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從戎風波
初冬的清晨,天邊還透著黑。
進山的土路上,兩輛警車閃著耀眼的警燈,那無聲且火紅的警燈染紅了車過的地方。輪胎磨擦著山石礫粒,疾馳在山坳裏。車屁股後麵拖起一條長長的灰色尾巴,隨車而入,浸淫於還處在暮色的層層山巒之中。
黝黑的山頭直插墨藍色的夜空,遙遠的空際中還掛著些醉有寒意的星星,預示著寒冬的日漸逼近。山窩夾縫裏的墨城庵,跟往常一樣的平靜,偶爾不知誰家傳來幾聲家狗的叫聲,在山穀裏回蕩,打破了小山村的寂靜。
李明存起了個大早,他是聽見牆上的老掛鍾打了五下鐺,才披衣下炕。到堂屋裏蹲下來,從鍋洞裏抓了把幹草,塞進灶堂裏,又壓了些柴禾。從中山裝的大口袋裏摸出一盒洋火,劃了幾下才點燃了灶堂中的引火,剩下的火柴根部順手點著手中剛剛卷起的紙煙。抽上兩口,覺得渾身熱乎乎地來了勁。又填了兩把細小的柴屑,站起身來拿起鍋台旁邊的豬食勺子,插進鍋裏攪拌著開始冒著熱氣的豬食。
走到院子裏,拎進兩個鐵皮桶。放在鍋台旁,放得很輕卻還是發出了聲響,鐵皮做的桶又是極容易發出聲響的。
老伴王春蘭係著藍底白花的花布襖,從裏屋走出來。騰出手拉開了堂門的燈,杏黃的燈光一下子點亮了黑乎乎的灶房,小聲嘟囔道:“你不會拽開燈!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夏陽還在睡覺呢?”
李明存把豬食勺往桶裏一甩,“咣啷”一聲,吩咐說:“把豬喂喂,我到南嶺上看看。”
王春蘭給氣得罵道:“你就光顧著你的破村主任吧,家裏的活你才幹了多少啊?說你兩句就煩了,喂個豬咋了?還累著你了?”
“你就知道吵吵,真是個娘們!”李明存用手拉了拉肩膀上的中山裝,跨出堂門就向外走去。
“活你不幹還嫌我吵吵……”王春蘭一肚子委屈,話裏帶著哭腔。倆人的伴嘴打碎了院裏原本的寧靜,二道門口羊圈邊上爬著的黑狗,虎視旦旦朝李明存汪汪亂叫,似乎在幫著女主人爭論。
睡在西間的李夏陽,從屋裏喊了一聲:“娘,你們就別吵了。好不容易回來睡個懶覺,還讓不讓人困了?”
王春蘭低下聲來,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提起兩桶豬食順著東牆根的平房夾道向隔壁的院裏走去。
“媽的,我讓你叫!”李明存朝著蹬地亂叫的黑狗踹了一腳,再想踹第二腳時,黑狗早已灰溜溜的鑽進羊圈裏頭,渾身一抺黑夾著中間那對圓溜溜的眼珠子,膽怯的望著眼前的男主人,依然低聲地吹著有點不服氣的哨音,全身緊縮在山羊後麵卻不敢造次。
王春蘭望了他一眼,“狗叫關你啥事了,黑子不像你,還能看門呢?”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吵吵!”李明存把後背轉過去,又扭過頭來笑嘻嘻的陪著笑臉商量著,“孩他娘,待會給我做點吃的,我去趟鎮裏。”
“不伺候!”王春蘭沒好氣的拐進夾道裏。
隔壁這家的堂屋,因多年失修再加上風吹雨淋,早已破爛不堪,破碎的青瓦早已遮掩不住裸露的房梁,像這種山腳根的危房在村裏是隨處可見。
造成這些房屋無人管理的直接原因,是房主遷移城市或外地而遺留下的原因。近些年,隨著年輕人的不斷外遷,村裏基本形成了老弱病殘的局麵,因此整個村裏的工作也是讓這一村之長李明存所擔憂的。
李明存的東鄰居,是他一個堂叔進城後留下來的,整個用山石砌成的房子,帶也帶不走,再說也沒什麼好帶走的。閑置下來的院子,李明存收拾了一下,就用山石壘起了兩個豬圈,還搞起了副業養殖。又把原先兩家的牆敲開了個側門,進出方便。
