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四章
李穀子心裏很不痛快,那痛的滋味,澀澀的,酸酸的,而且還帶著恨。隻因方池莉去找蘇亞,他便睨出方池莉向著蘇亞的苗頭,他真不明白,像蘇亞這樣的一個鄉巴佬,竟然也讓方池莉有好感。到了晚上,得知蔣正樸等成立了“不談愛陣線聯盟”,想要唱對台戲,就慫恿俞胖子跟他一起建立個宿舍組織,叫做“談愛陣線聯盟”,胖子當然同意了,一胖一瘦的兩個湖北佬,可是穿同一條褲子的混混兒。可是聯盟建立了,兩人都想當主席,爭得臉紅耳赤。李穀子說:“我當聯盟主席。”俞胖子不同意,“我當!瞧你這樣子,形象不大好。”兩人為了主席一職,爭論得口水噴噴,讓老蔣等大笑。李穀子見俞胖子拗得像三歲小孩,隻得退讓,“好啦,我不爭了,你當主席,行了吧?”胖子見李穀子終於退讓,高興。李穀子馬上說道:“我是有條件的。”“什麼條件?”“咱們聯盟的主席不搞‘不談盟’那樣的終身製,任期一年,如果你在這一年裏沒有修出愛情正果,就主動下台,OK?”胖子當即同意,“好呀!咱們就實行主席任期一年製,不搞獨裁。”兩人經過一番的爭執和討價還價,終於達成了協議。胖子開始表演了,問李穀子,“您老今後怎麼稱呼我呀?”李穀子馬上應和,“當然是叫俞主席啦。”他接著問俞胖子,“你又怎麼稱呼我呢?”“當然是叫李秘書啦。”胖子說。兩人迫不及待地要演練一番。李穀子說:“咱們現在就來試一試吧,練熟了,今後叫起來不肉麻。”“好!”俞胖子高興。兩人開始演練。“唷!俞主席。”“唷!李秘書。”“俞主席,你又發福了,近來肯定又刮了很多民脂民膏吧?”“李秘書,你怎麼還是那個瘦樣子,受災呀?幾個月沒吃上飯了?”“受人災呀,本地區的油水都被一幫耗子吸幹了,老百姓生活無著,我是旦不能吃,夜不能寐,苦人民群眾之所苦,急人民群眾之所急,能不瘦嗎?”宿舍裏頓時大笑。俞胖子興致當頭,故作歎氣狀地對“不談盟”的四位說,“我真不明白,你們四位,年紀輕輕,才華橫溢,正是意氣風發倜儻風流之時,為何有秀色而不餐呢?”老蔣露出他那少有的笑意,“如果我們四個想餐的話,你們兩個還有機會嗎?”俞胖子說:“怎麼沒機會?競爭是公平的嘛。”老蔣笑道:“是呀,競爭是公平的,可就怕競爭起來,砝碼會往我們這邊移動。”俞胖子睜大眼睛,像演戲似的,“會嗎,會這樣嗎,難道天下的秀色都沒有了我俞主席和李秘書的份,給你們四個餐去了?李秘書,你說會有這回事嗎?”李穀子存心要氣弄他,不想和他一唱一和,“我當然有啦。俞主席你有沒有份我可不知道,恐怕是沒有的。”俞胖子原先指望李穀子幫他一把,沒想到李穀子反而拆了他的台,可氣了,看李穀子坐在身旁吊詭得很,猛地伸手過去往李穀子的大腿上使勁一擰,疼得李穀子登時嗷嗷地喊叫,如殺豬一般,捂摸著大腿,在床上滾動著。“不談盟”的幾個見到李穀子那個狼狽與疼痛的樣子,都哈哈大笑。崔雨陽風趣地說:“看呀,打內戰啦!”俞胖子看著李穀子在床上如殺豬般呻吟翻滾,又氣又好笑,罵道:“死鳥人,知道疼了吧,我們要團結,要一致對外,懂嗎?”李穀子被他擰得疼痛,也罵道:“禿鳥,你揪我這麼疼,我不想跟你一致對外了,你這暴君,找薩達姆作兄弟去吧。”“談盟”的內亂,使“不談盟”的幸災樂禍地笑得歡。俞胖子眼溜溜地瞅著老蔣那個笑相,心裏說:“媽的,這個死鳥人,今晚這麼會笑,太陽是要從西邊升起來了,我要讓他笑不起來。”他放過李穀子,對老蔣說:“頭,哦,不!親愛的‘黨’,我問你一個問題哦。”老蔣不知道他要問什麼,就說:“你說。”俞胖子笑眯眯地,“蔣主席,您老也是浙江奉化的,跟咱們的蔣總統蔣介石肯定有關係吧?”老蔣一聽到“咱們的”一詞,馬上糾正,“蔣介石就是蔣介石,什麼‘咱們的’。”他可是政治路線分明呀。俞胖子知道他反應過度,就說:“好,是蔣介石,不是咱們的,是國民黨的。不過我問你哦,你跟蔣介石肯定有關係吧?”老蔣說:“沒有什麼關係,哪有什麼關係呢。”俞胖子裝出半信半疑的樣子,“不會吧,您老怎麼不會是龍子龍孫呢?”老蔣厭煩,“我說沒關係就沒關係,都隻不過是將軍戴草帽罷了。”