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月城之行,真是沒有白去。總算聽到一個叫人激動的好消息,建文由於表現好又獲得了減刑,這樣一算明年就能出獄了,真是令人欣慰。李小翠心裏一直在琢磨:這兵哥哥沒有當成卻成了犯人,當了犯人幸虧沒有再一蹶不振,而是勤勤懇懇,從頭再來,重新做人。
西南莊到墨城庵這段距離,徒步走回去從東南崖抄近道回家也得近半小時。今天跑月城來回折騰了大半天,渾身早已疲憊不堪,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朝山裏走去,雙腿像是灌了鉛。
穿越西南莊,迎麵撲鼻的是夏天的氣息。鄉間小路兩邊的白楊掛滿了樹葉,嘩啦嘩啦的響聲與相鄰不遠處的河水汆汆聲相融在一起,清澈的河邊有幾個婦女在洗衣服。
李小翠望著洗衣服心裏不禁一怔:用不了十年,自己也將成為她們中的一員啊!也會成為人妻兒母……
想到這,李小翠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絲恐懼,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語道:我可不想這麼早就變成老太婆,還這麼年輕啊!
邊走邊想,忽然被前方摩托的噪聲打斷了思緒,抬頭一看車就過了河,不一會便到了跟前。
“爹,你咋來了呢?”李小翠喜出望外的衝著李明獻一陣驚喜。
摘檔、刹車、下車、掉頭。李明獻還算利索的把車頭朝向了來時的方向,假裝生氣道:“你這閨女,來家也不給家打個電話,那你買手機幹嗎呀?”
“就這麼點路嘛!”李小翠等父親重新發動好了車也騎了上去。
李明獻真有點生氣了,“就這麼點路,不嫌累啊,咱要是沒有車也就算了,也不是沒有車嘛打個電話不就成了?你說爹說的在理不?”
“是!是是是!”李小翠跟孩子似的連忙答了幾個是,摟著父親的後背問道:“那你是咋知道我要回來呢?”
李明獻回答:“你小姑不打來家電話誰知道你要回來啊!”
“對了,建文怎樣啊?”李明獻問道。
李小翠望著父親的滿頭白發,心中楚楚。因為哥哥的事情,父親的性格變得更加暴躁。在外麵話語更少,深沉,幾乎不與人說話,或許是因為兒子坐了牢而臉上無光。對夏陽的父親充滿了怨恨,都快兩年了,父親其實心底明白建文的事不應該賴李明存,但他心裏就解不開這個結。幸虧兩家的孩子還來往,李明獻對夏陽跟自己閨女談戀愛的態度是不提倡的,但也沒有明確表示反對。他的原則倒蠻有哲理性。老子不好不能怪兒子,因此他的階級立場分得還比較清楚。
“翠啊,你哥情況咋樣啊?”李明獻又問小翠。
李小翠說:“還好!爹,還是回家再說吧。”
“好啊!”李明獻騎車過了河,加大油門朝家趕去。身邊的田地飛快朝後奔去,小翠雙手緊緊的摟住了父親的腰,臉輕輕的貼在後背上,一絲倦意湧上頭來,眼睛上下直打架。
道路顛簸,睡意全無。李小翠在村口下了車,李明獻騎著嘉陵摩托走在前麵。
打麥場停著的轎車引起了李小翠的注意,隔著院牆能隱約的聽到屋裏頭喧鬧的聲音。李小翠繼續走著自己的路,恰巧韓霞從穀新遠家裏走了出來,朝侄女喊道:“翠啊,你回來了?”
李小翠順聲望去,見三嬸滿臉喜色的走了過來,應道:“剛到,爹去接的。三嬸,家裏來客人啦?”
“沒,是夏陽從城裏帶回來的幾個重要客人。”韓霞說話都掩飾不住高興勁,話鋒一轉說,“小翠,你一塊進去陪陪唄,反正你們都是小年輕,又是女孩子。”
“女孩子?”李小翠嘴裏冒出了一句。
韓霞解釋說:“一個是夏陽的同學,另外一個重要客人是旅遊公司的,是來考察的……”
李小翠不冷不熱的說:“噢,夏陽說過的。”
“那就進去吧,我給你把東西送家裏去。”韓霞熱情地要接過小翠手裏的物品。
“三嬸我已吃過午飯,不進去了。”李小翠委婉的拒絕了她的邀請。
韓霞自進入村委班子後,一心想展現自己的價值,隻要是為村裏的事她義不容辭。尤其是身兼婦女主任和大隊會計兩職之後,腦裏的墨水全部都運用到了工作中去。其實墨城庵大隊並沒有多少工作可做,整來整去從年頭到年尾還不就那點鄰裏百家的事,但韓霞覺得很有意義。雖說沒能進入東南崖小學教書,但畢竟找到了一個發揮才能的位置。
李小翠不願意去的原因不隻是吃過了午飯,她也不喜歡熱鬧。再說今天也沒有這個心情,隻想著趕緊回家把建文的事告訴家裏人。
奶奶的身體明顯不如以前了,當年建文抓走的事對她打擊很大。從此就犯上了嘮叨病,嘴裏不停的念叨著孫子的乳名,一天能說上個幾百遍,啥時候睡著了啥時候也就不說了。全家人看到老人這種狀況,都很心疼但也沒有別的辦法。
去年也曾帶她到大醫院看過,人家醫生最後的結論說,沒什麼大礙,這是心病。心病還須心來醫!老人上了年紀,也漸漸的犯起了糊塗,奶奶現在成了全家人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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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城庵的由來(二二)
到了家裏,李小翠把小姑買的東西拿給奶奶,握著奶奶的手說:“奶奶,這是我小姑給你買的奶粉和水果。” 奶奶顫抖的手撫摸著孫女的手,用不太連貫的話說道:“翠啊,你回來了啊?” “恩!” 李小翠給奶奶撥了一根香蕉遞到奶奶的嘴邊,“奶奶,小姑本來是要回來看您的,她太忙了就買了東西帶給你。” “恩!你們都忙不用回來看我,都忙去吧。”奶奶說話還不糊塗,有時也通情達理。可一想到建文就犯了病,誰也不敢守著老太太提起李建文,否則又是一番哭鬧。 李小翠跟奶奶說了會話就趕緊回到東屋,主要是把哥哥減刑的好消息告訴爹和娘。 金氏聽完小翠的講述後,高興的喜淚盈眶,邊擦著眼淚邊道:“終於有盼頭了,這就好!你哥又瘦了吧?” “我哥沒瘦,看起來有些胖了,他現在是監獄的圖書管理員,不累。”李小翠把上午去月城的經過一一講給爹娘聽,娘不時打斷閨女的話詢問兒子的情況,一旁的李明獻默不作聲抽著悶煙。 小翠看得出父親還是心痛哥哥,氣雖然在嘴上說說但心裏也牽掛著建文,畢竟監獄可不是誰願意去的地方。 “小翠,小翠。” 李小翠聽見外麵有人在喊自己,忙“哎”了一下,對娘笑了笑說:“娘,我出去看看。” “恩!”金氏臉上露出笑容點點頭表示同意,又輕語道,“聽聲音像是夏陽吧?” “哼,就作吧!”這時剛才一聲不響的李明獻開了腔,又叮囑女兒說:“翠,你可別上去啊?” 老伴低聲埋怨老頭子:“小點聲!別讓夏陽聽見,你這糟老頭子,都是孩子的事你管限還真不小。” “聽見咋了,我看他們爺們弄得就不是個事。”李明獻的聲調明顯的又拔高了一度。 “你這人就是驢脾氣,越說還越上癮了啊?”小翠的母親真是生氣了,扔下這句話就下了炕走到堂屋。 李夏陽蹲下身來降低自己的身子,但還是比院牆要高出好多,臉頰有些紅暈衝著李小翠一笑,“剛才聽三嬸說你回來了,我就趕緊跑來看看,一起上來玩玩吧?都是些朋友!” 李小翠幹嘎一笑,推辭道:“不了,我還有事,你快去招待她們吧。” “好吧。”李夏陽起身,又問道,“對了翠,你下午回西平嗎?” “我晌午剛回來,明天再回。”李小翠說話時有些懶意。 李夏陽說:“噢,我可能下午還得回趟城,沒時間陪你了。” “沒事,你忙你的吧!”李小翠轉身去幫母親壓水。 望著李夏陽的背影,金氏悄聲問女兒:“夏陽跟你說的啥啊?” “娘!沒啥事!他就是問我啥時候回去?”李小翠不冷不熱的回答,“我說中午剛回來,明天回去。” 金氏隨口道:“噢,確實夠他忙活的。” “翠翠,來娘壓吧!你歇歇吧,坐了一路子車也夠累的。”金氏過來要奪閨女手裏的壓井把。 李小翠搖搖頭衝著娘笑了笑:“沒事,娘你該忙啥就忙啥,我沒事的。” “翠她娘,翠她娘!”奶奶用手拍拍玻璃窗,衝著窗外的兒媳喊,李小翠道,“娘,奶奶喊你呢!” 金氏邁著小快步邊答應著婆婆邊走進屋裏,不一會就聽到婆媳倆人的對話。 “娘,你要方便嗎?”金氏仔細的問著老太太。 隻見奶奶搖著頭,用手指著炕上的水果嘟囔道:“你拿些給壯壯吃,我老太婆也吃不了這麼多。” “放著你吃吧,孩子們有。”金氏把水果推到婆婆跟前解釋說,“想吃了自己就吃,吃完了咱再買。” 奶奶義正言詞的說:“是不是我老了不中用了,我自己去送。” 說著老太太就朝炕沿邊上挪,金氏忙攔住婆婆答應道:“好,我去我去,這是老五買的孝敬你的。” “我老嫫子啦,能吃多少!你給壯壯多拿點。”奶奶邊吩咐著邊用布滿皺紋的雙手抓著桔子,朝方便袋裏裝。 金氏象征性的分出一些,把大半往炕頭推了推說:“娘,行了。這些你留著吃,這袋就給壯壯送去。” 奶奶這才滿意的靠在被褥上,欣賞起方桌上的14英寸的黑白電視機裏的電視節目。 “翠,你把這些給壯壯送過去吧。”金氏把水果遞給閨女,接過她手裏的水桶。 