俗話說,“小雪大雪不見雪,北風一開冷更冷。”眼看將進入寒冬季節,這今年最重要的一項自來水工程還沒有竣工,壓在李明存的心頭。村上常住人口才一百零九口,誰家有誰,李明存那真是閉上眼摸著家門也能說出誰家來。誰家是老人,誰家有留守孩子,誰家有勞力,他是一清而楚。天寒地凍的,好不容易做通了全村四十二戶的工作,為集體也是為自家出工出力。
話說李明存從父親手裏接過支書一職,少說也有二十幾年了,他的官齡跟兒子的年齡也差不多大。記得是在兒子三歲那年,換屆選舉時全村人把他推向村裏一把手,這一晃二十多年就過去了。
選李明存當村主任,全村男女老少都投了讚成票,這也是在整個鐵山鎮裏村委換屆選舉中最簡單也是最好開展的一個村。更讓鎮上的領導放心而驚奇的是,他還是全鎮的村官選舉中唯一全票通過的村幹部。
村裏的老少爺們隻所以把自己神聖的票投給李明存,是看中他的忠厚老實,在他父親李德貴當主任的時候,李明存就幫著村民做了好多好事。再說他也是墨城庵裏為數不多的有點知識的青年,他念過初中。雖然沒有畢業,但已是同齡人中文化水平最高的。小夥子一心想著老百姓,不選他還能選誰呢?
剛上任那時,李明存確實興奮了幾天。自己也上了村官,才二十八歲,比起父親要早了好些年。可李德貴的一句話,把李明存給打擊的不輕。
老頭子告誡道:“別以為自己是村幹部了,就成天樂嗬嗬的攏不上嘴,有能耐多給鄉親們做點實事,想法子帶領村民發家致富,這才是本事!”
就這一番話,從而給李明存校正了人生方向,當主任這麼多年來,雖沒帶領著鄉親們發家致富,但確實是有了大的改觀,日子一天一天的好過起來,也真的給鄉親們辦了幾件實事。
李明存這個村官可不是好當的,原因是有一個特殊性。用鄉親們的話說,“墨城庵裏李主任,大小官銜一籮筐”。啥意思呢?別看村小,這村委建設一應俱全。村裏人口少,外麵又沒有人願意到這窮山溝溝裏來,經過鎮黨委研究決定,就把全村的所有工作的重任壓在了李明存的肩上。村裏的大大小小官職都由李明存自己擔著,村主任兼職村長,什麼婦女主任啦、民兵連長了都是他一人的,就連村裏的電工也得他來幹。就為這事還特意送他到市裏去學了兩個月,還取得了一個勞動局頒發的初級電工證書。
村裏的大小事,家務事全是他的。別看官帽不少,工資卻少得可憐。就像鎮上的書記當年說的那樣,明存啊,你看村裏的事務也少,現在財政又緊張。你就給國家節省一些吧,我們也不為難你,給你開一個半人的工資,就委屈你了。
那個年代裏,誰還敢亂要求啥呢,上級領導說啥就是啥,執行就行了。不過碰上財政困難時,壓上個兩年三年的也是常有的事,市裏有時連教師的工資都拖欠,也就不奇怪了。
就為李明存當村官的事,王春蘭沒少跟他吵過,幹了那麼多職務才領那麼幾個錢,還不如人家在外麵打工一年掙回來的錢多,問題是還拿不到手,這不是要人命嗎?家裏的油鹽醬醋那個不需要錢啊,孩子上學動不動就回來要錢,家裏周轉不開時,急得王春蘭就東借西湊先讓兒子拿著錢高興的去上學。
王春蘭鼓動老伴辭職,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李明存的村委會沒了經費時,總是死皮賴臉的回來“借”錢。長此以往,王春蘭就不幹了,老是埋怨道,工資一分拿不回來不說,一年還從家裏往外貼很多錢。
而李明存總是鄭重其事的說,“我是一名黨員,組織上信任我把整個村交給我,我有責任和義務把墨城庵帶好,否則我上對不起黨和國家,下對不起全村的鄉親們。你就看看眼前這幾年吧,雖然我沒帶領著全村人脫貧致富,但也確實幹了些實事吧!”
