冥嫣這裏。雖然這並沒有什麼不妥的——至少當著冥嫣的麵,沒有人會說這樣做是不妥的。可是下麵還是或多或少會有些抱怨,覺得冥嫣大人太過偏愛偏信這個外鄉來的人。有幾次,安然聽到這些話,就找了個機會,向冥嫣提出去靜林生活,卻都被冥嫣一口回絕了。沒有任何的理由,就是不可以。

傳言

後來的一段時間,安然每天都會去靜林。並不是因為想時時知道人們的近況,而是在人群中聽到了一種說法。這種說法始終刺激著她的神經,可是始終沒有辦法想起,這樣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曾經發生過。那種說法讓她感覺毛骨悚然,卻不敢去詢問冥嫣或者夏——她知道,他們一定不會說實話。什麼?什麼樣的說法讓安然如此的不安嗎?其實,那說的是一個事實:現在造成的這一切,現在所流行的病毒,現在攻擊人類的狼人,所有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在許久之前,安然打碎了那個裝著黑色粉末的瓶子。

安然思索了許久,卻怎麼都想不起來這件事情。“真的有這樣的事情嗎?真的是因為我的過錯才導致了現在的結果嗎?”麵對安然不斷的詢問,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冥嫣也隻是靜靜的坐在旁邊,不說話。問了許久,兩個人都不回答,安然有些失望了,賭氣的坐在一旁,直直的看著地上。許久,冥嫣才開口:“你既然不記得有做過這樣的事情,那麼就相信你自己的記憶。與其相信那些不著邊際,沒有證據的流言,不如過好你現在的生活。”冥嫣的語氣有些教育的口吻,她的表情不置可否。

這樣的說法就這麼不脛而走,沒有人能夠再去探究這樣的說法是從哪裏來的。準確的說,也沒有人去做這樣的探究,相反的,更多人願意相信這樣的說法。於是,當一個流言被不斷的重複,直到所有人都相信的時候,連安然自己也開始相信了。並且這樣的說法越發的盛行,還出現了不少衍生版本。就好像有人說安然並不是從城外來的人,而是異族派來的。還有其他種種,讓安然哭笑不得。她並不覺得惱怒或者是不解。在這樣的情況下麵,任何人有任何的懷疑都沒有什麼奇怪的。

她依舊向過去一樣生活。隻是不再躲著那些生活在靜林的人,她時不時的去看望他們,給他們帶去一些在靜林當中難以尋覓的東西。希望可以告訴他們,自己對於他們並沒有什麼惡意。他們雖然願意接受她送過去的東西,可似乎還是對她懷有疑心。安然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解決的。長時間的的懷疑並不是她這一次兩次的探望就可以解決的,她相信,必然有一天,這樣的情況會有所改善。可是時間一長,她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對於那些人傳言中的安然所做的事情,越發清晰的細節,似乎勾起了她點點的回憶。不止一次,在午夜時分,在夢裏,她看到了那個擺放在地上的瓶子,看到了那個在午夜時分站立在街道那頭的那個人影,看到了那片灰色的天和飄渺的黑煙。一次次的在午夜驚醒,就連她自己也開始懷疑,是不是這一切真的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每每在夜裏,聽到動靜的時候,夏總是透過門縫偷偷的看,看著安然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

【冥嫣語:其實要確信一點,無論是什麼人不相信,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哪怕那個人是你最好的朋友,或者說是你唯一的親人,亦或者是你這一生唯一的愛人,他們如果說不相信你,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無論是什麼樣的人,都沒有辦法說是完全了解你的,而唯獨完全了解你的,就是你自己。所以說,無論這個世界上誰不相信你,這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你自己。如果說,你連自己都不相信,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值得信任的呢?】

安然認同冥嫣的說法,可是不知道要怎麼來執行這個說法。有些時候有些事情,說起來並不是很困難,做起來卻往往都讓人覺得很吃力。說不清楚原因是什麼,隻是那種簡單的壓力,簡單之下隱藏和包含著的複雜,才是整個事情之中最困難的環節。她很想調整自己的心態,相信自己並沒有對這個地方做任何不好的事情。可是,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一種臆想,她越發的能夠回憶起那些細節,一點一滴的,無比的清晰。

“真的是我害了這個地方,讓這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她獨自坐在靜林中心的那塊巨石上。雖然說,靜林作為居民們暫時安置的場地,但是依舊鮮有人去到林子的中心。周圍很安靜,遠處偶爾傳來一點人們的談話聲,風輕輕的吹,帶動了一旁地上的落葉——不經意之間,已然入秋了。“沒錯,現在所有人類需要承受的一切苦難,都是源於你那一次無意間的行為。”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她一驚。回頭,是洛沉。安然有些名迷茫的說:“為什麼,你會在這裏?作為魔族,你在這樣敏感的時候,到這裏來?”