李小翠提醒說:“娘,缸裏的水壓滿了。” “噢,我壓點飲飲牛。”金氏剛壓了兩下壓機,就被從屋裏出來的李明獻訓斥道,“飲啥啊,一會去放牛到河裏喝點不就行了。” “你簡直就是不講理,都幾點了還不去放牛,人家幹點吧你又唧唧歪歪。”金氏扔掉手裏的壓機杆道,“你看誰家不是吃自來水啊,就你這頭強驢死活不依,以後你來壓水!我還不管了呢!” 李明獻埋怨道:“誰還讓你壓來?這水一股懶水沒法喝,再去井裏挑去。” “要挑你去挑,我可不伺候。”金氏也火了。 李明獻厲聲道:“我挑就我挑!” 走到東牆外馬路上的李小翠看到院子裏父母的吵吵鬧鬧,喊了一聲:“娘,你們就別天天吵吵了,也不怕人家看見笑話。” 李明獻嘴裏叨著紙煙走到牛棚,解開韁繩牽著牛也出了門。 李小翠剛跨進三叔家大門,就看見壯壯在院子拿著小鏟子玩著沙土,弄得混身上下盡是泥沙,忙把水果藏在背後走了過來,笑盈盈的走了過來問:“壯壯,在堆什麼呀?” “二姐,我在堆城堡呢?”壯壯聽聲音辯別出是小翠姐,頭也不回繼續專心建造他的城堡。 李小翠假裝生氣道:“好啊,壯壯!你不理姐姐,不給你好吃的了。”說著把背後的水果轉到跟前來搖了搖。 六歲的壯壯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姐姐手中的水果,童雅的聲音毫不著急的說:“家裏有,不稀罕。” “小東西,看姐姐以後還陪你玩不?”李小翠見小弟弟的不屑一顧真有些生氣了,可畢竟對方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於是來到壯壯的麵前蹲下身子來,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玩具小汽車來遞給他問道:“這個喜不喜歡啊?” “喜歡。”壯壯馬上樂得手舞足蹈伸過手來接。 李小翠故意把手往回一縮,嘟著嘴笑道:“還親不親姐姐啦!” “當然親啦。”壯壯說著拽著小翠的手站了起來,趴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李小翠冷不丁被壯壯親了一口,擦了擦臉上弟弟的唾沫,哭笑道:“好啊,小壞蛋,敢偷襲姐姐啊!看我不打你屁股。” 壯壯搶過小汽車嗬嗬的笑著跑開了,李小翠站起身來問他,“壯壯,你媽呢?” “沒在家。”壯壯在水泥地麵上歡快的玩起了小汽車。
墨城庵的由來(二三)
李小翠把水果放在堂屋的飯桌上,回院裏擋住跑過來的小車,又推回給壯壯,嚴肅的問:“你怎麼不去上學啊!” “我爸爸昨晚沒回來,媽媽說今天家裏有事,沒有空送我去學校。”壯壯回答道。 “你媽也真是的,什麼事也不能不送你去上學啊?”李小翠埋怨起三嬸來。 姐弟倆玩的正起勁,聽到外麵汽車喇叭聲,壯壯跑過來拽著小翠的手說:“二姐,我要去外麵看汽車。” “想看你就去看唄!” “我要你陪我去,好不好嗎?”壯壯搖晃著姐姐的手央求道。 李小翠站起來,答應了弟弟的請求,拉著他髒乎乎的小手說,出去可以,但得洗洗手。 壯壯很痛快的跑到水龍頭旁邊,打上了香皂洗完兩遍,小翠從屋裏取了毛巾給他擦了擦手,然後姐弟倆朝門外走去。 站在門口,看到打麥場的轎車旁邊,圍上了一大堆人,看樣子車要走了,人也要走了。 壯壯還要往下走,李小翠拉住說:“咱別下去了,你看站在這裏多好,車看得多清楚,到了跟前都是人。” “噢!”壯壯似乎聽明白了姐姐的話,很聽話的貼著小翠的身子朝下邊張望。 “李主任,你們村真是個福地,請放心,回去我馬上跟孫經理彙報這裏的情況,就抓緊時間把協議給簽了。”陳青跟李明存說道。 李明存感激的說:“感謝你啊,歡迎你常來。” “會的!一定回常來的。”陳青滿臉紅撲撲的保證道,看樣子午餐沾了酒。 “夏陽,櫻珠拿出來沒有啊?”李明存關切的詢問道。 穀新遠揚了揚手裏的幾方便袋說:“早準備好了,在這裏。” 陳青謙虛道:“你們真是太客氣了,剛才不是已經吃過了嗎?還得拿著啊!” “拿回去讓大家嚐嚐!等滿山紅透時,再來啊!”韓霞拉著陳青的手發出了邀請。 穀新遠在旁邊說:“就是啊,這可是天然熟的!”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鄉親的盛情款待。”陳青又跟大家寒暄了幾句。 小吳接過去櫻珠放到後備箱裏。 “爹,我現在就一起去城裏了。你們再準備準備吧!”李夏陽望望父親。 李明存點點頭,痛快的回答:“去吧,該怎麼弄把它弄好嘍,家裏的事有我們呢?” “行,有事就打電話。”李夏陽打開車門,請陳青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齊小慧戀戀不舍的說道:“夏陽,你看本來我要好好瀏覽一下這裏的大好河山,看來這次真是沒機會了。” 李夏陽笑道:“你就留下來好好欣賞吧,反正在這裏有地方住又餓不著你,嗬嗬。” “就是呀!”韓霞也摻和一句,“你怕你住不下,嗬嗬!” “謝謝三嬸,下次吧!等下次來一定小住幾天。”齊小慧爽快的回答,跟鄉親們告別後也上了車,夏陽也鑽進了小轎車裏。 車裏的人朝鄉親們拜拜手,小轎車緩緩的離開了打麥場,朝村外慢慢爬去。 這時李夏陽看到了站在李明孝門口的李小翠,趴在玻璃窗口打著招呼喊道:“小翠,我先回城了。” 齊小慧也好奇的側過身來朝外觀望,身體壓在了夏陽身上,夏陽趕緊往後靠了靠,指著外麵說:“她就是李小翠!”齊小慧微笑著朝小翠擺擺手。 李小翠下意識的抬起手揮了揮,臉上的微笑隨著汽車移開視線,臉上尷尬的笑容隨著汽車的移動而漸漸消淡,心裏卻難受極了。其實在齊小慧上車之前,小翠就已經認出了她,就是昨晚同夏陽在一起的女孩子。 李小翠不敢再往下想,她也不能去拉下夏陽來當麵對質,隻有在內心裏哭泣。眼角隨著心中燃起的怨恨而婆娑,一股酸楚油然而生,眼淚悄悄滾落下來。小翠趕緊用手拭去,眼前便是送客的叔叔大爺和嬸子,正跟著汽車的屁股向村口走去,生怕她們看出自己的傷心事。 壯壯跑了下去找媽媽,李小翠趁機也朝自家走去,她真想找個地方哭上一場,但不能讓家人為了自己的事操碎了心,內心一陣陣翻騰。 等李小翠平靜下來後,覺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夏陽會給自己解釋的或許她們真的就是同學關係,可是他們一同手拉手逛馬路,還一起進入了小區的影像一浮現在眼前,心中就會生氣,這怎麼能不讓人多疑呢? 此時小翠心中的痛苦,像窩在山溝裏的墨城庵一樣無處發泄,表露的隻是空曠寂靜。 李夏陽當然沒有感覺到李小翠現在的感受,他也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事,現在一切被旅遊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因為希望和機遇就在眼前,夢就要實現,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這事情搞好。 當天下午,在齊小慧的見證下,李夏陽同星海旅行社簽定了一份協議書。至此,墨城庵櫻珠遊已排上了日程,剩下的這幾天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按照雙方的協商內容抓緊安排。 李夏陽在城裏又呆了兩天,忙前忙後弄東弄西,幸好齊小慧舍身相幫,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李明存這幾天也沒有閑著,第一天的事情還沒弄完,兒子又打來了電話說有新的任務。幸好有穀新遠和李明理兩個人做幫手,否則自己再有天大的能耐也忙活不過來。 說話李夏陽走後已經是第三天了,中午突然來了遍電話詢問請鎮領導的事怎麼樣了?旅遊團明天就到。 李明存草草的吃了午飯,就跑到李明理家裏商量這件事。剛跨進大門就喊道:“明理,明理在家嗎?” 李明理坐在炕頭上正端著碗麵,透過窗戶邊嚼邊答應道:“在家,在家。”牛桂芝忙走出堂屋迎接,熱情的說,“主任來了啊!快吃碗麵條吧!” “我吃過了,過來跟明理說點事。”說著就坐在了牆邊的椅子上了。 李明理倒了一杯茶水遞給李明存,然後又吩咐老婆說,“桂芝,把抽屜的煙卷拿出來給主任抽。” “不用,我口袋有。”李明存說著摸索著自己口袋,等牛桂芝拿過來時口袋裏的煙也取了出來。 “抽這個吧,主任!”牛桂芝熱情的抽出煙來遞給李明存。 李明存雙手接到說:“一樣一樣,你們吃飯吧,我吃過了。” “那再吃點。”牛桂芝又謙讓道。 “咱都是實在人,到家裏來還不實在嗎?真的不吃了,你們吃吧。”李明存解釋著。 李明理明顯吃飯的速度快了些,邊吃邊問:“主任,有啥事?” 李明存道:“是這麼回事。夏陽中午又打來電話問起鎮上領導的事來,現在這夏書記也沒給個信?急人啊?”
