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歲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工作的召喚
寒潮一個接著一個光臨，北風一陣緊著一陣吹過。上星期，樹葉花草還在熾烈的陽光下做著慵懶的夢，現如今，全在風中瑟瑟發抖。季節的變化怎麼越來越潦草了，從冬到夏，從夏到冬，一筆完成，“細絲搖柳凝曉空”的春那裏去了？“草木搖落露為霜”的秋那裏去了？
渾渾噩噩了十數天的吳江水仿佛蒼老許多－－人的蒼老有時候是一夜完成的。做了副校長的李靜宜社會活動陡然增加，不是教務會議，就是教育考察，幾日不回家也是正常，李靜宜說，晚餐不用管我，你吃你的，照顧好自己就行。這老婆，四十出頭，神采飛揚，最近提了副校長，又被我的詩歌治好了便秘痼疾，麵孔上鼠糞斑淡了，滋潤不少，沿著社會主義大道奔前方的樣子。
給市晚報副刊投稿數十封，皆泥牛入海，有去無回。詩寫得少了，往往提筆半天，落不下一句詩行，仿佛五十歲後的性行為，激情不再每況愈下矣。不是李靜宜攔著，吳江水幾次要取下衛生間的詩框，扔進床底睡覺，或放到陽台墊著曬鞋。唉，詩歌真的邊緣化了，沒有市場了。
傍晚時分，吳江水如一隻來自北方的狼一樣踽踽散步。公路上的車一輛接著一輛呼嘯而過，九龍超市傳來做廣告的喇叭聲，路口邊一床破棉絮上的小音響裏發出“鬆鬆……蓬蓬……鬆鬆……彈棉花囉”的吆喝聲。可是，熱鬧終究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體育彩票投注店到了，裏麵燈火通明，好久沒有給祖國的福利事業做貢獻了，吳江水一腳邁了進去。
不少的彩迷坐在長條桌邊，一支筆，一張紙，時時抬頭看牆上的走勢圖，或低頭沉思，或搖頭歎息，或猛咬筆頭，或狂吸紙煙，認真勁不亞於研究飛船上天。你說這般鐵杆彩迷，研究個什麼，彩票中獎那是億萬分之一的概率，有這勁頭不如去學習文化學習技術，如咱們的鄰居日本人，將什麼都上綱上線，研究個子醜寅卯來，不把一件事做到極致做成產業不罷休。
“五注大樂透！”吳江水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十元票子拍在桌上，“機選！”笨蛋才研究這毫無規律的笨蛋數字。
“江水，說正經的，我給你找了個事情你做不做？”李靜宜穿著睡衣，坐在床上說。
“什麼事？”吳江水眼睛一亮。
“學校食堂歸我管，缺一個切菜的。半天班，上午九點到下午三點。中午免費吃一餐，工資嘛－－試用期三個月六百，轉正後九百。”李靜宜說。
“廚師啊。”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廚師也很好呀，你廚藝不錯的。在家裏做了二十幾年的飯，也算專業對口吧。江水，我跟你說，思想觀念要改變，不要老是想著去做會計會計，把就業的路子放寬點。不錯，做會計是你老本行，你也做了二十多年的會計，我敢說，你做會計一定是個好會計。可是，你沒有做會計的機會啊。其實，你做一個小學語文老師也不錯的，曆史政治老師也行，比我們學校的那幫所謂的高級教師稱職得多。沒有辦法，你沒有這樣的機會啊，也可以說你沒有這樣的命啊。命，知道不？你都四十七歲了，快知天命了，要信命！”李靜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