洛沉笑了笑,在她的旁邊坐下:“我是否出現在這裏,與人類和我族是否開戰並沒有什麼關係。況且……我知道你想要知道的。”她呆呆的看著洛沉,問:“你說的,是真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是懷疑,可其實心裏已經相信了。洛沉一臉認真的說:“我沒有必要騙你。那天夜裏,我親眼看見你拾起了那個瓶子,然後親眼看見你一步一步走向靜林。”她突然站起來,看著洛沉,平靜的說:“那天夜裏,我看到的人影,是你。”“沒錯。”洛沉笑著點頭,絲毫沒有否認的意思。

“最初的時候,父王讓我把那個瓶子裏的東西倒入居民的飲水當中。可是那天,我的行蹤被你發現了,所以,我就不能這麼做了。你替我完成了任務……”洛沉的話說了一半,突然被安然打斷:“既然是這樣,你現在來找我做什麼?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到冥嫣大人那裏嗎?”他搖頭:“你不會。就算你會,冥嫣大人也不會對我怎麼樣。況且,我來找你,是為了帶你走。”“帶我走?”安然搖了搖頭:“我不會跟你走的,就算是死,我也要呆在這裏。”“是麼?”洛沉笑的有些冷:“如果是這樣的話,所有人都不會原諒你,他們都會確定的知道是你導致了現在這樣的情況,並且……隻要你在這裏一天,你就永遠不會知道,你最在乎的人,現在怎麼樣了。”

有那麼一秒,她有些動搖了。是留在這裏,繼續忍受人們的流言,還是幹脆破釜沉舟,跟著洛沉離開人類的社會?忽然,有些東西跳了出來,在她的眼前閃過。是她第一次見到的冥嫣,是她在宮廷宴會上見到的舍子花,是在郊外時分遇到的白狐,是那天清晨時候,他微微揚起的嘴角。“不,我要留下來,無論發生什麼。”因為夏,安然的回答異常的堅決。轉身離開,她不願再對洛沉多說什麼。而洛沉,則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背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

“她怎麼說?”

“你早就知道答案了。還用得著問我嗎?”

“凡是,隻有你自己努力嚐試過,才會知道是否成功。再者說,如果不讓你試一試,你怎麼會真的死心呢?”

“雖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什麼不願意跟我走。”

“你知道。隻是你不願意相信這個答案。其實無論你是否相信,事實依舊存在,並且難以改變。你明白我的意思。”

“夏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人,你當然希望,安然可以在他的保護之下,好好的度過以後的日子。”

“並不是我希望這樣。事情總是有它本身的發展規律,她如果真的不願意,我絕不勉強。”

……

“冥嫣大人,我想問你一句話。”

“什麼?”

“當初,對於父王,你這的,就沒有一點點……”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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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的時候,安然悄悄的推開了夏臥室的門。又一次,在夜裏的時候,她靜靜的站在那裏,凝視著熟睡的他。其實,安然並不知道要怎樣麵對外麵那些在苦難中的人——自從她知道並且確認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之後。雖然說,表麵上看起來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可實際上,她內心的自責在不斷的折磨著她。“你會怪我嗎?”她說的很輕,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到。夏大約也沒有聽到,依舊躺在那裏,嘴角微微的向上,睡的香甜。她悄悄的退了出去。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躺在那裏的夏,睜開了眼睛。他一直就醒著,並且,聽到了那句話。

“我不會怪你。這原本,就不是你的錯。”