墨城庵的由來(二四)
李明理匆匆把碗裏的麵塞進了肚子裏,放下碗筷牛桂芝伸過手來說:“再給你盛一碗。” “吃飽了。”李明理喝了口水湊合到李明存跟前問:“這旅遊團不是明天就來嗎?” 牛桂芝守著李明存也不好意思再要求老伴了,於是自己吃著飯聽著兩個男人的對話。 李明理說:“前天你不是特意為這事去鎮上跑一趟嗎?” 李明存答:“是啊!” 李明理問:“當時夏書記答應了嗎?” 李明存不肯定的說:“算是答應了吧!” “怎麼算是啊,看這事給弄的。”李明理考慮了一下,又說:“要不打電話問問。” “也行,不過我覺得還是再跑一趟可靠點,那天去就匆匆說了兩句,夏書記就去市裏開會了,也沒聽我細說。”李明存擔心道。 李明理點點頭道:“也對,我下午去跑一趟。” “你過晌不是去秧土豆嗎?”牛桂芝看了李明理一眼。 李明理臉色一怔說:“你懂個啥啊,現在什麼事最重要啊?” “我不管什麼重要不重要,隻知道人家有土豆吃咱家沒土豆吃!”牛桂芝的話把李明理堵得啞口無言,李明理反言道:“你個娘們家家的就知道吃,還懂什麼啊?” 眼看一場家庭戰爭就要爆發了,李明存忙拉了明理一把,順勢批評道:“弟妹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少說兩句吧。” “老李,咱去村委會。”李明理說著就朝門外走了,弄得李明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到牛桂芝耷拉著臉還在生悶氣,看得出她已經給李明理麵子啦。 出了胡同,李明存追上了李明理,倆人趕緊商量起這件事情來。望著胡同街口掛滿紅撲撲的櫻珠,李明存的心裏真是一陣歡喜一陣著急,這馬路好不容易昨天收拾好了,又讓雞鴨鵝的撲騰髒了。 李明存邊走邊說:“明理,你看這街,明天得讓各家各戶關好了,別再撒著了,真是無處下腳。” “對對,你看這誰家的牛拉的啊?”李明理指了指前麵路中央的一堆牛糞,埋怨道,“這哪行啊,遊客還不得嚇回去啊?” 到了村委會,剛走上土坡的李明存說,“你去喊喊新遠和韓霞過來,咱再合計合計。” 李明理走到穀新遠門口,扯開嗓門喊了兩嗓子,“新遠,趕緊到村委會來一趟。”然後又穿過打麥場,來到李明孝門口朝家裏喊:“韓霞,韓霞。” “哎!”韓霞從堂屋裏探出頭來。 李明理指指村委會,道:“趕緊到村委會來,開個會。” 韓霞解下圍裙,擦了擦手,回答道:“這就去。”扯回身把煤氣灶的火關掉,就出了門。 穀新遠從家裏出來,左手裏攥著個餅子,右手裏還掐著根沾了醬的大蔥,看到韓霞問:“嫂子,你吃飯了?” “還在鍋裏呢,這不說有會嗎!”韓霞對村裏工作再忙再累都是樂嗬嗬的,態度是積極的心態是很好的,因為她覺得自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李明存站在門口,等他們都到了跟前就開了腔,“咱趕緊碰碰頭,明天第一批旅遊團就來了,咱還有好多工作沒有完成。一會明理跟我一起去鎮上請鎮領導,家裏的活你們倆上上心。” 穀新遠停住了嚼餅子的嘴說:“放心吧!” “韓主任,請學校鑼鼓隊的事明孝有沒有信啊?”李明存看著韓霞。韓霞麵色尷尬的說:“主任啊,真是對不住,明孝頭晌來電話說,孩子快期中考試了都在忙複習,確實不好請,學校領導也不放。” “噢!”李明存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思考之中。李明理建議道:“要不這樣,咱去鎮中心小學把鑼鼓借過來,請東南崖的小學生過來湊個數?” “這不行,他們這些孩子也沒打過鑼鼓,不是瞎胡鬧嗎?”李明存態度堅定的製止了,又說,“這些學生不也得複習啊,這事不行我看就算了。” 穀新遠眼睛一亮,拿蔥的手指著村口說:“主任、村長,我覺得咱用大鼓就不錯。” “大鼓?”三個人一口同聲的問。 “對,就像去年咱村自來水儀式那樣,咱往村口一擺,橫幅一拉,多氣勢啊!你們覺得咋樣?”穀新遠快人快語的說完一通。 “我看行!土鄉土色!”李明理首先表了態。 李明存摸出煙卷,分給明理、新遠,自己點上煙,抽了兩口煙吐了一口煙霧,說:“好,就這樣吧,新遠你吃了午飯就趕緊到東南崖跑一趟。” “好咧!”穀新遠爽快的接受任務,撓撓頭又說,“對了主任,這彩旗插到河邊可不夠啊!” 李明存問:“還差多少?” “這不好說,要插到溝底的話,四五十麵是用的了……”穀新遠還沒算完,被李明存打斷話說,“插到河兩側就可以了,還需要多少。” “十幾麵吧?”穀新遠估計道。 李明存道:“明理,你從韓霞那裏再支點錢,去鎮上再買些回來。”接著又安排了必須完成的事,最後又交代了一下婦女主任韓霞,一定要挨家挨戶勸說把自己的雞鴨攔好了,不要到街上來。 整個下午的工作,村委幹部兵分兩路分頭行動,為明天的迎接工作做最後的衝刺。 李明理也不會騎摩托車,穀新遠會可是他有自己的事情要辦,於是李明存從家裏開出了手扶拖拉機,這是去鎮上最快最便利的交通工具了。 去鐵山幾乎是一路下坡,山中美色盡收眼底,生活在群山大半輩子的李明存可沒感覺出什麼與眾不同。令他沒想到的是,這每年花開花落極其平常的山果,卻即將成為帶領村民致富的搖錢樹。他更沒有想到,第一批遊客的反響如此轟動。 打扮時尚著裝的時髦遊客,忘卻了跋山涉水的旅途疲勞,從踏入墨城庵的第一步時,就被眼前的景象所牢牢吸引。各式各樣的相機“哢嚓喀嚓”的朝著村落照個不停,村口迎接的鄉親們都感到莫名其妙,破房子破屋有啥好照的,城裏人還當成了寶。 聞玉山代表鎮領導親自坐陣迎接,確實上了台麵,給鐵山鎮長了臉。而帶領第一批旅遊團的是星海旅行社的孫總經理自己,她親自出馬協同公司一名導遊前來,沒想到李夏陽所描述的墨城庵果真美不堪言,實際情況比陳青的精彩描繪還要強,真是太美妙了。 孫娟此時的心情同遊客們一樣,激動、好奇、澎湃……,被墨城庵迷人景色步步吸引,漸入佳境。
李明理匆匆把碗裏的麵塞進了肚子裏,放下碗筷牛桂芝伸過手來說:“再給你盛一碗。” “吃飽了。”李明理喝了口水湊合到李明存跟前問:“這旅遊團不是明天就來嗎?” 牛桂芝守著李明存也不好意思再要求老伴了,於是自己吃著飯聽著兩個男人的對話。 李明理說:“前天你不是特意為這事去鎮上跑一趟嗎?” 李明存答:“是啊!” 李明理問:“當時夏書記答應了嗎?” 李明存不肯定的說:“算是答應了吧!” “怎麼算是啊,看這事給弄的。”李明理考慮了一下,又說:“要不打電話問問。” “也行,不過我覺得還是再跑一趟可靠點,那天去就匆匆說了兩句,夏書記就去市裏開會了,也沒聽我細說。”李明存擔心道。 李明理點點頭道:“也對,我下午去跑一趟。” “你過晌不是去秧土豆嗎?”牛桂芝看了李明理一眼。 李明理臉色一怔說:“你懂個啥啊,現在什麼事最重要啊?” “我不管什麼重要不重要,隻知道人家有土豆吃咱家沒土豆吃!”牛桂芝的話把李明理堵得啞口無言,李明理反言道:“你個娘們家家的就知道吃,還懂什麼啊?” 眼看一場家庭戰爭就要爆發了,李明存忙拉了明理一把,順勢批評道:“弟妹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少說兩句吧。” “老李,咱去村委會。”