俞胖子還是揪住不放,“既然都是將軍戴草帽,又是出自同一個地方的,怎麼沒關係呢?說不定五百年前你的上爺爺還是蔣介石的上爺爺的爸爸呢,為何不考證一下,怎麼?您老不想沾咱們蔣總統的光嗎?我想沾一點都巴不得呢。”老蔣見他無聊至極,不想他問下去,便說:“你說是就是了。”俞胖子高興,他等的就是這一句話,“承認就好,早就該承認了,現在又不是‘文化大革命’時代,害怕我把您老告了,不過我真的替你可惜呀。”他故作歎氣狀。“可惜什麼?”老蔣問。俞胖子顯得很可惜的樣子,“您老爸小的時候,為何不跟隨您家老祖宗蔣介石一起跑去台灣呢,這樣您老出生在台灣不是很好嗎?”老蔣心裏有些冒火,看著胖子那副痞子樣,覺得他是跟李穀子學壞了。記得去年剛上大學,在天津軍訓,他是見到女生臉都紅的,沒想到現在卻變成了痞樣。大學是一個燒煉人的火爐,誰知卻把他燒成了這個樣子。老蔣一時不好發火,勉強應答:“有什麼好。”“怎麼不好?”俞胖子替他分析得失,“您老要是出生在台灣,依您老這樣的才華,憑借蔣氏家族的福蔭,台灣總統遲早是你當了,這樣中國何愁不統一呢。”誰都料不到老蔣被這麼捧了一下,心裏頓時暖烘烘的,原先冒起的火全部被胖子的甜蜜口水熄滅,滿臉如花兒迎著朝陽燦爛起來,開始說出了一段幾乎是絕版的傳奇故事,“我爸爸小的時候,本來是要跟隨伯父蔣介石坐船去台灣的,誰知要走的那一天,他突然拉了肚子,坐不了船,就這樣被耽誤了。”他又加上一句,“這都是我奶奶說的。”“奶奶說的。”這句話真的實用,至少是有兩個方麵的用處,一是做為他爸爸小時候要跟隨蔣介石去台灣的權威性證據,二是萬一被考證出那不是真的,那也怪不了他,都是他奶奶說的,他可以將說謊的責任推脫到他奶奶的身上,真是英明!老蔣的傳奇故事,讓宿舍裏的人都聽得發呆,眼睛睜大大的,耳朵豎得差不多一倍長,像曬在竹篾上的鹹魚,死了張著嘴,翻著眼。隻是老蔣說的一番話,第一,需要找個醫學家來證明:拉肚子的小孩是否就不能坐船;第二,需要找個曆史學家來核實:蔣介石當年逃往台灣,到底是坐飛機還是坐船?如果是坐船,有沒有計劃要帶走一個料想不到會拉肚子的小孩。“好玩,太好玩極了,天下竟然有人如此的淺薄。”李穀子心裏嘀咕著,他是第一次發現道貌岸然、嚴肅正經的老蔣其實並未脫俗。有了如此的發現,他便想哄老蔣開心,裝作很認真地說道:“正樸,真的,你要是出生在台灣,肯定是前途無量,有你在,台獨分子還敢猖狂嗎?。”老蔣再一次淺薄地陶醉在讚美中,開始作出憂國憂民狀,“我的堂父蔣經國是選錯人了,讓他媽的李登輝上了台,如果沒有李登輝和陳水扁,台灣就不會是這樣子。”他說到最後,深歎了一口氣,顯示出了“國家有難,匹夫有責”的高度責任感。李穀子和俞胖子立刻互遞了一個眼色,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正擔心露餡,想不到八字腳插進一腳。八字腳說:“哥們,咱們現在就組建一支敢死隊,借著觀光旅遊潛到台灣去,把李登輝和陳水扁抓起來。”胖子大叫起來,“好呀,蔣主席,咱們打到台灣去,統一全中國。”老蔣立刻嚴肅起來,“我不讚成你們的想法,戰爭隻能給兩岸人民帶來傷害,要以和平的方式來解決,當前最重要是要寄希望於台灣人民。”“要是台灣人民不給希望呢?”蘇亞問。“不給希望要營造希望。”老蔣說。作為革命青年的他,比起蘇亞等幾個,說話明顯的有水平。李穀子立刻作出深悟狀,“你看你們一個個,胡來了,幸虧正樸政治智慧高,避免了一場傷及兩岸人民的災難。”“不打台灣,那就睡覺吧。陳水扁的女兒也已經嫁人了。”八字腳說。“嫁人怕什麼?二手貨也好呀。”胖子說道。“大放可真務實呀,”崔雨陽說道,“再過幾年,咱們恐怕是三手貨都找不到。”“幾年後的事幾年後再說吧,現在誰去熄燈?”蘇亞打著哈欠問。有人提議:“想要二手貨的人去熄燈。”有人抗議:“二手貨都要不到的人去熄燈。”誰都不去熄燈,老蔣也無作為了,最後是亮著燈睡了一個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