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板大清的那段日子 第十六章該死的我爹(2 / 3)

聽說隆武皇帝死難,當地的一位名叫曹學佺的人跑到山上上吊自殺。一個叫黃山鄉的地方,有叫鄭愚穀、鄭靜之的父子倆也相繼自殺殉國。鄭愚穀原來是總督監軍水陸同知,這時候已經退休山林,聽說隆武帝的惡耗,悲憤欲絕,寫了六章挽歌,其中有:“天翻地覆在斯時,誰是憂勤起義師”、“生死分明惟帝後,應驅雷擊黨人碑”等句,聲淚俱下。鄭靜之是鄭愚穀的長子,國子監博士,聽說隆武皇帝殉國,於是削發為僧,悲憤欲狂,以至於血淚沾衣,最後不斷向北舉目眺望,仗劍自殺。1647年春節,福州百姓貼春聯的時候,都刷上了白眉,悼念隆武皇帝的犧牲,不想以後竟成為福州的特殊風俗。

那位深受我敬重,同樣和隆武皇帝肝膽相照的路振飛,本來在後麵負責抵擋追趕的清軍,卻聽到前麵傳來的凶耗,逃進深山,痛哭不已。

為了深切的緬懷這位偉大而苦命的皇帝,我總結歸納一下南明王朝的失敗原因,以紀念這位勤奮不已,為複興明室而耗盡生命的人。

第一:在崇禎皇帝死難後,明朝的統治中樞一下子崩潰,留下了極大的權力真空,崇禎朝廷沒有解決好選擇繼任者領導抵抗力量的問題。

其實在李自成就要攻到北京的時候,很多朝臣都勸崇禎皇帝南遷到南京或者開封等地。可是崇禎皇帝抱著“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信條不放,堅持認為那是逃跑,決不將北京老窩拱手讓出。

結果等李自成打下保定後,往南的道路就已經徹底被阻斷,再想南撤,已經來不及了。

崇禎皇帝在城破前也沒有留下什麼遺詔,以指定一位合適的繼承人來指揮南方的抗清鬥爭。實際上,南方的明朝勢力非常強大,因為李自成和後來的清兵在那時都沒有威脅到此類地方,南方此時也還沒有出現任何可以挑戰明朝的力量。

崇禎皇帝犯下的這個錯誤,導致了南方各派勢力始終缺乏一個堅強、被各方力量一致擁護的合法的統一政府,導致各自為政,最終被清軍各個擊破。

這一條是最為根本的原因所在。

第二:清軍經過幾十年的殺人訓練,作戰非常精熟,對行軍布陣、分進合擊等戰法駕輕就熟,加上不斷投降的明朝軍隊的加入,其戰鬥力更是不斷增強,其中以洪承疇為代表的投降分子們積極投靠,擔任導遊角色和遊說不堅定分子,更是對瓦解南方抗清力量,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我爹就是在投降分子洪承疇的鼓動下投降的。

這一條是主要原因。

第三:崇禎皇帝殉國後,明朝官場結黨營私、相互排擠的官僚習氣依舊有增無減,這一點在南京的弘光政權裏得到了充分的反映,而後來在抗清鬥爭中,各地許多龍子龍孫們競相當皇帝,互相競爭壓製,而不能夠一致對抗清軍,造成內耗不斷,朝臣也大多都觀望風向,做好了隨時開小差,向敵人靠攏的準備,包括我爹,以致最後滿清乘虛而入,逐個予以消滅。

這一條是基本原因。

好的,南明王朝覆滅的原因我大體就此分析了一下,各位同學,如果還有什麼更好的觀點,可以再做探討。初步的研討會就先開到這,又得要說說我爹了。

福州被攻陷後,那位被封為征南大將軍的貝勒博洛帶著軍隊進了城。這個時候,我爹的水師和船隊羅列海上,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頭。在整個明清戰爭中沒有受到任何損失、保存良好的我爹的私人武裝,看上去確實是有些氣派。

那位貝勒博洛派人帶著信來到泉州找到了我爹,呈上了信件。

我爹需要做出他一生中至為關鍵的抉擇了!

雖然之前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我爹對信中的內容依然極為陶醉,因為那位貝勒對我爹說他已經給我爹鑄造好了“閩粵總督”的大印,等著我爹走馬上任。

我爹的地盤原來一直是在福建,廣東是整個中國當時僅次於福建的第二大海洋大省。在廣東,一直存在著抵製我爹的勢力,他們利用明朝的官位,不太怎麼願意已經控製了福建的我爹再控製廣東,所以我爹雖然壟斷了海上進出口買賣,但是占據廣東地麵這個想法,我爹卻一直沒有實現。

那位貝勒博洛仿佛看透了我爹的心思,一出手就要給我爹一個掌管福建、廣東的大禮包,要他永遠鎮守福建廣東,官帽和滿州的親王們比沒有什麼差別!

