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墨城新景(一)(1 / 3)

第十章 墨城新景(一)

蟄伏了一個漫長的夏季,墨城庵在這個秋天突然煥發了生機,山楂紅透了墨城庵。

物以稀為貴,或許是趕上了好年頭,墨城庵的山楂豐收了,而十裏八鄉的山楂也豐收了,本來就賣不上高價錢的山楂如今便宜的連五分錢都沒人來收。

望著成片成片的山楂每天從樹上往地麵落,落得讓鄉親們心痛。以往柿子也能賣上七八毛錢一斤,在今年同樣也掉了身價,三四毛錢也得摘了去換點錢,要不全落在了地上一分錢也換不到。

李夏陽沒能帶領村民們致富,李建文也沒能讓墨城庵變個樣,剩下這些老胳膊老腿的還是那樣靠天吃飯,或許在這山溝溝隻有這樣才算是自然,似乎已經恢複到了自然。

李明理想改變墨城庵的麵貌,但他知道那隻是奢望,隻希望那條路能夠早點通進山裏來。

李明存過著牛倌的日子挺安逸,煙也戒了,卻癮上了喝茶。王春蘭心想,茶喝就喝吧總比煙要好得多。

走進墨城庵到處都透著一股酸兒的山楂味,細聞下去還夾著一絲清新的柿香,這是純自然的味道,不添加任何元素的自然之香。

利用周末休息,李夏陽邀請銷售科的同事們到村裏吃山楂品柿子,得到了科長樊成亮的讚同。

望著滿山遍野紅透的紅果果,真是讓人心動。同事們被眼前的迷人的景色所吸引,手中的相機不停的留下這美好的山中美景。

“看看這落了一地,真是可惜了。”樊成亮望著鋪滿樹底的山楂時惋惜道。

李夏陽介紹說,這要放到往年落在地上的都照樣賣錢呢,而今年連樹上的都不值錢了。

樊成亮又問:“他們都收去做什麼啦?”

“多數還是做糖葫蘆了。”李夏陽感歎的說,“糖葫蘆成本低利潤大,一個冬天也能賺不少錢。”

“糖葫蘆再多,那有你們山裏的山楂多啊,更何況鐵山也不止你們村有山楂。”樊成亮陷入了思考,自忖道:難道就沒有別的開發項目嗎?

李夏陽麵對山楂的豐收卻顯不出一絲喜悅,反而是一些憂愁:“是啊。這個我也想過!畢竟這麼多浪費的話太可惜了。”

遊覽到小木屋時,聽了李夏陽的介紹樊科長連連點頭,午飯就安排在了李明存家裏。科裏的人來得也不多,七八個人圍坐在一起吃了頓王春蘭親自做的農家菜,樊科長一行人讚不絕口。

樊成亮的這次墨城庵之行對李夏陽產生的收獲可不小,他立即從網上查閱了關於山楂如何保鮮的方法,讓父親號召村民們把山楂收集起來,用隔絕空氣之法摘下存放好。

樊科長的疑問倒是提醒了李夏陽,三天後李夏陽便向樊成亮提出了辭職,令他大吃一驚。

“幹得好好的怎麼突然要辭職啊?”樊成亮對十分不解,“是不是嫌錢少了,咱們可以再商量啊?”

李夏陽微笑著搖搖頭,謝絕了樊科長的好意。

樊成亮當然不願失去這難得的人才,極力想挽留還是沒能留下李夏陽。

“樊科長,感謝您對這麼長時間來對我的幫助,不管我走到哪裏,也不會忘記在我困難的時候是您幫助了我。”李夏陽說了番感激的話。

樊成亮特意組織銷售科全體同事,為李夏陽舉辦了一次答謝晚宴,已升至為市場開發部經理的李夏陽,突然的辭職引發了銷售科內部的不小的震動。

有人說是樊科長太摳門不舍得給漲工資致使李夏陽離開,也有人說是李夏陽有了好的出路人家跳了槽,甚至有人說他傻,反正眾說芸芸。

李夏陽離開酒廠在齊小慧看來那是早晚的事情,卻沒想到他撤得如此之急。李存誌不知內情,找到李夏陽“狠狠”的數落了一番:好好的工作不幹又要瞎折騰。

李夏陽回到村裏,讓鄉親們把山楂收起來密封好,存放在各家的地窖裏。說過了這個冬天價格會漲,鄉親們盤算著即使扔掉了也挺可惜,還不如收集起來。

李明理找到李明存不解的問:“老哥,這些山楂又不值幾個錢,弄這麼多有啥意思啊?”