這話不假,王春蘭也明白。自從丈夫接過公公手裏的村主任之後,電燈進了村,有的家裏也通了電話,有線電視也接入了每家每戶,如今這自來水也引進了山,這是李明存的功勞確實不假。
王春蘭每次一提讓他辭官的事,李明存總是拿這些理由來搪塞。弄得王春蘭也沒有話說。是啊!都拿自己的行為跟黨和國家來比了,她再出麵製止豈不是拖丈夫的後腿嗎?
李明存走出了自家的第三個門樓後,站在門前望著汓汓流淌的神仙河凝視了一會,他在盤算著這南北兩岸的自來水怎麼連接起來。是架空?鋪河底?還是另想別的法子?
跟李明存同住在神仙河北岸的隻有四戶人家,全都是李姓。除了閑置的兩三幢空房外,都是李明存的西鄰居。先說緊挨著的那家,戶主叫李德福,六十來歲,身體康健。跟老伴有幾分田地,老倆口自己還種了點菜園。大女兒在市裏,二女兒和小女兒都在韓國打工數年,聽說小日子過得都還挺滋潤。前兩年還超前的給倆位老人裝上了電話,每月向家裏掛幾個越洋電話說說話,每次回來總會留給他們一些足夠用的錢。怪不得村裏人見到李德福,就不斷的誇讚他有三個好閨女,說比養兒子的還要好,你李老頭就光享清福嘍。
李德福總是笑眯眯,不管是農閑還是農忙,他隻要沒事就拎著那個褪了原色的牛皮馬紮子,到村委會門前的櫻樹底下。衝上壺上好的碧螺春,碰上誰就熱情地喊過來喝上兩碗。農閑時招呼幾個老頭下下棋打打撲克,人家忙的時候李德福也不會忙的,他又沒有地種又會忙什麼呢?泡壺茶,倒是給村裏忙著莊稼地的過路村民提供了茶水,其實這更是他的一份熱心。
李德福能坐在大隊部門前喝水,還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他手裏有一把村委會招待屋裏的鑰匙。是這麼回事,李明存在不忙的情況下,就給在門口乘涼的老人們燒上開水泡壺茶,幾乎每天都會完成這燒水的必修課,而李德福也會把門前的硬地場給打掃的一塵不染。
從戎風波(二)
村委會的房子,好幾間都是空的。李明存索性就騰出一間擺上了八仙桌,天冷的時候就讓老人們到屋裏坐坐,烤烤爐子。而這裏也權當是村上老人們的娛樂場所,李明存把這房子的鑰匙給了李德福一把。
還有一家是李奶奶。她今年八十二歲高齡,兒孫滿堂。孩子們早年就搬到了山外頭,有的進了城,沒進城的也在鎮上的村莊落了戶,就是不願死守在這個窮山溝裏。而李奶奶就跟李明獻的娘是一個心理,死活不願意出這個村。前些年李奶奶的兒女們把她接出山,沒住了一個月,就抬腿跑回了墨城庵,回來跟村裏的老太太學道:這城裏的日子咱沒法過,那個大寬炕一上去忽忽悠悠,渾身不自在,翻身都起不來。自此,其他兒女再請她進城時,李奶奶是鐵定了心也不離開半步,說要把老骨頭扔在這山裏旯旮。李奶奶的兒女們見老太太不想離開這個山溝,但誰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脫不開身來天天守著老太婆。姊妹幾個就商量好輪流十天半月的常回來看看,給老人送些吃的用的,孩子放了寒暑假,就打發回來陪奶奶住上段日子。