我爹真的陶醉了!這位精明強幹、老謀深算的大海盜,在滿州韃子放出的誘餌前,流下了長長的涎水。

滿州人不錯!

我爹異常興奮的讀著這封信,熱血奔湧,心跳加速,就跟他被明朝封為東南沿海的海上王時一樣,他這下子驚喜的認為,在這麼夠意思的滿州哥們麵前,明朝算什麼?那個隆武皇帝算什麼?剃掉頭發又算什麼?就是拿任何東西,也無法報效滿州韃子對他的知遇之恩、培植之愛!

管他娘的,跟滿州哥們混吧!

我爹狂喜的一跺腳,以極其愉悅的心情,以一種堅決不能錯過的敏捷,貪婪的一口咬住了那個魚鉤。

我爹公布了他的選擇,他認為這是一個無本萬利的好買賣。

是啊,要什麼本錢呢?無非就是剃個頭發,換上滿州韃子的獵裝而已,這算什麼呢?在年輕時闖到澳門找他舅的時候,我爹連洋名字都有,還信了洋教,對著十字架磕頭禮拜都無所謂,換個衣服理個發算什麼呢?

至於別的,更無所謂了,對明朝皇帝磕頭和跟滿州頭頭磕頭有什麼區別?反正就是個磕,和拜十字架一樣,都一回事,沒啥區別啊!

雖然我爹的理由冠冕堂皇,他覺得這是一個傻子都能算明白的帳。滿州韃子給的好處多,自己幹嘛要把到口的肥肉往外吐呢?可是許多人卻沒有和我爹這麼算賬。

以前一直和我爹保持高度一致的他的弟弟鄭鴻逵強烈反對,我也毫不例外,對我爹這種拿海盜買賣來盤算國家大計的思維模式,哧之以鼻。

於是我爹的進出口總公司分裂了,出現了兩個陣營,一派是以我爹為首的要和滿州親善的擁清派;一派是以我和我叔為首的擁明派(我也不知道我叔這回不知吃了什麼藥了,第一回和我堅定的站在一起。)

我爹聘用的公司員工也隨著分裂為兩個陣營,勢均力敵,互不相讓。有的人以自殺威逼我爹不要投降,有的使勁慫恿我爹抓住這一千載難逢的重要曆史機遇,趕快立功。

我沒有別的辦法,知道用忠於明朝、不事二主那套理論對我爹講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對做買賣的人隻能談怎麼樣做買賣,怎麼樣才劃算。

那個我和我爹最後一次的談話,或者叫爭吵才最為恰當,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海中,也為我爹和我的悲劇歸宿,提前做了鋪墊。

我們父子最後相處的那一天,我跪在地上死勁的勸我爹,把頭都給磕破了一道口子,用對我爹最有利的算術方法跟我爹算這筆賬。

我說:“你一直手握重權,當了明朝的大臣很多年了,不要輕易改變政治立場。照我的看法,廣東福建這些地方,不象北方有那麼多平原,可以由著滿州騎兵橫衝直撞,這裏山地比較多,隻要我們仗著山高地險的有利地形,埋伏重兵,就是滿州有百萬大軍,也難以很快突破。我們在這裏安頓人心,打好基礎,大力發展進出口買賣,充足軍餉,然後再招募士兵,擴軍備戰,號召天下,難道還真就打不過那些滿州韃子嗎?”

可是我爹根本就聽不進去,他自以為是的喝斥說:“小孩子什麼都不知道,胡言亂語,根本就不懂政治形勢和曆史發展規律。以長江天險和多少官兵,都不能擋住清軍,何況我們這點小地方?到時候畫虎不成反成了狗,不但大官當不上,弄不好性命都保不住。”

我不服氣我爹的論調,因為論做生意,我承認我爹比我行,可是要論政治戰略,我爹比我差了一大截呢!所以我繼續爭辯道:“你隻看表麵現象,不看本質。天時地利始終在進行著相應的變化,雖然清軍兵馬強壯,但是也不能哪裏都可以長驅直入。明朝是因為軍事能力不強,才突然之間土崩瓦解,崇禎皇帝吊死。就是南京的弘光政權倒台,也不是因為長江天險擋不住清軍,而是因為君臣昏庸,使得英雄無用武之地,沒辦法利用長江天險阻擋敵人。明朝很多臣民人心不死,隻要你能利用地理優勢,阻擋清軍,一定會得到很多支援,重新振作起來的。”

可是我爹依舊不為我所說的這些所打動,他堅持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人家給了這麼多好處,還不順水推舟,萬一互相揪扯起來,鬧得不愉快,又打不過人家,到頭來什麼都撈不到。你看問題不夠長遠,就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