李明存摸摸頭尷尬一笑,“這小子淨折騰,他想怎麼著我也沒看出門道來。”

“聽說夏陽把酒廠的工作給辭了,這事是真的假的?”李明理想進一步證實別人的傳言。

“嗯!”李明存有點無奈,“他也長大了,自己的主意自己拿吧,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墨城庵這兩年發生的事太多,墨城庵的百姓也經曆了太多。從平靜到沸騰,從沸騰又到平靜,大起大落讓李明存感受頗深,從村主任位置上退下來後也清閑了許多。

兒子選擇的第二次回村,作為父親的李明存沒有像剛大學畢業回村時那樣百般阻撓。李夏陽經曆了這麼多事情的磨練,已經成熟很多了,他既然能夠放棄這麼好的工作自然就有他自己的道理。

秋收數農忙一年中最長的,幸而墨城庵村家家戶戶的良田並不是很多,十天半個月的就忙活完了。

李明存主動去找李明理商量,號召村民們歇下來趕緊摘山楂,並把兒子的意思傳達到。李明理看李夏陽那是沒錯的,不但同意了李明存的請求,還專門召開了一次村委會,把工作讓村幹部們親自去跑。

李夏陽辭掉酒廠工作後,一時也沒有去處,隻身一人前往海城考察。他特意去看望了大學時的班主任陸文山,陸老師對於優等生李夏陽沒有繼續考研而感到惋惜,說起來慚愧不已。李夏陽感謝老師幾年來對自己的關照,他說大學生不一定非要去找個好工作,支援農村建設也是很好的出路,既利國又利民還利己。陸文山對自己的學生能夠有如此高的胸懷和誌向,連連稱讚。

秋高氣爽,海風逸人。海城沿海一帶幾乎看不到落葉樹的馬路,秋天的樹葉會亂飛亂舞,給海邊景色增添一絲煩惱。往城裏頭走經常會見到像法桐、洋槐這樣的樹,還有些參天大樹已經枝繁葉茂的不得不讓環衛師傅經常的打理修剪。

李夏陽來海城已有五六日,除了看望了老師外也沒有去打擾同學。他知道無論去找哪一個同學,都會得到熱情款待,難免又是一場酒戰。

墨城新景(二)

這次來海城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有沒有山楂的銷路,他可不想是來旅遊的。大學四年間雖說沒把海城的角角落落轉了個遍,但旅遊景點早已逛了個透熟。

四年,看似短暫。那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如今轉眼而逝已經成為過去。想當初畢業時的信誓旦旦,然而在離開學校的這兩年,自己卻一事無成。

走到海城的街頭,街道還是那樣的熟悉,一切又似乎不像原來的一樣。時代在進步,城市在發展,所有的都會在不斷的改變。

兩年,看似比四年還要短,好像就在昨天。然而這發展的速度可以用如日中天來形容,就連老城區裏的大盒子公交車也退出了舞台,全部換成了嶄新的快巴車,這也不過才是短短的兩年。

李夏陽坐在公交車裏,瀏覽著窗外的城市,就像是在放電影,一幅幅精美的畫麵不斷的在玻璃上閃過。

記得第一次來海雲庵是和齊小慧一起來的。那是讀大一時的一個周末,齊小慧邀請他一起參觀。說實在的,海雲庵除了一座庵廟之外別無它意,最熱鬧的就是海雲庵糖球會,而去的不是那個季節。每年糖球會安排在正月十五開幕,也能熱鬧個好幾天。

李夏陽現在來的也不是個時候,因為正月十五離現在還是沒影的事。

海城大學在市南區,這海雲庵離得可是很遠的距離。一個城南一個城北,光轉公交車得晃悠上兩小時,想想也沒啥意思,還不如在海邊看看海。

齊小慧是西平的同鄉,她的邀請還是要相陪的。第一次到海雲庵還鬧出個笑話來,倆人在海雲庵附近下了車,倆人拿著城市地區翻了個遍硬是沒有找到庵在哪?好不容易問了個路吧,人家笑著指著頭頂說,那不就是。