李明理說著就朝門外走了,弄得李明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到牛桂芝耷拉著臉還在生悶氣,看得出她已經給李明理麵子啦。 出了胡同,李明存追上了李明理,倆人趕緊商量起這件事情來。望著胡同街口掛滿紅撲撲的櫻珠,李明存的心裏真是一陣歡喜一陣著急,這馬路好不容易昨天收拾好了,又讓雞鴨鵝的撲騰髒了。 李明存邊走邊說:“明理,你看這街,明天得讓各家各戶關好了,別再撒著了,真是無處下腳。” “對對,你看這誰家的牛拉的啊?”李明理指了指前麵路中央的一堆牛糞,埋怨道,“這哪行啊,遊客還不得嚇回去啊?” 到了村委會,剛走上土坡的李明存說,“你去喊喊新遠和韓霞過來,咱再合計合計。” 李明理走到穀新遠門口,扯開嗓門喊了兩嗓子,“新遠,趕緊到村委會來一趟。”然後又穿過打麥場,來到李明孝門口朝家裏喊:“韓霞,韓霞。” “哎!”韓霞從堂屋裏探出頭來。 李明理指指村委會,道:“趕緊到村委會來,開個會。” 韓霞解下圍裙,擦了擦手,回答道:“這就去。”扯回身把煤氣灶的火關掉,就出了門。 穀新遠從家裏出來,左手裏攥著個餅子,右手裏還掐著根沾了醬的大蔥,看到韓霞問:“嫂子,你吃飯了?” “還在鍋裏呢,這不說有會嗎!”韓霞對村裏工作再忙再累都是樂嗬嗬的,態度是積極的心態是很好的,因為她覺得自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李明存站在門口,等他們都到了跟前就開了腔,“咱趕緊碰碰頭,明天第一批旅遊團就來了,咱還有好多工作沒有完成。一會明理跟我一起去鎮上請鎮領導,家裏的活你們倆上上心。” 穀新遠停住了嚼餅子的嘴說:“放心吧!” “韓主任,請學校鑼鼓隊的事明孝有沒有信啊?”李明存看著韓霞。韓霞麵色尷尬的說:“主任啊,真是對不住,明孝頭晌來電話說,孩子快期中考試了都在忙複習,確實不好請,學校領導也不放。” “噢!”李明存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思考之中。李明理建議道:“要不這樣,咱去鎮中心小學把鑼鼓借過來,請東南崖的小學生過來湊個數?” “這不行,他們這些孩子也沒打過鑼鼓,不是瞎胡鬧嗎?”李明存態度堅定的製止了,又說,“這些學生不也得複習啊,這事不行我看就算了。” 穀新遠眼睛一亮,拿蔥的手指著村口說:“主任、村長,我覺得咱用大鼓就不錯。” “大鼓?”三個人一口同聲的問。 “對,就像去年咱村自來水儀式那樣,咱往村口一擺,橫幅一拉,多氣勢啊!你們覺得咋樣?”穀新遠快人快語的說完一通。 “我看行!土鄉土色!”李明理首先表了態。 李明存摸出煙卷,分給明理、新遠,自己點上煙,抽了兩口煙吐了一口煙霧,說:“好,就這樣吧,新遠你吃了午飯就趕緊到東南崖跑一趟。” “好咧!”穀新遠爽快的接受任務,撓撓頭又說,“對了主任,這彩旗插到河邊可不夠啊!” 李明存問:“還差多少?” “這不好說,要插到溝底的話,四五十麵是用的了……”穀新遠還沒算完,被李明存打斷話說,“插到河兩側就可以了,還需要多少。” “十幾麵吧?”穀新遠估計道。 李明存道:“明理,你從韓霞那裏再支點錢,去鎮上再買些回來。”接著又安排了必須完成的事,最後又交代了一下婦女主任韓霞,一定要挨家挨戶勸說把自己的雞鴨攔好了,不要到街上來。 整個下午的工作,村委幹部兵分兩路分頭行動,為明天的迎接工作做最後的衝刺。 李明理也不會騎摩托車,穀新遠會可是他有自己的事情要辦,於是李明存從家裏開出了手扶拖拉機,這是去鎮上最快最便利的交通工具了。 去鐵山幾乎是一路下坡,山中美色盡收眼底,生活在群山大半輩子的李明存可沒感覺出什麼與眾不同。令他沒想到的是,這每年花開花落極其平常的山果,卻即將成為帶領村民致富的搖錢樹。他更沒有想到,第一批遊客的反響如此轟動。 打扮時尚著裝的時髦遊客,忘卻了跋山涉水的旅途疲勞,從踏入墨城庵的第一步時,就被眼前的景象所牢牢吸引。各式各樣的相機“哢嚓喀嚓”的朝著村落照個不停,村口迎接的鄉親們都感到莫名其妙,破房子破屋有啥好照的,城裏人還當成了寶。 聞玉山代表鎮領導親自坐陣迎接,確實上了台麵,給鐵山鎮長了臉。而帶領第一批旅遊團的是星海旅行社的孫總經理自己,她親自出馬協同公司一名導遊前來,沒想到李夏陽所描述的墨城庵果真美不堪言,實際情況比陳青的精彩描繪還要強,真是太美妙了。 孫娟此時的心情同遊客們一樣,激動、好奇、澎湃……,被墨城庵迷人景色步步吸引,漸入佳境。
墨城庵的由來(二五)
李明理充當起臨時向導,正陪著聞副書記、陳經理走在前頭,三四十名遊客猶如散步一樣斷斷續續的朝村裏走去。 李夏陽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拍拍老爹的肩膀笑著說:“爹,你看怎麼樣?” “看情形不錯!”李明存並沒有表現出像兒子那般得意,不冷不熱的說道。 李夏陽糾正道:“不錯?應該是很不錯唉!” “這麼些人,午飯怎麼弄啊?”李明存指著前麵的旅遊隊伍問兒子。李夏陽說:“爹,這你就別擔心了。旅遊團的事情孫經理會安排好的,主要是聞副書記,咱去鎮上請一桌也沒有關係的。” “又要花錢?”李明存一想到又要花錢,不免有點心疼。 李夏陽看出了父親的心思,安慰道:“爹,你不要怕花錢,有付出才會有回報啊,這次把人家招待好了人家自然就會常來。” “哎,小夥子。”兩個銀發老太站在路邊櫻珠樹前朝李夏陽招手。 李夏陽連忙應道就跑了過去,笑容滿麵的問:“阿姨,請問有什麼事啊?” 其中一位低聲問道:“小夥子,這櫻桃可以摘著吃嗎?” “當然可以啦!阿姨,你們隨便品嚐,樹旁邊有水龍頭,可以清洗。”李夏陽又補充說,“其實不洗也沒有關係,我們這些樹不打農藥的,放心大膽的吃吧。” “那你們怎麼會沒有蟲子啊?”一位老太摘下幾顆放在眼前端詳著。 李明存走了過來,向兩位遊客介紹說:“我們一般在冬季打一遍藥,自開花之後就不會再噴灑農藥的……” 李夏陽快步追上隊伍,打斷拿著擴音器的導遊小姐的話,叫到一邊說:“不好意思,導遊小姐!跟你說個事,請你跟遊客們講一下,村裏路邊街道兩旁的櫻珠隨便摘隨便品嚐,樹下有水龍頭,但請放心一點農藥都沒有純天然的。但不要全摘了,等到了櫻珠林就任意摘。” 導遊小姐邊聽邊點頭,會意的笑了笑,等李夏陽說完,導遊甜美的聲音從擴音器裏傳了出來,“遊客們,現在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她把夏陽說的話重新複誦了一遍。 話說完後,遊客們的高興勁就別提了,還以為路邊隻是觀賞的?這一說大家夥快樂的就近摘了櫻珠品嚐。遊客的行進速度明顯的要比參觀景點名勝的步子放慢多了。 看到此次情景,聞玉山頓時感到今天這趟沒有白來,收獲真是不小。比起前兩年自己駕車來吃櫻珠時的感覺,真是爽快多了,沒想到這小小的櫻珠迎來了這麼大的商機,真該回去好好總結一下。 從孫娟一進村時的興奮勁到看見清澈見底的神仙河,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經曆了驚奇到吃驚再到震驚的變化,遊遍千山萬水竟然不知道在西平的土地上還有這麼塊風水寶地。又多了一個旅遊開發的熱點,尤其是聽了李明理對周邊環境的介紹,更是令人神往。 