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嵐,我們總算把工地上的事情了結了,昨天才把工資要到手,幸好離你這裏不遠。接到虎子的電話,我跟長青激動得不得了,早就想過來了!”
若嵐跟哥哥通過幾次電話了,對他和長青的情況多少有了一些了解。她望著三兄弟,哽咽著說:
“這下好了,我們終於聚到一起了。”
也許是血脈相連的原因,若嵐麵對自己的兄弟,一點沒有陌生感,她從心底裏感到親近。
晚上,大哥留在醫院陪伴若嵐,他跟若嵐聊起了家鄉的很多人很多事,自然也免不了談到自己的父親:
“我們家沒人不怕他,他似乎一直脾氣就很壞。最讓我們看不過去的就是他常常毆打媽媽。在我記憶中,媽媽從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似乎她做什麼都是錯的。爸爸對我們幾個孩子還不錯,他喜歡男孩,提起兒子,他也會難得地笑一笑……對了,妹妹,那件事你知道了吧?就是爸爸把你……”
大哥看了看若嵐,欲言又止。若嵐“哦”了一聲道:
“就是他把我送給人家的事吧?我知道了,我想,他不喜歡女孩,也是因為他重男輕女的緣故吧,我能理解。”
大哥這才發現,若嵐並不知道爸爸把她扔進亂葬坑的事,如果她知道這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原諒那個想要親手殺死她的男人。
兩天後,若嵐的病情漸漸穩定了,學校也臨近放暑假了。她的兄弟們商量著買車票回家過年的事,若嵐對自己出生的地方充滿了向往和好奇,她問醫生:
“如果我去外地過年,您說可以嗎?”
主治醫生嚴肅地看著她,問:
“說清楚,你打算去什麼樣的地方過年呢?我必須對我的病人負責。”
“山裏。”
若嵐的話讓常五妹又驚又喜,要是女兒能回自己出生的那個家過年,該有多好啊!她望著沉吟不語的醫生,真怕他搖頭說不行。
“醫生,山裏空氣清新,雖然落後些,但是,應該會有診所可以幫我吊水什麼的。我會記得按時吃藥的,您看,行嗎?”
“好吧,但是你還需要按時回來化療呢,可不能待太長時間啊!”
“好啊,好啊!對了,下一次化療是什麼時候?”
醫生把一張寫著日期的紙遞給了若嵐,微笑著說:
“要走就趕緊走吧,你目前的狀態還不錯,注意不能太勞累,要按時吃藥,多休息。”
“謝謝醫生!我會記住的!”
得到醫生的同意,一家人欣喜若狂,辦好出院手續後,若嵐開始準備回家的行李。她知道父親愛抽煙,特地托人買了幾條好煙,還帶了幾瓶好酒,又給父母親各買了一件厚實的羽絨服。常五妹穿上羽絨服,立刻顯得年輕了十歲,樂得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若嵐本來還想給兩個弟弟和大哥也買點東西,但他們拒絕了,大哥說:
“妹妹,這麼多年我們沒照顧過你一天,你生病了,我們也幫不上忙,我們心裏都挺愧疚的。你得了這種病,治療起來是要花很多錢的,我們雖然是山裏人,但也知道這個病的可怕。你連房子都賣了,用來看病,我們怎麼好意思把你救命的錢花掉?”
虎子接著說:
“姐,我們兄弟仨兒商量過了,今年過年我們簡簡單單炒幾個菜就行了,剩下錢給你看病。”
“你不急著娶媳婦了?”若嵐笑著問。
虎子嘿嘿一樂:
“這事兒不急!年後我打算也跟兩個哥哥出門打工,我們三個幹上一年,總可以把老婆娶回來了吧!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病治好。我們希望今後咱們一大家人都能活得長長久久的。”
若嵐心知自己的病不是那麼好治的,除非出現奇跡,因為她那天聽見醫生跟小姨說,癌細胞已經擴散了,她知道,自己的生命隨時可能結束,她隻希望這一天來得越遲越好,她恨命運作弄人,要是自己早一點知道這件事,那就可以和父母兄弟相處更長時間了。
常五妹把兩個兒子打工一年多掙得的兩萬多塊錢交到了若嵐手裏:
“孩子,收好了,這是你哥哥弟弟的心意啊!你一定要好好的!”
若嵐含著淚望著眼前這幾個人,他們是她最親最近的人啊,他們從心裏盼著她能早日康複,常五妹甚至偷偷到若嵐家附近的廟裏去燒香許願,求神靈保佑自己的女兒能平安度過災厄。這一切,若嵐都知道,她被濃濃的親情包圍著,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