倆個人笑得肚子疼,這不典型的騎著驢找驢嘛。那個時候,海雲庵還不太繁華,有零碎幾家賣小吃的小店依仗著海雲庵的名氣沾沾生意光。

海雲庵糖球會,李夏陽玩過一次的。那是在大三那年,也是齊小慧拖著他來的,倆人瘋狂的玩了三天。那時離開學還有幾天,就在海雲庵附近找了家賓館。

那個時候無憂無慮,是多麼的開心,為了省錢倆人住了一個標準間,還擔心查房搞得膽戰心驚,想想過去真是有意思的很,這一晃多年就過去了。

經過幾年的時代變遷,海雲庵已成為海城市的一個特色,周邊的大街小巷如雨後春筍般的竄出了好些家小吃鋪,招攬著顧客。好多外地遊客尤其是外國友人逛遍了海濱風光之後,就喜歡品味海城的老建築群,這裏便是最好的去處之一。

此時已近午時,李夏陽走進一家山西刀削麵館,“掌櫃的,來碗刀削麵!”屁股剛落座,臨桌走過來一人拍了他的肩膀,“夏陽,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李夏陽抬頭一看,“咦!吳力顏!是你啊!”在這小吃店能碰到以前的同學也格外欣喜,忙招呼著“快坐啊!”

“到我這邊坐吧,你看這是誰啊?”吳力顏把李夏陽拉到另外的桌子邊。

“黃莉!你們倆啊!哈哈!在這碰到你們倆真是太意外了!”李夏陽禮貌性的握了握手。

“相請不如偶遇,今天這麼有緣分咱一定得喝倆杯,你說是吧黃莉。”吳力顏熱情的張羅道。

“要不咱換家吧,反正麵還沒上來。”黃莉小聲商量道。

吳力顏說:“這必須的啊!”

“我們就在這裏簡單的吃點行了,咱也算是以麵會麵啦!”李夏陽拉了拉吳力顏說。

“這哪成啊!你難得來一趟海城,又這麼巧合相遇不請你吃頓好的那怎麼行啊,走!老同學。”黃莉站起身來用手輕輕推推他說,“我們是這裏的常客!沒事的。”

黃莉說的不假,每天幾乎都要到這麵館裏吃一頓麵,已經成了熟客,出門時老板果然還笑臉相送。吳力顏非常熱情,邀請李夏陽去了家上檔次的酒店,弄得夏陽怪不好意思。

吳力顏跟黃莉的結合令全班的人都很意外,也難怪李夏陽也是非常吃驚。黃莉雖說是李河區的,但也算是海城城裏的。吳力顏則是月城人,能夠娶到漂亮的黃莉為妻並留在城裏算是幸福的人了。

黃莉說,她們畢業後就閃電的結了婚。倆人又同時進入了四方機車上班,工作兩年後又憑著自己的能力貸款買上了房子。聽完吳力顏的講述,李夏陽連連稱讚,“你們真是太厲害了,學校四年也沒看出你們在談戀愛啊,隻曉得追黃莉的小夥子不少,沒想到力顏你深藏不露啊?”

“你就別再打擊我啦!快說說你吧?”吳力顏打斷他的話反過來問夏陽。

黃莉笑著說:“就是,說說你跟我們的班花關係怎麼樣了?”

“你是班花啊?人家小慧可是公認的校花好不好啊?”吳力顏糾正黃莉的錯誤。

“嗬嗬,都忘記了!對了,你跟齊小慧結婚沒有啊?”黃莉繼續追問道。

李夏陽就把跟齊小慧的愛情簡要的說了說。吳力顏眼睛狡黠的一眨,“我從來就沒有看錯,你們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到時一定要請吃我們吃喜糖啊!”

李夏陽當時離校返鄉的這件事非常轟動全班,據說當時在全校是出了名的。能讀研的高才生竟然棄學回家,是好多人想不通的問題,然而這事就發生在李夏陽的身上。

聽著李夏陽訴說著畢業後兩年來的經曆,不時的為老同學捏了把汗。最後聽到夏陽辭職的事又不得不佩服起這位農村走出來的大學生,吳力顏表示了支持和理解。

酒逢知己千杯少,多年不見必然有許多的話要說。李夏陽看看時間不早,也不想耽誤他們的上班時間。端起酒杯敬了他們倆口子表示感謝,然後推說有事就提前結束了這次相聚。

李夏陽跟吳力顏分別後,獨自在海雲庵又轉了轉,走訪了幾家糖球店。都說是小本買賣,用不多少山楂,倘若能存放到正月十五糖球會嘛,估計需求量肯定會不少。

這次海城之行,李夏陽雖然沒有聯係到業務但收獲還是頗豐的,最起碼了解到了山楂的商情。回到西平,就去找齊小慧把了解到的情況作了彙報。齊小慧勸他說不要著急,一切都得有個過程。