其實今天最高興的人要數李夏陽了,終於實現自己的夢想,可以在這窮山溝裏大展宏圖。 “彩旗和風招展,櫻珠點綴山澗。古樹老屋一體,恰似夢中桃源。”聞玉山見到此時此景即興賦出小詩一首,孫娟拍手稱讚:“聞書記,真是好文采啊!” “哪裏,哪裏!孫經理,以前我來這地方多數是為了來吃櫻珠,還曾沒好好的欣賞這裏的風景,這次來我也作為一名普通遊客,沒想到感觸頗深啊!”聞玉山感慨萬千啊。 孫娟望著神仙河,心潮湧動,雖說不是仙境卻勝似仙境,遊客們手裏的相機就足以說明這次墨城庵之行的價值。 遊客們有的河邊嬉水,有的拍照留念,有的興奮的赤腳踏河,親身感受這天然山水的清涼。 青山綠水,叢林繞。石屋灰瓦,山中妙。 孫娟已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在她心中已經醞釀出新的打算:墨城庵將成為星海旅行社的一個特色旅遊項目開發。她不時的往隨身攜帶在的筆記本記錄著,用相機取著景。 現在看來,這已經不隻是純粹的賞櫻花吃櫻珠的旅遊,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一房一瓦,再加上山裏特有的山果特色,都成了旅遊的元素。進了這裏,根本不需要浪費導遊的口舌,遊客們自己便能找到享受的快樂。 李明存也走到聞玉山身旁,聽他們高談闊論。當聞玉山聽說是李夏陽極力促成旅遊一事時,對李夏陽讚不絕口啊。 “真後生可畏!小子就是比老子強啊?”聞玉山哈哈的拍了拍李夏陽的肩膀,又朝李明存道:“明存,你說是不是啊?” “是,是。”李明存順話稱道。 孫娟說:“聞書記,你不知道,夏陽還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呢?他寧可放棄城裏找工作,是自己要求回村發展的。” “是嗎?”聞玉山又認真端詳了李夏陽,感歎道,“真了不起,我代表鎮政府感謝你,有什麼困難就跟我說。” “謝謝聞書記,我的目標就是帶領鄉親們致富!”李夏陽斬定截鐵的回答道。 “好!大學生回村創業我們是大力支持的,這也是響應黨中央和上級的指示精神。你是哪學校畢業的啊?”聞玉山關切的詢問。 李夏陽說:“我是海城大學畢業,九九屆國際貿易。” 聞玉山稱讚道:“好,棄城返鄉,將來大有前途!” “主任。”穀新遠把李明存拉到一旁,貼著耳朵說了幾句,李明存臉色頓時變得急躁。 “你看!”李明存順著穀新遠所指,李明獻手裏拿著柳條趕著一群白鵝衝進了神仙河,嚇得水裏的一些遊客頓驚失色,快速從河裏出來,岸邊觀看者哈哈樂開了懷。 聞玉山、孫娟也聽到了後麵的聲音,轉過身看去,她們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舉起相機紛紛拍照。弄得李明存、李明理和穀新遠丈二摸不著頭腦。 聞玉山抬頭看了看手表,歉意的說道:“孫經理,真是不好意思,我十點鍾還有個會需要趕回去了,不能陪你們遊山逛水了。” “聞書記,您真是太客氣了!您百忙之中還在迎接我們,真是萬分感激!”孫娟也客氣道。 “咱們有機會再探討,如何?”聞玉山主動伸出手來向大家告別。 孫娟微笑著握著他的手說:“好的,咱一言為定,有時間我請您喝茶!” “好!”聞玉山喊李明存過來,“明存,我就先回去了,剩下的工作就由你好好招待這些遠到而來的客人。” 李明存有點被動的說:“聞書記,你看這櫻珠還沒吃,你就要走。” “我下次再來吃嘛!咱自家的櫻珠我想來吃還不就來吃嗎?哈哈,我回去還得開會,讓領導們等急了可不好啊?”聞玉山和藹的說道。 “行,那下午就給你們送櫻珠去。”李明存說。 聞玉山阻止道:“那可不行,你都送我們吃了,人家遊客來還吃什麼呀?” “有,咱山裏不都多的是嗎?嗬嗬!”李明理也附和道。 聞玉山回絕了大家想送他的好意,就讓李明存陪著出了村,李明理帶著遊客們進入了櫻珠樂園。
墨城庵的由來(二六)
李夏陽和導遊給遊客們分發塑料袋,接下來的環節就是遊客們放開了吃,每人可以摘一袋帶走。遊客們的快樂和喜悅都寫在臉上,墨城庵的鄉親們像是看熱鬧般的站在河邊觀望著這群從城裏來的客人。李夏陽怕把一片地方集中摘完了,就事先把遊客分開了三撥人,自己帶一群向東,由穀新遠帶一群向河北岸,韓霞和導遊帶領一群在南。 孫娟吃了一會櫻珠,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問李明理,“李村長,你們這村叫墨城庵?聽起來蠻有意思的,是不是有什麼出處啊?” “噢!是的。庵,就是尼姑庵。相傳這尼姑庵就在西山,不過早就沒有了。”李明理嗬嗬的回答道。 剛聽到點訊息,突然又沒了線索,著急的孫娟接著問道:“那你能不能給我講講關於這墨城庵的由來呢?” “這個?我們這些人還真說不清楚。”李明理尷尬的撓撓頭,忽然眼前一亮,笑著說,“你要真想聽,我帶你去找個人問問,或許她能知道一些?” “行呀!”孫娟笑嗬嗬的催促道,“那就麻煩李村長帶我去問問吧,這事對下一步咱們合作旅遊很有意義。” “好吧,那這些人……”李明理指指正在摘櫻珠的遊客說。 “噢,沒事!”孫娟把導遊叫了過來安排道,“遊客們摘完吃夠之後就領著出村,時間就控製在十點一刻,還得趕回城裏吃飯,我到村裏看看。” 李明理帶孫娟要找的人就是李奶奶,村裏數她歲數大,也數奶奶了解墨城庵的事情最多。 李奶奶頭晌老早就端著茶缸子出了屋,把茶缸往石磨上一放,坐在馬紮上張望著麵前的河。除了雨雪天氣幾乎天天如此,鄉親們隻知道是老太太孤單沒事出來曬曬太陽,其實在她心底還蘊藏著別的含義。 旅遊團的事她全看在心裏了,她一直在看著河對岸的人,臉上一直掛著笑。看到李明理帶著孫娟朝自己走過來,取起倚在碾盤旁的拐杖站了起來。 李明理快到跟前了就開了腔,“李奶奶,曬曬太陽呢?” “嗯!”李奶奶雙手扶住拐杖點了點頭。 “這位城裏的孫經理過來向您打聽個事?”李明理把孫娟介紹給了李奶奶。 “奶奶好!”孫娟熱情的稱呼道。 “好!好!來,閨女坐!”李奶奶熱情的把馬紮讓給孫娟。 孫娟手攙著李奶奶微笑著說:“奶奶,還是您坐下吧。” 李明理說:“奶奶,孫經理想聽聽關於墨城庵的故事?您是最有權威的了。” “村長,喊我小孫好了。估計您跟我父親也差不多少歲數,這樣叫來叫去的我都感覺不好意思了,是不是呀奶奶,嗬嗬!”孫娟歪著頭笑嘻嘻的望著李奶奶。 孫娟就順勢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拉著李奶奶的手問,“奶奶,就請您講講吧!” “明理啊,你到我家拿個盆,摘點櫻珠過來吃。”李奶奶吩咐李明理說。 孫娟忙攔住說:“謝謝奶奶,我剛才已經吃過了。” “那可不成,我家的你可要嚐嚐。”她指了指石碾旁邊的一棵掛滿透紅櫻珠的樹說,“就摘這棵吧。” “閨女你可不知道,每年這時候我那些孫子孫女都從城裏跑回來吃櫻珠,可熱鬧了。”李奶奶說起這事高興的合不上嘴。 “是啊!在城裏可沒有這鄉下的環境好,空氣好。”孫娟不免感慨道。 李奶奶拍了拍孫娟的手說:“你也覺得咱家好!比起我那兒子閨女的強多了,她們都說咱這裏窮,都去城裏不回來了……” “奶奶,您別難受了。都是我不好,惹您不高興了。”孫娟見李奶奶說話時眼噙著淚花,忙賠著不是。 