【冥嫣語:責怪和被責怪之間,有一種很奇怪的聯係。仿佛兩者是一種無法融合的對立麵,可實際則不然。不相關乃至於是相反的兩件事情,無論那是什麼,總是有其相同的部分。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所存在的事情,無論這件事情是否合理甚至於合法,既然它存在,就自然有它所存在的意義。就好像責怪與被責怪之間,它們的相同點就在於某一件事情,為了某一件事情引起了爭論,然後兩個人持相反的觀點。就好像在與光明對立的是黑暗,可在於光明背後的是陰影,一樣的道理。凡是沒有絕對的對錯,隻在於大部分的人怎麼看而已。】

這幾天夜裏,安然總是做一些內容很奇怪的夢。每每驚醒,卻又說不清楚自己夢見了什麼。當她向冥嫣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冥嫣笑笑的遞上一碟點心:“大概,是你最近太累了。”對於冥嫣最近的判斷,安然總是保持一種不置可否的狀態,不確定,卻也不反駁。這樣的狀態不算忍耐,可最近,她確實忍受了很多的事情。就好像人們對她的詆毀——雖然那是事實,可事實也證明,她是無意的,並不是故意想要讓人類處於危險之中。

吃完點心,安然坐在那裏,忽然覺得好困,好累。於是,就這樣趴在那裏,睡著了。夏從旋轉的樓梯一步步走上來,看著冥嫣坐在那裏,平靜的看著睡著了的安然,問:“她怎麼了?”冥嫣說:“沒事,她隻是太累了。送她回去睡吧。”夏點點頭,抱起了安然,送她回到了臥室。將她平放在床上,最後,還不忘替她蓋上被子。安然不知道,在白塔的外麵聚集了所有憤怒的居民,希望冥嫣大人可以把安然交出來。“請不要再提這樣的要求了。”冥嫣坐在綠色的藤蔓上,一點點的向下移動:“如果說,你們還想要安全的活著,請回到靜林去。”

這是一種變相的威脅。

並不僅僅是因為安然和夏,更是為了冥嫣自己。所幸現在人類依舊懼怕這個作為異能者存在的伯爵大人並且有所敬畏,不然的話,大約冥嫣要保全自己也是很困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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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影出現在午夜的時候。從某件房間裏麵悄悄的出來了。一步步的,似乎目標是廚房。那個人在黑暗之中打開了櫥櫃的門,搜尋一番之後,拿出了一個東西。窗外,微弱的月光照射進來,手裏的東西反射出一道白光——那是金屬的光澤。那個人,在這樣的時候,到這個地方,取出了反射著寒光的尖刀。黑暗之中,憑借著月光,看不清那個人的臉,看身形,那似乎是一個瘦弱的人。帶著那本尖刀,那個人回到了之前離開的房間,並且關上了門。不多時,裏麵傳來了一陣陣磨刀的聲音。

清晨,當第一道陽光照進房間的時候,躺在床上的女人翻了個身,微微的睜開了眼睛。她身旁的男人正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天花板。“怎麼了?”女人上前,擁住了身旁的男人,輕輕的問道。男人沒有理睬她,依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女人覺得有些奇怪,卻發現,男人的手冰涼,眼神裏,似乎也帶著些許的恐懼。“怎麼了?”女人坐了起來,看著男人一臉的驚恐。良久,男人才顫抖著開口:“昨天晚上,你有沒有聽到?”“聽到什麼?”女人回憶了一下,昨天夜裏自己睡的很好,什麼都不曾聽到。“沒有啊。聽到什麼?昨天晚上很安靜啊,怎麼,你睡的不好嗎……”話說了一半,女人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啊,昨天夜裏怎麼會這麼安靜呢?他們有一個很小的孩子,夜裏還經常會哭鬧,為什麼昨天夜裏,睡下之後,就那麼的安靜?女人有些慌了,卻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嬰兒床。男人說:“你昨天夜裏,真的沒有聽見?”“聽見什麼?”女人已經慌了,聲音顫抖著,還帶著些許的哭腔。男人說:“昨天夜裏,我聽到,一陣陣的,一陣陣的磨刀聲。你真的沒有聽到嗎?”男人的語氣裏帶著深深的恐懼。聽到這話,女人似乎是崩潰了,突然一下子大哭了起來。身邊的嬰兒床裏傳來了些許的動靜,女人跳下車,衝到嬰兒床的旁邊。裏麵的孩子依舊好好的,大概是餓了,所以哭了起來。