墨城新景(三)

霜降過去的第三天,記得那天是10月25號。墨城庵迎來了自建村以來最光彩的一天,省電視劇製作中心與大連電視台合作拍攝的《闖關東》劇組前來取景。

那天村裏比過年還要熱鬧,大人也像孩子一樣都圍著攝製組看個希奇。攝製組是西平市宣傳部副部長親自帶來的,李夏陽忙把好消息告訴了齊小慧,小慧也扔下手裏的活從城裏跑到了墨城庵。

十月的墨城庵,山裏山外都飄著一股熟透的誘人香,泛黃的樹葉開始慢慢飄落,山上漸漸披上了金色的衣裳。山楂樹的葉子每天都要掉地上一層,霜打的柿子也露出了屬於它的本色,偶見閑著無事的村民爬到樹上采摘,大多數樹上的柿子卻是無人問津的。就這些村裏人看慣了的普普通通景色,卻是劇組非常難得的素材。

李奶奶的老房子被選為主要角色的家,村裏人也有幸參與了送別那場戲的錄製,鄉親們的興奮勁可別提有多高興了。

劇組在墨城庵整整錄製了兩天,為答謝墨城庵鄉親們的熱情好客,攝製組臨走時給每家每戶送了一箱東北老酒和紀念品,家家戶戶則送他們土特產作回報,也塞滿了車。不久之後,市政宣在網上發布了《闖關東》劇組來西平取景的新聞,至此有許多的人關注起墨城庵來,墨城庵也成了名副其實的旅遊小村。

陽曆年剛過,墨城庵迎來了曆史上最早的一場雪。大雪把山山嶺嶺蓋了個嚴實,綠油油的鬆針上頂著厚厚的一層雪,閑置的苞米地壟劃出一道道雪痕。遠望去,像大海一波一波的湧浪又像是沙漠裏吹過後的沙丘。長長的下山路上,被稀零的人們硬是從雪地裏踩出一條路來。

太陽懶洋洋的路過南山,溫馨的陽光讓人感覺到這不過才剛剛進入冬天,這大雪一下又不得不麵對寒冷的到來。朝陽的屋簷下掉著冰錐,開始融化的雪水順著冰溜子叭噠叭噠的落在地麵上,天井裏找不到一處幹索地兒。

李明理帶著村幹部和黨員同誌們準備清理大街上的雪,這下了整整兩天兩夜的雪把墨城庵打扮得銀裝素裹,連鐵钁山都是一片雪白。李明理站在大隊部門口準備分著工,瞧見李明存父子倆也扛著鐵鍁走了上來,“明存,你就在河北岸收拾收拾行了。”

“我還是個黨員呢?”李明存接過李明吉遞過來的煙嚴正一詞的說。

“好,那麼我們就準備幹活。韓霞,悄就帶幾個人從村口到新遠家門口這段;從新遠家到大隊部這塊由新遠負責。”李明理瞅了瞅沒看到穀新遠的人,喊了一嗓子,“新遠!”

“哎!哎!”穀新遠呼啦拉開大隊部的門,伸出頭來喊,“主任,先別掃,有緊急情況。”

“什麼主任主任的,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咱墨城庵就一個主任,就是李明存,以後別給我亂喊亂叫。”李明理直接了當的批評著穀新遠。

李明存有點不樂意的說:“明理,都多長時間了,你還在這裏計較,你讓鄉親們怎麼看啊?我早就不是村主任了,還給我戴高帽子幹什麼。”

“這可不行!誰不知道你為鄉親們做了那麼多的事啊,村裏誰不感激你啊,你的官是鎮長給你摘的但我們沒有摘,墨城庵誰要不認你這個主任我就跟他急。”李明理是一個非常堅持原則的人,他依然我行我素的做法令村民們佩服,旁邊的黨員也站到了明理的立場上來。

穀新遠嗬嗬一樂,“對不住啊!村長,你快來接電話,是厲書記的電話。”

“你們先等一會啊,我去接個電話。”李明理聽後心裏直發毛三步並作兩步跑屋裏去,這邊的人就唧唧喳喳的議論開來。

這邊的人閑得還在瞎琢磨著,屋裏的李明理連連回答了五個“是”,手都緊張的冒了汗。用手背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深吸了口氣這才走出屋裏。