緊挨著李奶奶家住的是李明寶。為了兩個上大學的兒子,倆口子撇了家進城務工,這樣錢來得會快些。小日子過得也挺緊巴,隻有春節才能看到他們全家人的身影,平常大門都是緊鎖的。在這個窮山僻壤的地方,一年也賺不下幾個錢。因此,李明寶夫婦也是沒有法子才出此下策。至於通往他家的自來水,李明存還是找人給他挖進了院子裏。這次引水工程,李明存是下了功夫的,隻要還有人住的戶都要通上自來水,反正也是上級政府支持的,沒人挖溝子,他就自己出酒出菜請人出工把溝子挖好。
通往李明存自己家的水管溝子卻是最後一家挖好的,還是王春蘭和公公挖了三天才完成。李明存用腳踩了踩翻出的土,稍有些硬還算鬆散。李明存擔心南崖半山腰背後陰的那些溝子。溝子挖好了,這村裏的水管一根也沒見到影子,不盡快落實,再等上個五天六日的恐怕就要結凍。李明存很是著急,昨天又給副鎮長林發榮打了電話。林發榮答複水管子的事還得再等上幾天。這怎麼行?李明存不幹了,林副鎮長用同樣的答複說了不下三次,從開始動員村民挖溝子,到現在前後都一個多月了,眼看冬天就到了,管子再來不了就要誤大事的,這不急死人嗎?
李明存盤算著:上午得親自到鎮上去,找夏書記把事情再彙報一下,盡快把這件事給確定下來,在冰凍來臨之前好讓鄉親們吃上自來水。
過了神仙河,李明存向南嶺爬去,想查看一下有沒有遺漏的溝子還未完工。擔心居住在半山腰的這些戶,通上自來水後,這水的壓力能不能夠用。從東南崖光鋪水管到村裏來就近三千米,而兩個村之間的直線距離,也不過才兩千米而已。後來經過上級部門的論證,還是放棄了走溝底這兩千米的近路打算。選擇了大於直線距離還要多的大路。寧可增加了工程的資金投入,也不願意冒著風險去走全是石頭的溝底。從東南崖到墨城庵的村口的管道挖好後,就馬不停蹄的組織村民把各家各戶的挖好。可這些天,自來水管子反而沒有了動靜。
王春蘭用豬食勺敲了過來搶食的“大老黑”,罵道:“搶,就知道搶!”趕跑了那頭橫行八道的豬,倒上了第四桶豬食。望著十幾頭大豬,心裏琢磨著到年底能換上好價錢。東牆根的那頭老母豬也快生仔了,自己的男人這段時間老在忙自來水的事,家裏的活啥都顧不上。那二十幾隻山羊也沒空趕著進山了,要以往的話天一亮就哄到北山裏,到天黑前再去尋回來,而如今的時間還得照顧著臨產的豬。
喂完豬,王春蘭洗洗手,準備給丈夫做點早飯。說歸說吵歸吵,那都是氣話,平靜下來後還得支持他的工作。剛走回自家院裏時,聽見屋裏的掛鍾敲響了六點鍾。
“夏陽,快起來吧,別耽誤了回學校。”王春蘭拿著飯帚刷著煤氣灶上的小鍋,朝著西間睡覺的兒子喊道。
“誤不了,再睡會!”李夏陽伸伸懶腰,又把頭鑽進被裏。
王春蘭也沒再緊著催他,打算等麵條煮好後再喊他起床。他們爺倆喜歡吃麵,雖然最愛吃的是手擀麵,可大早晨的也來不及,做了荷包蛋麵。這幾年日子好過了,像煤氣灶這些以前隻有在城裏見到的現代化用品也漸漸的裝備到這深山溝裏了。
“徐所長,離墨城庵還有多遠?”坐在頭輛車副駕駛位置上的西平市刑警隊隊長蘇凱,轉過身來問後座上的鐵山鎮派出所所長徐一民。
徐一民挪起屁股向前探了身子,用手指著前麵說:“蘇隊長,拐過去那道彎,再上去前的土坡,就快到了。
蘇凱拿起對講機,“大鵬,大鵬,收到請回答!”
