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那個男人，那個讓常五妹畏懼如鬼神的男人站在門口。
他看見了張睿逸，眼睛裏陡然射出一絲寒光：
“你是誰？到我家來幹什麼？”
咄咄逼人的語氣讓人很不舒服，但張睿逸沒有發作，他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是一個過路的人，走累了，到你家要點水喝。”
“喝過了？”
男人冷漠的眼神足以讓酷夏的太陽失卻溫度，張睿逸點點頭。男人毫不客氣地說：
“你走吧！”
張睿逸從沒見過如此不近人情的人，他本來已經從口袋裏摸出一根香煙準備跟他套套近乎，沒想到卻碰了個釘子，他尷尬地將手中的煙放在桌子角上，訕訕地問虎子：
“請問，哪裏有可以住的旅社？”
虎子帶他出門，指著一條山路告訴他：
“沿著那條路一直走就會看見一個小鎮子，那個鎮子上就有一個旅店，不大，條件也不好，隻能將就著住。因為鎮子上就隻有那麼一個旅店，我們這裏很少有外人來，平時除了一些商人進山來收皮子和山貨，一般不會有其他人來。”他回頭瞥了一眼，低聲道，“真是對不住你，張老師，因為我們家長年累月難得有個外人來，所以他多半是提防你呢！”
張睿逸有些惱怒，心想：提防我？我是壞人嗎？再說，你家有什麼寶貝讓我惦記啊？但他沒說出來，隻是點點頭，小聲說了一句：
“告訴你媽，我在鎮上旅館隻住三天就回去。”
虎子愣了一下，直直地盯著他，那眼神很有點他父親的味道了。張睿逸忽然明白他父親為什麼會提防自己了，莫非他以為自己想拐走他老婆？想到這裏，他不禁啞然失笑，趕緊解釋了一句：
“這是跟你姐姐有關，千萬別讓你爸知道了。”
張睿逸轉身走了，虎子懷揣著疑惑走進屋裏。虎子家窮，三十出頭的大男人了還沒娶上老婆，一直跟父母住在一起。他的兩個哥哥娶的都是同村的姑娘，就住在附近，兄弟幾個努力采山貨、打獵攢皮子，打算合力幫虎子娶個老婆。但錢太難掙，虎子的兩個哥哥留下老婆在家照料老人孩子，自己結伴出門打工去了，這一去已經有一年多沒回來了。
屋裏，常五妹心驚膽戰地靠在床上，丈夫鼻孔裏重重地出著氣：
“那個男人你到底認不認識？他一來你就爬起來了，我回來你倒躺下了？”
常五妹一遍又一遍地解釋著：
“人家一看就是山外的人，那麼斯文有知識，我怎麼可能認識他呢？你哪來那麼多心眼啊？”
男人哼了一聲，吸著張睿逸放在桌角的那支煙，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
“這煙真不錯。”
虎子把父親帶回來的山果蔬菜收拾起來，手腳麻利地開始做飯。常五妹不想跟丈夫待在一起，她慢慢地往廚房走去，身後傳來男人的嗬斥聲：
“少跟我裝病！不幹活哪有飯吃？我家可沒錢養閑人！”
常五妹早就習慣了丈夫的語氣，她就像沒聽見一樣，慢慢地往廚房去了。廚房在主屋的右側，裏麵的陳設很簡單，一個舊碗櫥，一張破桌子，兩把菜刀，兩口鐵鍋，鍋底下是石頭搭建的爐灶，虎子蹲在灶門口，往灶膛裏塞進一把幹草點燃，灰白的煙冒了出來，從煙囪裏嫋嫋地升上了天空。村裏，家家戶戶的煙囪裏都開始冒煙了，天就要黑了。
虎子一麵燒鍋，一麵跟母親聊天：
“媽，姐姐現在在哪？”
常五妹伸頭看看外麵，丈夫不在門口，她這才把張睿逸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小兒子。虎子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