等著急的鄉親忙向他打聽起電話內容,李明理的臉上還寫著緊張,“先來根煙,讓我靜一下。”

穀新遠麻利的從口袋裏摸出煙來,給他點上。李明理緊張的手指明顯的哆嗦了幾下,或許是天冷凍的緣故。

“村長,你就快說吧!真是急死個人啊?”李明吉著急的追問道。

李明理咳嗽了兩嗓,興奮的雙手一攤:“鄉親們告訴你們個好消息,厲書記說咱村就要修路了,時間定在了正月十八,雖然時間還早,這無疑是給咱們這個新年帶來了福音啊!”

“真的啊!真是好咧!”韓霞高興的拍起手來,大家夥也跟著拍起手來,穀新遠更是大吼一聲,“真是解氣啊!哈哈!”

“剛才通知本來要我和明存去鎮上開會,說山裏雪大路上不好走,就先把好消息告訴咱們,等天好了雪化了再去鎮上單獨開會。”李明理說話時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

李明存臉上也掛著笑,心想這終於熬出了頭啊,轉過話頭問,“明理,你剛才說啥?讓我和你去開會?我又不是村委的人了,去開哪門子會啊?”

“是厲書記親自點名要你去的!”李明理振振有詞的說,對於李明存不充分的理由根本就不理會。

“就是呀,說不準是要恢複你的村主任呢?”穀新遠笑嗬嗬的說道。

李明存嚴肅的說:“村主任也是要走程序要選舉的,再說了明理幹得好好的,換什麼呀?”

“話可不能這麼講,眼看換屆選舉的日子也漸漸臨近了,權利可是在村民的手裏呢,鄉親們要是選你也不能推辭。”李明理的話非常在理。

李明理也在這村主任位置上跌跌撞撞的幹了快兩年,春節之後的換屆選舉總算讓他看到了盼頭。別看這小小的村官,李明理可真是嚐盡了酸甜苦辣,村裏的大小事就連喜喪嫁娶都離不開李明存,還好隻要有什麼事情明存是從來不推辭的,這是讓李明理所佩服的。

時間悄然無息的從年前跑步就到了年後,日曆牌也翻來了新年的一頁。這不剛剛送走了寒冷的春節,牆角背陰後麵厚厚的積雪裏還散落著炮仗皮屑,村裏到處彌漫著一股火硝的味道。

靠街的圍牆屋山以及電線杆子上都貼著花花綠綠紛紛黃黃的標語,乍一看還真有點像抗戰勝利那時侯的慶祝標語一樣,近前一看上麵寫的盡是些宣揚選舉法之類的口號。

墨城新景(四)

“李大爺,曬太陽呢?”王翠雲手裏提著一個包朝坐在大隊部門口的李德福打著招呼,緊隨其後的周茂盛拎著一箱伊利純奶也衝他問候了一聲。

“噢!”李德福樂嗬嗬的點點頭,“你倆口子這是要到哪裏去出門啊?”

王翠雲也顧不得停下腳步,扭頭解釋道,“去孟村我大姑家去串個門。”

穀新遠正好從自個家裏走了出來,“王嫂你這是要走親戚啊?”

“是啊,大兄弟。這選舉啥時候開始啊?”王翠雲倒是挺關心這村民選舉的事啊。

穀新遠說:“快了就這幾天了吧,通知說是正月十六上午。嫂子你可要正確行使你那神聖的一票啊!”

“好啊,小穀子。你是話裏有話啊!”王翠雲站住了腳打開了話匣子,眉頭一笑說,“要不我選你當主任吧,怎麼樣啊?”

“你的票可不能亂投啊,我又幹不了。”穀新遠忙擺雙手假裝道。

活寡婦露出了原本,哈哈的大笑:“我選誰是我的權利,標語上不是也說公民有選舉自由的權利嗎?”

“行了,快走吧!再磨嘰中午飯就趕不上了。”周茂盛背後埋怨了一句老婆。

王翠雲自打丈夫從東北回來後,脾氣也改好了許多,尤其是那次兄弟打人事件之後更是低調了很多。

這新年一過自然就有新氣象,心情也就清爽了不少,還沒出村就和穀新遠嘮起了嗑。丈夫的催促使她邁起了出村的腳步,邊走邊和周茂盛熱情的講起了村裏以前的事,要不然這塊山路走下去倆人幹巴巴的也沒點生機,說著話嘮著嗑也感覺不出來山路漫漫。

“大爺!沒擱棋呢?”穀新遠溜噠著來到大隊部門前,見隻有李德福一人忙向前搭茬。

李德福搖搖頭,又問:“新遠,你家小孩起啥名字啊?”