坐在後麵依維柯車裏的副隊長劉大鵬聽到蘇凱的呼叫,忙回答:“我是大鵬,蘇隊請講。”
對講機裏傳來不是很清晰的音頻,“關掉警燈咱們拐彎後停車,讓同誌們做好準備。”
“明白。”劉大鵬拍了拍司機肩膀,說:“小李,把警燈關掉。”
又轉過身來,朝著警員們說:“同誌們,準備!一會前麵就下車。”
不一會,車停到路邊熄了火,蘇凱吩咐劉大鵬:“把大家集合好,動作要迅速,動作小一點。”
又問徐一民,“徐所長,墨城庵這個村你熟悉嗎?”
徐一民還在愣著神,從接到電話到上了這輛車,一直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隻是蘇凱問什麼答什麼,一句話也沒插得上嘴。
待蘇凱把任務交代好後,徐一民見這架勢不小,想盡快把事情搞明白,低聲問道:“蘇隊長,這李建文犯了什麼事啊?”
蘇凱把徐一民拉到一旁說:“這事吧,我也是剛剛接到局裏的通知,說是李建文與一宗搶劫案有關,這不就火速趕來了。”
“有這事?”徐一民確實吃了一驚,真不敢相信,可眼前的形勢卻又讓他沒有時間去懷疑。不敢相信的摸了摸後腦勺說:“這孩子不是參軍了嗎?”
“參軍?”蘇凱也給愣住了,追問道:“走了沒有?”
“走倒是還沒走,這段時間正忙著政治審查,不過聽接兵的幹部講,基本定下來了。”徐一民說。
“噢?”蘇凱沉靜了一會,思維快速的轉一了圈。
然後說道:“老徐啊,這事咱管不著,上級下來的命令咱隻有執行,我們有檢察院的傳票,無憑無據也不能亂抓人的,對吧?”
徐一民也默默的點了點頭,無奈的說:“對。”
蘇凱說:“這樣,你還是把這個村的地勢大體說一說,李建文家住在哪個位置?”
當徐一民把墨城庵村的地形地貌講完後,又搖了搖頭說:“蘇隊長,我知道的也隻有這些,村裏也來過沒幾次,李建文的家在哪塊我確實不知曉。”
“這可真不太好辦啊,村的地勢太複雜了。要是驚動了他,跑進山裏可就不好辦了。”蘇凱瞧了一眼手腕的西鐵城手表,抬起頭望著逐漸變亮的東方魚肚,焦急的又沉默了一會,不一會說,“徐所長,這個村的支書是誰?”
“李明存。”
“知道他的家嗎?”
徐一民點點頭,“村主任的家就在溝底的河北岸,他家我去過幾趟。”
“村主任?”蘇凱越聽越糊塗了。
徐一民趕緊解釋道:“這個村子小不夠設村支書,村裏工作由主任主持工作,別看這個小村不大,村職幾乎全是他一個人的。”
“噢,看來比我這個隊長權力還大啊?”蘇凱輕輕一笑,接著安排工作,“這樣,劉大鵬你跟徐所長悄悄進村,去找李明存,把情況向他說明白,請他協助我們這次抓捕。”
“明白!”劉大鵬接到命令,準備出發。
蘇凱叫住他說:“等一下,把逮捕證帶上。進村動作要輕,千萬別驚動了疑犯,待確認後對講機聯絡。”
徐一民說:“這東西怕是用不上吧,進了這山溝裏,手機是一點信號也沒有,它能有嗎?”
