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我來幫你洗。”姨媽見了雅子，疼愛還來不及，哪舍得讓肥皂沫弄髒她一雙白白嫩嫩的手呢。可雅子說到做到，放下提包，搬來凳子，挽起袖子就幫姨媽洗衣服。姨媽看著勤快懂事的雅子，目光裏流露出了疼愛，心想雅子要是自己的閨女多好呀！老人生活清貧，她原先是一家印刷廠的工人，早就退休了，每個月隻領到四五百塊錢的退休金，少得可憐，還不夠自己花銷呢。她有個兒子，不過不孝順，成家之後沒讓老人跟著一起住，老人隻能自己生活。“姨媽，表哥常來看望你嗎？”雅子邊洗衣服邊問。說起兒子，老人就氣，“提他幹嘛，他是高興就來這兒轉一圈，不高興一年都見不到影子。”“嫂子呢，也沒來看望你嗎？”“更不要提她了，她還沒老，不知老人的苦，等她老了，就知道苦了。雅子，不要提他們，我去削個蘋果給你吃，來了姨媽就高興，還買這麼多水果幹嘛。”姨媽說著站起來，要給雅子削蘋果去。雅子急忙說：“姨媽，別削，你削了我也吃不了，我在洗衣服呢。”“沒事，我喂給你。”姨媽堅持要削。姨媽削好了蘋果，切成小塊，用托盤裝著，用牙簽插上送到雅子的嘴裏去。今天不知是哪裏刮起了龍卷風，突然把表哥卷來了，他見老人給雅子喂蘋果，很吃驚，喉嚨深處吐出一聲：“嗯！”明顯的鄙夷。老人一見兒子，心裏就窩火，欲不理睬，卻見兒子眼睛直瞅著籃子裏的蘋果，隻得說：“雅子買的，要吃自己拿。”表哥巴不得聽到這句話，走到籃子邊，翻了翻，挑了最大的一個，用手掌抹了抹，塞進嘴裏啃了起來。雅子大叫，“表哥，你不講衛生，就這麼吃了？”“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幹幹淨淨，吃了有病。”表哥自有他的一套，完全不理會雅子說的。“他是豬大便也要吃的。”老人數落道。表哥不理，說：“雅子，你買這蘋果不錯，好吃。”“人家買的總好吃，又不見你給我買。”老人氣憤。表哥瞥了母親一眼，說道：“老人不要吃蘋果，對胃不好。”他還向雅子佐證，“雅子，你是當醫生的，這點常識你應該知道吧。”雅子怔了一下，表哥似乎還責怪她給姨媽買蘋果呢。她可沒聽說老人吃蘋果對胃不好的，想要揭表哥的短，又擔心加深他母子倆的矛盾，於是笑了笑，說：“表哥，你從哪兒聽來的？”表哥不答，轉移話題，說要給雅子介紹對象，“雅子，改天哥給你介紹個男朋友，包你滿意。”雅子以為他在開玩笑，順口道：“行呀，什麼時候？”姨媽很知道兒子的德性，擔心雅子上當，馬上說：“雅子會自己找對象，用不著你來介紹。”表哥說：“自己找，找到什麼時候？”他這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好像雅子天天在他家裏吃飯，要趕緊把她嫁出去省個飯碗似的。姨媽說：“她又不急著要嫁人，你急什麼？”表哥頓了頓，想說：“不急？就怕到時候嫁不出去。”害怕雅子惱恨，不說了，猛地啃著蘋果，嚼得叭吱叭吱響。半晌又問了起來，“雅子，你們醫院有死人沒有？”雅子覺得好笑，譏笑道：“表哥，活人你都不關心，怎麼這麼關心死人，做死人生意呀？”表哥毫不掩飾，“是呀，我就是做死人生意的，活人的生意我做不了，給死者家屬拉屍體，你知道拉一具多少錢嗎？三千塊呀！我的妹妹。這麼肥的生意，上哪找？”雅子覺得不可思議，惶恐道：“表哥，我們醫院沒有死人。”“現在是沒有，以後總會有的，哪會沒有死人呢？人哪會不死呢？難道你們醫院的醫生個個都是華佗扁鵲？總會有死人的，一有死人，你馬上打我的手機。”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見雅子還在衝衣服，就擱在桌子上，不住地說道：“我放桌子上哦，看好了，名片上有我的手機號碼，記好了，幫哥的忙，哥一定給你介紹男朋友。”真的好笑！似乎他不介紹男朋友，雅子就嫁不出去似的。雅子見他要走的樣子，說：“表哥，你要走了嗎？”他沒有回答雅子，看了看母親，說：“媽，我還有些事，我要走了，有什麼做不了的事，告訴雅子，雅子幫你做就是了。”話還沒有說完，人已走出家門口，母親無奈地歎氣。雅子隻得安慰老人：“姨媽，你就別怪表哥了，有什麼事，我幫你做也一樣。”“好！好！”老人連聲說，“我不指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