女人鬆了一口氣,責怪男人大驚小怪。“說不定是你聽錯了呢,大半夜的,誰沒事兒在哪兒磨刀啊。”雖然嘴上是這麼說,可心裏,女人也在打鼓。看著女人哄著懷裏的孩子,男人下了床,麵色依舊凝重。他走出了房間。客廳裏麵,還是和前一天一樣,似乎看不出什麼變化。男人好像依舊不放心,一步步的,他走向了另外一間房間。輕輕的拉開門,屋子裏麵,床上,那個女孩兒依舊躺在,和之前一天一樣,這個女孩兒已經沉睡了許久了。男人好像覺得有一些細微的不同,卻有不敢肯定,是真的有所不同,還是自己的記憶出了什麼問題。

“啊,你快來,快點來啊!”臥室裏麵的女人突然叫了起來,男人往屋子裏看了一眼,關上了女孩兒沉睡的房間的門。“又怎麼了啊?”男人回到臥室,看著女人抱著懷裏的孩子,有些不高興的嘟囔道:“一驚一乍的,又幹什麼了?”女人拉開孩子的衣服,指著懷裏的孩子肉嘟嘟的小手臂說:“你看,看這裏。”“什麼啊?”男人細細的看,這才發現,孩子的手臂上有著一道極其細小的傷口,不仔細看幾乎是看不出來的。不知道是什麼造成的傷口,那麼的細小,卻又很長,從孩子的肩膀,一直到手腕。僅有這麼一條,落在男人的眼裏,卻這樣的觸目驚心。

他問女人:“知道這是怎麼弄的嗎?”女人搖搖頭,他卻猛然想到了一些什麼東西。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想法突然出現,他仿佛看到,在午夜時分,在他們都睡著的時候,有一個人影一下下的磨著手裏的尖刀,接著,在不經意間,悄悄的進入他們的房間,在那個熟睡的孩子身上,輕輕的留下了這樣一條長長的印記。男人衝出臥室的門,猛地打開女孩沉睡的房間,卻發現,原本剛剛還躺在床上的女孩兒,不見了。被子依舊保持原樣放在那裏,好像女孩兒還躺在那裏,可是,人,已經不見了。

一時之間,男人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在房間裏麵站了許久,最後,他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走了出去。女人見他回來了,連忙迎上前去:“有什麼問題嗎?”男人笑了笑說:“沒事。放心吧。我等下出去上班,你記得把門鎖好就是了。”女人聽了,點點頭,若有所思。臨出門的時候,她對男人說:“記得早點回來啊。你不在家,我害怕。”“沒事兒。”他吻了一下女人的額頭,提著包,離開了家。在走出那棟樓的那一瞬間,男人好像鬆了一口氣一般,站在陽光之下,他這才感覺到,自己還真實的活著。

這些日子,他一直存在於一種夢魘裏,加上早上剛剛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讓他有些難以承受了。每每到了夜裏,男人總是會做一些奇怪的夢,夢見那個女孩兒麵無表情的站在他麵前,夢見那些不想看到的人。他將自己沉浸到工作裏,希望可以用那些繁複的事情衝淡那種恐懼。中午時間,所有的同事都去吃午飯了,留下他一個人,在偌大的辦公室裏處理一份份公文。“呼。”放下最後一份公文,他喘了口氣,不經意的抬頭,卻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是她!男人猛的站起來,卻再也找不到剛剛看到的那個人影。

雖然不真切,但是男人依舊可以斷定,那個人影,是早上不見的那個女孩兒。

“她一直跟著我!”

內心裏有一個聲音在這樣提醒他。

……

夜裏,天剛擦黑,他就早早的回家了。平日裏,男人可以說是一個工作狂,在公司加班到半夜可以是說常事,也不覺得有什麼太害怕的。可是今天,他真的怕了。一個下午,他總是在不經意間能夠看到那個女孩兒的影子。或許是玻璃的反光,或許是鏡子,或許是在人群中無意間看到她在那裏遊走。那個黑色的人影,讓他總是感覺到無比的慌亂,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趕回家,打開門,看著和往常一樣的燈光,男人安心不少。“我回來了!”他一邊換鞋,一邊對著裏麵這麼喊。沒有回應。什麼聲音都沒有。屋子裏麵安安靜靜的,好像就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