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李老師已經把若嵐家的遭遇告訴了同學們,當若嵐回到學校的時候,每一個同學都希望自己能為她做點什麼。她換下的衣物總有人不聲不響地替她洗了,收了,疊好放在她的床上。每個星期,都會有人幫她把被子搬到外麵晾曬。打飯的時候,若嵐體弱,擠不過其他人,每當此時,總會有幾雙手伸到她的麵前喊:

“給我吧!我幫你打飯!”

不等若嵐回答,她手中的飯盒就被人搶走了,然後遠遠飄過來一句:

“嘿!程若嵐,你喜歡吃什麼菜?”

一開始,若嵐總是會感動得眼淚汪汪,每當此時,她的同學就會替她擦去眼淚,逗她笑。若嵐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但她卻更加思念父母了,尤其是看到每個星期天晚上,有些同學的父母送孩子返校時,那種感覺就更加強烈。

若嵐因為處理喪事,有半個多月沒上課,功課落下了許多,現在,語文和英語還好,理科簡直一塌糊塗。若嵐本來就不是個聰明孩子,那些題讓她對本就學得不好的數理化更加發怵,她的腦子常常一團亂麻,望著題目,除了發呆,她毫無辦法。

每到交作業的時候,她隻能隨手拿過同桌的作業本照抄。否則,老師一定會批評她不交作業的。課堂上,同學們都在專心聽老師講課,若嵐也想聽,可她聽不進去。注意力才集中了一分鍾不到,就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她的思緒漫無邊際地飄著,一會兒想到死去的父母,一會兒想到自己無依無靠的未來,一會兒擔心外婆因年紀太大離開自己,一會兒怕小姨有了孩子不再關心自己……她知道,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可她怎麼也無法抑製住自己不去想這些。

晚自習下課回到寢室,大家刷刷洗洗都上床睡覺了,可若嵐睡不著。她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天花板想心事。她是個有些內向的女孩,不善於表達自己的內心想法,她常常覺得心裏憋得難受,很想大聲地喊出來,但她隻敢這樣想,卻從不敢真正地發泄出來,她怕別人說她瘋了。雖然同學和老師關心著她,愛護著她,可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天空是灰色的,她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恐怕都找不回快樂了。

心裏有話憋久了就會生病。若嵐每晚睡不著時就拿出日記本,打著手電筒,趴在被窩裏寫啊寫啊,寫出自己心中的痛,寫出對父母的思念,寫出對未來的彷徨,一個本子不到一個月就寫滿了,她換個本子接著寫。由於長期的睡眠不足,若嵐的體質急劇下降,終於在初冬的一個早晨暈倒在晨跑的路上。

班主任李老師不敢把她送回家去,他很清楚她家的情況。無奈之下,他自己掏錢將若嵐送到醫院看病,由同學們輪流照顧她。折騰了一個星期,若嵐總算慢慢恢複了健康。

麵對老師和同學,她覺得慚愧萬分:

“對不起!我成了大家的累贅,給你們帶來那麼大的負擔。要是沒有我,你們就不會……”

李老師微笑著打斷她的話說:

“程若嵐,別這樣說。班級就是你的家,同學們就是你的親人。如果你有什麼想法,有什麼要求,盡管跟老師說。現在,當務之急是好好休息,養好身體。隻有這樣,你才不會成為你剛才說的‘累贅’‘負擔’。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若嵐點點頭,她實在不好意思再給別人製造麻煩了。從那以後,她強迫自己多吃多運動,晚上跟其他人一樣關燈睡覺,睡不著時就數綿羊。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臉上有了血色。

快到期末考試了,若嵐慌了手腳。平時的小考試若嵐還能勉強對付,但期末考試她毫無把握。再說,單元測驗之類通常是不會嚴格監考的,她可以求同桌幫忙。同桌郭繼仁成績優秀,樂於助人。他見若嵐成績跟不上,就利用課間或者晚自習時幫她補習,但若嵐總是走神,弄得他無計可施,他也怕同學拿自己跟若嵐開玩笑,所以最終還是放棄了。每次單元測驗,隻要若嵐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他立刻就心領神會,急忙將胳膊移開,同時把試卷往若蘭那邊推一推,讓她能看清楚。就這樣,郭繼仁一次又一次地幫若嵐逃過了老師的批評。

期末考試,學校照例是要派其他班老師監考的。不僅如此,桌子還要分開,一人一座。這樣的規定自然讓若嵐發慌。臨考前一周,若嵐惡補數理化,但這種時候,她已經學不進去了。腦子就像被鋼筋焊死了一樣,灌不進去任何知識。郭繼仁無奈,隻好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