李奶奶從上衣側胸襟處取出手帕來擦擦眼,笑了笑說:“讓孩子笑話了。” “奶奶,誰笑話啊,現在誰不願意進城啊,像咱這些人是動彈不動了,隻盼望著孩子們走出去這窮山溝有個出息。”端著盤子正在摘櫻珠的李明理勸解道。 “我跟你一起摘吧!”孫娟站起身來走到樹底下。 李明理連說:“不用不用,你歇著吧。” 李明理抬頭看見李明存跨過河朝這邊走來,喊道:“主任,你順便回家取兩個馬紮過來吧。” 李明存走回自己家中,從堂屋裏取了兩個馬紮,心想這孫經理又在搞什麼名堂。 李明理洗完櫻珠,李明存也到了跟前,李奶奶也就講起了墨城庵的傳奇故事…… “我聽我奶奶說,相傳在四百多年以前清朝初期,清朝前幾任皇帝的江山還不穩固,各地都有反清義士,暗地裏時不時與清軍作對。清政府因此對中原武槍弄棒的武林人士恨之入骨。 齊魯大地自古以來忠腸義膽,從不缺乏綠林英雄好漢。傳說在淄城有這樣一戶墨姓人家,家族血統是不是墨子的後裔誰也不曾考證。墨家是大戶,主人叫墨介,能文善武,好結天下朋友。對家人嚴愛,對朋友肝膽相照,對世事泰然處之。 對墨介來說,誰的天下他不管,隻要對老百姓好就行。他好打報不平,見到官兵傷害鄉親的事就要管,百姓對他愛戴如山。而朝廷自然是心裏不痛快,怕長此以往下去便是禍害。 墨介膝下隻有一女,叫墨煙雲。女兒乖巧俊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得到了墨家劍法的真傳。她博古通今,知書達理。墨煙去好動且動中溫柔,好靜且靜中鋼韌。 正值墨煙雲年方十八那年,卻成了墨家滅門之災。淄城哈王府的哈禮小王爺看上了墨家大小姐,非要納她為妾。話說這哈禮是個浪蕩公子,無惡不做無非不做,仗著父親哈劄是八旗子弟,就成了淄城的混世魔王。 無人敢惹蠻橫無禮的哈禮,鬧市街頭強行要抓墨煙雲入府。墨煙雲哪裏肯屈服,就與他展開了反抗。哈禮空有一身蠻力,八旗子弟雖然號稱馬上將軍,但隨著時間而漸化,早已沒了那般凶猛。 墨煙雲揮劍與哈禮打鬥幾十個回合,雖然明顯上占了上風,但還要防備十餘名官兵的圍攻偷襲。陪同小姐上街的丫環,自她們開打就跑回墨府稟報老爺去了。墨介聽到後,立馬帶著家丁快速趕往現場。 家丁來到鬧市後,立刻參與了打鬥,墨家來的人要比哈禮的官兵還要多,自然就處於了下風。有人偷偷跑回哈王府搬救兵。 眼看大勢一去,哈禮依然盛氣淩人,他自然不是墨煙雲的對手,圍觀的鄉親也暗暗為墨姑娘鼓勁。 墨介走過來好言相勸,不料哈禮並不買帳,反而給毫無防備的墨介下黑手,一刀幹淨利索的砍在他的右腿上,頓時鮮血直流。墨煙雲見父親受傷,扯出來過來察看。此時哈禮的刀已經抵在了墨介的脖子上,淫威道:“放下劍,要不人頭落地。”
墨城庵的由來(二七)
家丁想上前來營救已經晚矣,此時哈王府的援兵也已經趕到,把墨家人團團圍住。墨煙雲眼淚盈眶,迫於脅迫隻好棄劍。哈禮手一揮,一群官兵迅速把墨小姐綁住。又聽到幾聲慘叫,墨介和墨煙雲扭頭一看,幾名家丁已經倒在血泊之中,無一幸免,鄉親們也大驚失色。 “哈禮,你這狗賊!我跟你拚了。”墨煙雲在幾個大漢的簇擁下掙紮是無濟於事。 哈禮狂傲的大笑:“墨介老頭,原來你也不過如此!沒什麼三頭六臂嗎?我本想殺了你,念你將成為我老嶽父,就免你一死。明日到府上來喝杯喜酒,哈哈……” “呸!”墨介痛不堪言,氣得渾身哆嗦,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我不跟你動氣,瞧瞧,再用力血流得還多。”哈禮貓哭耗子假慈悲的說道,周圍的百姓有怒也不敢言,隻聽哈禮又說:“誰敢跟我哈禮作對,這就是下場,看到了沒有啊?” “哈禮,你不得好死!”墨煙雲苦苦掙紮,破口大罵。哈禮走向前來用手摸了摸墨煙雲的臉蛋,冷笑道:“小美人,脾氣還挺倔!” 墨煙雲猛的朝哈禮臉上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你會遭報應的。” “嗬嗬!有烈性,我喜歡,就不信晚上收拾不了你。”哈禮猙獰的臉色一變,大呼一聲,“帶走。” “爹!”在官兵的推攮之下,墨煙雲哭喊著滿袍血跡的爹爹。墨介有氣無力的喊:“煙雲,煙雲……” 身邊的鄉親抺著眼淚,誰也不敢靠前,直到哈禮這個狗賊走後,才抬起墨介回了家。 華燈初上,哈王府一派喜慶熱鬧,裏裏外外張燈結彩,親朋好友舉杯歡慶。大紅的喜字映紅了哈家老少的醜惡嘴臉,墨煙雲被捆綁在哈禮的房內。 哈禮使喚丫環小紅去給墨煙雲送點吃喝。小紅細看捆在房裏的姑娘,正是恩人墨家大小姐。 小紅跪了下來小聲哭泣:“小姐,小姐!我是小紅啊。” “咳咳!”墨煙雲幹咳了兩嗓,睜開疲憊的眼睛側過身來沙啞的說,“小紅?” “是啊!”小紅扶到床上來把墨煙雲擋在麵額的散發捋了捋,熱淚就流了下來。 墨煙雲仔細一瞧果真是小紅,欣喜過後又無奈道:“小紅,你不是跟你爹爹回奉縣老家了嗎?怎麼會在哈王府啊?” “小姐,別提了。”小紅擦著眼淚又不敢哭出來,細語道來。 小紅是墨煙雲解救的茶樓賣唱丫頭,沒想到剛出淄城,就被出獵的哈禮給遇上了,抓回府做了丫環。 “這狗賊!”墨煙雲氣憤的罵道。 小紅給墨煙雲解開了身上的繩子,端來水遞給她說,“小姐,你快逃吧!” 墨煙雲握著小紅的手說:“小紅,要走咱一起走,我不能扔下你不管。” “小姐,不行的。府上多少官兵啊,這樣咱倆換了衣服,你趕緊換上,這樣不容易被發現。”小紅說著就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讓墨煙雲換上。 墨煙雲說:“這不行,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小姐,你就別固執了,要想咱倆一起出這哈王府談何容易啊。”小紅雙膝跪地,哭著央求道,“小姐你聽我的,快把衣服換了吧,奴卑的命不值錢。” “小紅,我的好妹妹,我真的不能這麼做啊?”墨煙雲也淚流滿麵的跪在了小紅的麵前。 小紅突然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來抵在自己脖子上,威脅說:“小姐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死在你麵前。” 沒想到小紅會有這招,墨煙雲哭著把衣服換了過來,又問:“你身上怎麼會有匕首啊?” “小姐,這是我到了哈王府後偷偷藏在身上的,哈劄哈禮父子都是好色之徒,我留著防身用的,今天倒是派上用場了。”小紅尷尬的笑了笑。 “小姐,你得把我捆上,用衣服塞著我的嘴……”小紅周密的計劃著,墨煙雲也隻好如此了。但她沒有立即就走,她看到了小紅手裏的匕首就準備要賭一賭了。 擦幹眼淚,墨煙雲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小紅,小紅臉色煞白擔心的說:“不行,這樣太危險了,你還是趁著哈禮沒回來快逃吧?” “不,我心意已決。這樣我走了,他們會懷疑你的,我決定了。”正說著聽到門外不遠處有了說話聲,談話聲越來越近,小紅低聲說,“小姐,是哈禮狗賊!” 墨煙雲點了點頭,然後對小紅說:“妹妹,對不住了。”