蘇凱說:“這樣吧,你們先找到到村主任,待會再見機行事吧!”
蘇隊長迅速把隊員分成三組,三人一組。從村兩翼繞山而下到溝底,自己帶領其他隊員到村口埋伏,等待消息。
望著眼前綿綿起伏的深山,蘇凱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向前走去。扭過頭來嚴厲的說:“鄭軍,把煙掐了,都什麼時候了。”
鄭軍心不情願但還是執行了隊長的命令,把剛抽了兩口的煙頭掐滅,把剩餘的大半截小心的裝進口袋裏。
蘇凱帶著隊員潛伏在村口,望著半腰往下的村落在靜候著消息。村中的狗兒們似乎嗅到了生人的氣味,此起彼伏的亂叫起來,蘇凱不免有些擔心。
鄭軍拍了拍蘇凱的肩膀,低聲說:“隊長,你看上來三個人。”
蘇凱順著鄭軍手指的方向,看到通入村底的上坡土路上,有三個人正朝上走來,忙跟隊員們發了個手勢,“大家隱蔽好。”
快到近前時,蘇凱說:“是大鵬他們。”
劉大鵬指著身旁的李明存說:“蘇隊,這就是墨城庵的村主任李明存。”
然後又給李明存介紹道:“這是我們的西平市刑警大隊的蘇凱大隊長。”
“你好,蘇隊長。”李明存有些緊張的握住蘇凱伸過來的手。
蘇凱說:“李主任,麻煩了。大鵬,情況你都跟李主任講過了吧?”
“還沒有。”劉大鵬說。
徐一民解釋說:“蘇隊長,我們也是剛走到半路上碰到明存的,也沒來得及說,這就過來了。”
“噢!是這樣啊!”蘇凱抓緊時間把情況向李明存簡要說了一下,“李主任,你村的李建文與一起搶劫案有關,現在來抓捕他,希望你能配合警方的合作。”
李明存這才愣過神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建文,是真的嗎?”
劉大鵬從隨手的皮包裏掏出逮捕證來,遞到李明存跟前。上麵有西平市檢察院通紅的大印章,才知這是千真萬確。
徐一民說:“明存啊,我們要配合好公安領導的工作,現在一切都得聽蘇隊長指揮。”
“那是!那是!”李明存除了回答別無想法,不過心裏仍然是一頭霧水。
蘇凱吩咐道:“李主任,你協助我們去喊開李建文的家門就行,你大體給我們講一下他家周圍的情況。”
李明存看著有些微亮的村莊,說了一下李建文家的方位,接著就按計劃開始行動。
從戎風波(三)
李建文的父親叫李明獻,今年五十七歲,是個老實巴交的莊戶人。李明獻有兄弟三個,自己排行老大。老二李明忠倚著嶽丈家有點老底子,早在城裏安了家。老三李明孝師範畢業後回到鎮上,在中心中學當教師,妻子韓霞是鎮駐地韓家村的,倆人是中學同學。她原本在娘家村裏的幼兒園裏當老師,自從兒子壯壯出生後就再也沒回去,安心在家裏照看孩子。壯壯眼看就要四周歲了,韓霞又準備到東南崖村小學去當一名教師,打算把孩子放在韓家村由他姥姥看兩年。小倆口是這樣盤算的,關鍵是要看李明孝在鎮教委能不能找到貼實人,把這個半路出家高中文憑的教員安插進教師隊伍中來,畢竟眼下不像前兩年還有民辦教師那回了,如今各種規定也是很嚴格的,主要關係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