“小名叫誠誠,大名叫穀致遠。”穀新遠說著掏出煙來遞給李德福一根。

“我抽不慣,還是抽我的煙沫子好。”李德禮貌的擺擺手,又揣測起名字來,“這名字起的好啊,城城(誠誠)致遠,還是城裏人生活的好啊,咱農村太窮了。”

“誰說不是啊!”穀新遠也無法改變自己將農民一輩子的命運,他並沒有看不起自己是個農民,而是覺得農民的生活太苦很不容易。

正說著話李明理從下麵走來了,“新遠,趕緊得準備準備村民選舉的事,沒幾天了。”

“標語貼好了,橫幅今天下午李明吉就從鎮上取回來了。就是桌子的事,二十那天學生們就開課了,又不是星期天,不知道好不好借啊?”穀新遠彙報著這幾天的準備情況。

李明理不住的點點頭,“村委會早就應該重新配幾張辦公桌了,開個會還到處借借借,咱就是沒有錢啊。”

說到難處李明理也隻能是唉聲歎氣,“咱不能影響了孩子們上學啊,桌子咱不借了,不行咱就把屋裏這兩張桌子搬出去算了。”

“隻好這樣了,咱不是有張淺藍色的桌布嗎,再往上一蓋。”穀新遠用手一比劃,剛要笑突然又犯了愁,“兩張桌子也隻能坐四個人啊?鎮上來兩個人……”

“這還不簡單啊,主席台上坐鎮上領導,明存和我就行了,你們在下麵忙活忙活。”李明理又問,“對了,投票箱做好了沒有?檢票唱票的人安排了沒有?”

“放心,投票箱我都做好了,檢票人是鎮上定的徐秘書,唱票人我選的明孝和夏陽,你看行不行?”穀新遠繼續彙報。

李明理點點頭說:“行,就先這樣吧,十九那天把東西都準備好。”

正月裏人們都比較清閑,尤其是上了年紀的人喜歡出來轉轉,這大隊部門前便是好去處,不一會工夫就熱鬧了起來。喜得孫子的穀瑞林很有興致的跟德福下起了五子棋,旁邊圍著觀戰的有薑西貴、李明吉、陳井軍,還有晚生。

“新遠,組織組織勾兩把唄!這熱乎天多好啊?”李明吉喊坐在門檻抽煙的穀新遠。

穀新遠說:“一會我還得回家看孩子呢?再說人手也不夠啊。”

“就你家孩子金貴,不時還有孩他媽和奶奶嗎?來,打兩把,我給你找人。”李明吉說著向屋裏走去,回頭拍了拍晚生,“晚生,去你新遠叔家去取幾個馬紮過來。”

晚生也故意刁難道:“讓不讓我玩啊,不讓我玩我才不去拿呢?”

“你不看人手不夠嗎,算你一個。快點啊!”李明吉催促道。

晚生高興的跑向穀新遠家裏,李明吉走進辦公室對正在看報紙的李明理說:“村長,來勾級,別看報紙啦!”

李明理整理起手裏的報紙問道:“人手夠就你們打吧!”

“哪裏夠啊,我還得給明存打電話呢?”說著就拿起話機撥起了號碼,“喂,是夏陽嗎?讓你爹到村委會?”

“啥事?開會!對了,沒事的話你也來?”李明吉麵本改色一本正經的說著官腔。

李明理站起身來笑罵:“別看平常老實巴交的明吉,這撒起謊來也是眼不跳心不亂嘛,嗬嗬。”

“我哪敢撒謊啊,這不是湊局嗎,純粹是娛樂。”李明吉有點不好意思的抓抓頭撓撓臉。

穀新遠進屋來搬小方桌,也埋汰他,“你這還不是借我們村委會的電話假傳聖旨啊,小心明存哥哥上來拔了你的皮。”

“哪能呢?大不了打我個不開點唄,嘿嘿!”李明吉搭手跟穀新遠把桌子抬了出來。

晚生手裏拎著馬紮懷裏還抱著小板凳踉踉跌跌的走了過來,放下桌子穀新遠忙伸手過來取凳子,“慢點,別給我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