小紅會會意的笑了笑,墨煙雲用手在小紅後腦一擊暈了過去,口裏塞上了毛巾,把小紅的朝床裏推了推隻留下後背,無法辨認出是另外一個人來。緊緊的握著匕首躲進了床簾子的後麵。 “小王爺,兄弟們可要鬧洞房了。”幾個醉熏熏推門而進,哈禮似醉非罪的雙掌攔住門框道:“別誤了本王爺的美事,你們都滾蛋。” 這幫狗都很識趣,低頭縮腰的紛紛退了下去,異口同聲道:“恭喜小王爺,賀喜小王爺,春宵一刻值千金。” “去去去,都喝酒去吧!”哈禮連站在門口的兵也揮手退去,兄弟們樂嗬嗬吆喝著走了。 房外人走之後靜了下來,屋裏燭光透紅似滿屋血色,哈禮酒後更加露出了他的本來麵目,邊脫著衣裳色眯眯的朝床邊走來,用手重重拍了一下捆著女人的屁股。 “嗬嗬,美人!等急了吧,爺這就來。”哈禮假裝心疼道,“我的小心肝,怎麼還綁著啊!爺給你解開,咱們快活快……” 哈禮的第二個快活還沒說完,胸口被猛得刺了一刀。墨煙雲說時遲那時快,用床簾塞住哈禮張大的嘴,生怕他的喊聲驚動了房外麵的官兵。手起刀落,快紮快殺,緊刺了六七刀,還沒等哈禮明白怎麼回事,心髒已經停止了跳動,這個萬人痛恨的狗賊一命嗚呼。哈禮臨死都沒有發出痛苦的聲音,隻留下痛苦的表情。 哈禮的狗血很快就染紅了床褥,墨煙雲見仇人死去,才長長的舒了口氣。推了幾把小紅,還是沒有醒來心想要再帶著她估計也逃不出哈王府,朝昏然不知的小紅深深的鞠了一躬,就悄然出了房門,身著丫環衣服趁著夜色輕易出了哈府。 當墨介全家痛苦煎熬的時候,墨煙雲的回家領全家人大吃一驚,然後就是欣喜萬分。 母親端詳著煙雲左看右看,望著女兒身著的服飾不解。 墨介看見衣服上的血跡,追問道:“女兒,你這是……” “爹,我把哈禮那狗賊給殺了。”墨煙雲輕輕的說。 身邊的丫環和下人激動的高聲叫好,母親問:“殺了?把誰殺了?整天的打打殺殺。” 墨煙雲就把在哈王府的前前後後跟大家敘說一番,墨介思索了一會,徐徐道來:“煙雲,事已至此,你還是趁夜趕緊出城吧,等天亮後哈劄肯定不會罷休的。” “爹爹,娘親,你們還是跟我一起走吧!”墨煙雲勸說道。 墨介堅決得說:“這不成,你看我都傷成這樣了,會連累你的。再說,我不舍得祖上留下的基業啊。” 說著說著老淚縱橫,墨介又讓管家把庫房的錢物出來,把家裏的下人全部召集在一起,分發給每人讓大夥各奔前程。下人們都跪在地上哭泣,沒人向前取錢,他們很感激墨老爺的大恩大德,誰也不願意離開。
墨城庵的由來(二八)
直到墨介強忍著傷痛,跪在了地上,大家夥才慌了神趕緊跑過來攙扶。墨家上下沉浸在痛苦之中,上弦月掛在天邊頓時讓人心裏冰涼,丫環和一些下人最後決定要追隨墨煙雲,照顧大小姐,墨介看到多年相伴的下人們如此忠心耿耿,感激萬千。 老管家和老夫人身邊的丫環,誓死要陪伴老爺和夫人,墨介仰天長歎,眼淚已經流幹。墨介把族譜、兩本書、還有一袋種子交給了女兒,語重心長的說:“這是祖宗傳下來的寶貝,一定要保存好,會對你們有用的。走吧,快走吧!” 墨煙雲跪別了父母,流著熱淚出了墨家。 深更半夜,近十幾人一起出城確實不太容易,幸好老管家的兒子在城門當差,才悉悉出城。 為躲避哈劄官兵的追殺,路上一刻不敢停留,墨煙雲帶著大家大路不敢走專挑小路走,白天不敢走找地躲起來晚上走,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吃盡了苦頭。行走了半月多,發現了鐵钁山脈,覺得是藏身的好地方,從此隱匿山中不聞世間事。 “奶奶,那墨介後來怎麼樣了?”不知何時也加入了聽講的李夏陽問道,身旁也多了許多遊客駐足悉聽,聽李奶奶敘說。 孫娟端起茶缸遞給李奶奶喝了口水,李奶奶手捧著茶缸又接著說道:“先說這墨煙雲的父親墨介。哈劄次日發現兒子被殺,墨煙雲逃跑之後哪肯罷休啊!帶領官兵焚燒了墨府,可憐墨介夫婦,被活生生的吊在城樓暴曬至死,真是慘無人賭。管家和老夫人丫環也跟著喪命,連老管家的家人也遭滅門。 綠林英雄聽說墨家遭難,就從四麵八方潛入了淄城,替墨介報仇血恨。哈王府的官兵天天遭人不明不白的殺害,在墨介身亡百天之日,墨府遺址的門前掛上了哈劄的人頭,也算在天之靈有些安慰。 再說說這墨煙雲,來到這鐵钁山之後就帶領著下人們開山種田,把帶來的種子種了下去。伐樹造起了房子,過上了世外桃源的日子。墨介留給女兒的兩本書,一本是《墨家劍法》,另一本是《耕樵漁織》,墨煙雲把祖上遺留下來的寶貝,跟大家一邊學劍法一邊過著隱居的生活。 父母慘死的消息在多年之後還是傳到了墨煙雲的耳朵裏,仇人也已被殺,墨煙雲也看破了紅塵,吃齋念佛。相隨的丫環誰勸也不成,決意遁入空門,大家也要一起出家,皆被墨煙雲阻止,並做出了決定:讓丫環和男丁們成親,安居樂業,徹底擺脫主仆之分。 大家夥對墨家深感厚恩,懇請墨煙雲賜姓。墨煙雲仰望山澗天際,雙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尼佗佛,山中本有樹,樹因木成林,林中無爭太平事,皆為汝子孫,就取木子李吧。眾意下如何?” “好,甚好!”大夥甚是歡喜。 鄉親們相濡一生,結婚生子繁衍後人。墨煙雲也給自己取法號煙雲大師,一年之後鄉親們為其蓋起庵堂,取名墨禪庵。 煙雲大師仙逝之前,村裏人就選出聰慧的孩子繼承她的衣缽,代代相傳,使庵堂香火不斷,在這山溝裏流傳了三百多年。建國後,普查農村時感覺墨禪庵這個名字不太好聽,於是鄉親們就取了‘禪’字諧音‘城’,但‘庵’怎麼也不同意去掉。直到文化大革命破四舊,這廟庵遭到破壞後才漸漸消除了人們的視線。” 聽完李奶奶的講述,圍聽的人很受感動,連李明存也是頭一次聽到這麼完整的始末。聽完這動人的傳說,確實令人回味深長。 “奶奶,那現在還能找到舊址嗎?”孫娟好奇的問道。 李明存指著自家房子的方向說:“那庵原來就在我房子的東側,不過現在基本看不出來了。” “李主任,你能帶我們去看看嗎?”孫娟激動的問道。 李明存朝大家招招手,“想看的跟我來吧。” “謝謝您了奶奶,給我們講了這美麗感人的傳說。”孫娟拉著李奶奶的手感激道,又對夏陽說:“夏陽,麻煩你給我和老奶奶合張影。” 李夏陽接過孫娟的相機,“喀嚓喀嚓”連按了幾次快門,遊客們都跟李明存走後,孫娟擺著相機又給微笑的李奶奶拍了幾張特寫。 站在李明存房屋東側,尋覓著曆史遺跡,雜草叢中偶爾能看見些殘垣基石雜亂無章靜靜的躺著,這一躺且是幾百年。 聽李明存介紹說,自從六七十年代外麵的人來把庵堂拆了之後,就再無人敢動,久而久之風吹雨淋的就再也尋不到蹤跡了。隨行的遊客們都對著這堆亂石拍了起來,孫娟建議道:“李主任,這地方得保護起來啊,這可是曆史遺產啊。” “就一堆石頭,山裏最不缺的就是石頭,誰都不會到這裏來的。”李明存笑了笑。 遊客中一位長者說:“真沒想到啊,大山深處竟有如此佳話,真是不枉此行。” “孫經理,你看時間現在已經十一點零五分了。”導遊小姐提醒孫娟。 孫娟吩咐道:“行,櫻珠摘的差不多了吧?” 導遊點點頭,孫娟安排道:“行,那就收工吧,招呼大家返城。” 臨行前,孫娟特意又到李奶奶那兒告了別。回城的路上,車裏的遊客滔滔不絕的討論著,都說收獲不小。其實最應該說這話的當然是孫娟了,她不停地在本子上寫著什麼,她在計劃著…… 第一批旅遊團走後,李夏陽站在村口高興的大喊,他略顯成熟的嗓音在墨城庵的上空回蕩,在鐵钁山中蕩氣回腸。他要證明給自己看,一定能讓墨城庵走出大山。 喜不自禁的當然還有村委幹部,看來開頭不錯就是不知道能掙多少錢,最主要的是這櫻珠季節一過,墨城庵還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呢? 王春蘭為了犒勞忙活一天李存明父子,特意炒了幾個下酒菜,把公公也喊了過來。祖孫三代推杯換盞,談論著從早到晚忙活的一天。李德貴樂嗬嗬的飲著小燒酒,手撫著胡須說:“陽陽,爺爺真沒看錯你,加油啊!來,陪爺爺喝兩盅。” 李明存是不喝酒的,雖說不是滴酒不沾,也隻是在重要的場合裏才表示一下。白酒從來不喝,啤酒也不過一杯,晚上也破了例倒上二兩燒酒。 李夏陽還是很感激父親的大力支持,村裏村外都是父親在操持,才使自己能夠安心的在西平跑前跑後。 李明存也不是認死理的人,他一開始雖然不同意兒子做法,那是有原因的,隻是不想眼睜睜看著兒子讓他白讀了四年大學,到頭來又回村當了農民。現在看來,兒子還是有出息,是自己的思想落了伍。
墨城庵的由來(二九)
“夏陽,我聽孫經理走之前跟你說,明天還有一批旅遊團過來是吧?”李存明問道。 “爹,不是還有一批。還有好幾批,光明天就上午一批下午一批,看來我們接下來幾天的工作量還蠻大的……”李夏陽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滔滔不絕的說道。 王春蘭端著一盤菜從堂屋走出來,問道:“兒子,我看來吃櫻珠的人都光顧著看景了嘛,整片山梁子有啥好看頭啊!” 李夏陽嗬嗬一樂,笑道:“娘,你這就不懂了吧!現在的城裏人啊,生活圖的就是安逸,高樓大廈待夠了就想出來散散心。有些旅遊景點同樣也有山,可導遊帶他們去參觀純粹就是走過場,走馬觀花。” “你看今天到咱這來的多悠閑啊,雖然是打著吃櫻珠的旗號來的,一到村啊就被咱村的地理位置吸引住了。”李夏陽接著說,“我從孫經理的眼神中已經看出了她的滿意,看來咱這買賣有戲!” “可是櫻珠也不過十天左右的功夫,接下來怎麼辦?”李存明一針見血的挑了出來。 王春蘭坐到兒子旁邊,也說:“就是啊,總不能再等到明年吧?” 李德貴沒有說話,自己笑眯眯的喝著自己的小酒,李夏陽撓了撓頭,端著杯裏啤酒一飲而盡,搓著手歎氣道:“這倒不是我所擔心的,咱山裏有的是寶貝,杏子、山楂、板栗和軟棗啦,隻是現在夏天到秋天收獲有一段時間,再就是秋天過後至來年櫻珠花開的相隔時間會更長,這才是我最關注的。” “陽陽說的在理啊!”李德貴讚同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望著李夏陽問:“你對以後有什麼想法?” “爺爺,我是這樣想的。從今天第一批旅遊團的效果看還是不錯的,雖然咱打的是櫻珠的招牌,不過從實際情況來看,遊客們最看中的還是咱村的景色,尤其是李奶奶講了墨城庵的傳說之後,孫經理反晌很大……” 王春蘭打斷李夏陽的話說:“那你說讓遊客來逛山啊?” “這有什麼不可的呢?誰都知道,爬鐵钁山除了從夏家莊最近之外就是咱村的進山方便了。”李夏陽胸有成竹的說。 李明存點點頭道:“這事不假。” 李夏陽話鋒一轉,說:“但我有別的想法,爬山太累,估計人家遊客也不會去爬咱這光禿禿的山,也確實沒啥意思。” “那你準備怎麼弄?”李明存問。 李夏陽也陷入了思考,他說:“我現在也不清楚,等過兩天去西平找小慧,看看她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小慧?是不是前兩天來的那個女孩?”王春蘭追問道,“對了,你跟那叫小慧的什麼關係啊?” “娘,你想哪裏去了,她是我大學同學。”李夏陽解釋道。 王春蘭臉色一怔說:“我不管你們同學不同學。陽陽,我可跟你再說一次,可別對不起人家小翠!” “娘,你知道嗎,小慧家是啥樣的家庭啊!有錢有勢的,她老爸是個大官,不管現在我還不知道她爸是什麼官,看來不小,人家會看上你這窮兒子啊?嗬嗬!”李夏陽根本就沒往那方麵想。 王春蘭也被兒子給逗笑了,卻認真的說:“我可不跟你喜哩馬哈的,你可別不當回事。” “行了,孩子的事你就少管些,他又不是不懂事。”李明存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然後又說,“對了,你明頭晌先去幫著把明理家的土豆給秧上,明天明理一天還得幫著接旅遊團,估計家裏也顧不上,晌午我去他家時為這事,夏秀的娘又跟明理吵了起來。” 王春蘭歎氣道:“你就光想著別人吧,自己家秧不秧你不管,還惦記著人家的。” 聽老伴這口氣是已經答應了,她說什麼也不會在意了,李德貴比較痛快,咳嗽了兩嗓子說:“明頭晌先幫著明理秧上,過晌再給自個秧,陽陽吃完飯你去跟你嬸子說說,晚上把土豆種給割好,吃了早飯就去她家菜園。” “好咧。”李夏陽爽快答應道。 今晚的夜色真好,李明存飯後走到門口,坐在神仙河邊上吸著煙。回想著上午發生的事,就好像放了場電影。神仙河同樣也見證了所發生的一切,不知疲倦流淌了幾百年,它不會說但比任何人心裏都清楚。自己擔任村領導也有二十多年了,經曆的事也很多很多,從來沒想到能像今天這樣轟轟烈烈帶上村民們幹上一把,看來真是老了。 兒子剛才的話還在耳邊回響,自己也處在左右為難的局麵。與鄉親們交道這麼多年了,李明存心裏很明白:其實村民們都在靜觀其變,倘若賠了就看笑話,倘若賺了就肯定擠破你家的門,李明存太了解這些生活在一起四十多年的鄉親們。 事實證明一切,接下來十天的時間裏接待了十二次旅遊團,遊客人數近千人次。星海旅行社特意打造開辟了墨城庵“吃櫻珠、賞山景”的特色旅遊,在西平市也走在了前麵。尤其是齊小慧在海城晚報發表的一篇新聞通訊,把墨城庵推向了更多人們的視線,一些慕名而來私家旅遊也擁入了這座神奇的村寨。 運氣來了想擋也擋不住,墨城庵在這個夏天是成功的。當李明存從兒子手裏接過村委會該得的那份錢時,握著沉甸甸的一萬塊錢眼角已經激動的流下了熱淚。李明存這時真不得不佩服兒子,突然感覺到夏陽長大了,他把錢交到韓霞手裏說:“這錢是集體的,你記好帳負責收好。” “這麼多錢啊!”韓霞手撫摸著嶄新的百元大鈔說,“還是存儲蓄所裏吧!” “我看應該先把主任和村長給村裏墊的錢還給他們,你們覺得呢?”穀新遠用商量的口吻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誰也沒有發話。李明存說:“還是留著村裏用急吧,我的錢倒好說。” 隨後穀新遠、韓霞、李明理、李奶奶、陳井軍和李德福等九家,按照每家櫻珠樹的棵數領到了屬於自家的錢,還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李夏陽還特意讓父親找了一張大紅紙,找李德福寫了份公示張貼在了大隊村委會的石灰牆上,引來了不少村民的圍觀。有些人看到連李奶奶都分了紅,心裏急的直撓癢癢,悔恨當初沒有入股,這再想加入可要等到明年了,再者說即使想入夥這不還得求人家嗎? 也不是所有的家裏都懊悔的,李明獻不但不懊悔反而是一直持反對態度。 有人反對也好想入夥也罷,李夏陽終於證明了自己,李明存對兒子的態度也漸漸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