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十章 賬簿上)(3 / 3)

“先生不必太過擔心,一定會再見到他的。”初雪道。第一次,她的言語中帶著些許安慰,仿佛是有相惜之感。夕行轉過頭看著她,忽然心一動。他伸手抓住初雪的手,初雪一愣,手往回一拉,卻並沒有能夠掙脫。

“初雪不喜歡這樣麼?”夕行笑著看著她。“不過剛才拉著你的時候你可都沒有說什麼。”

“先生喜歡開玩笑。”初雪矜持地笑笑,臉上卻沒有了剛才的神色。夕行慢慢鬆開手。他不由得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些朔北戰俘。他不知道初雪是不是也是這樣淪為奴隸,在人們的喧囂、鴞笑和唾罵之中。

在他自己的心底,他也相信那些朔北人就低滄涼人一等嗎?正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門口突然一暗。他抬頭,看到有個人正站在門口。

“夕行,少主叫你去賬房,說是有些東西要你來做。”

賬房設在前台後麵,作為一個小小的隔間,門上還有一個活動板,方便跟前台的人接觸。夕行走進門去,迎麵看到白前的背影。

從後麵看,他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白前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臉上帶著慣常的微笑。像所有的年輕人一樣,他有著一張略帶稚氣的臉。但是那神情,卻是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和世故。

他手裏捏著一個精致的小算盤,剛剛從賬簿中抬起頭來。看到夕行,他招了一下手就繼續進行手裏的工作。夕行站在他身旁看到他把手頭工作都處理完了,他才問道:“你以前都做過什麼活嗎?”

“沒有。”夕行老實地說。

“嗯,你既然讀書識字,所以讓你來做記賬的活計。其實做賬房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我給你大體講一下。”他拿起麵前的帳頁對夕行說:“你看這張紙上所寫,就是平時你需要記錄的。日常買賣都依次記錄,每日一對,每半月一合,每月一報。”

白前又拿起下麵的賬簿,翻開第一頁對他說:“當天晚上,你需要把白日裏記下來的都登到這賬簿上。這道理簡單地說,就是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有人買了馬匹,買了多少,收入都算清了,在金錢這裏記借項,然後在馬匹那裏記貸項。我們自己買回多少馬匹,下麵分管的小號會定期報賬,你核對條子都無誤以後把錢撥給他們,然後把這部分錢的數額在金錢這裏記貸項,在馬匹記借項。平常沒有其他的意外,就是這樣記賬。你懂了嗎?”

“哦?這樣來說還不是很困難啊。”夕行說著,拿過賬簿。草草翻了一下,卻看到裏麵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賬目。他不禁問道:“賬目不止金錢和馬匹這兩個嗎?”

“當然不止。”白前笑笑。“算賬是門大學問呢。哪有一天兩天就能搞明白。隻是把基本的先告訴你一下,平時管記賬的還有別人,你跟著學一段時間,很快就熟了。”

“嗯,您放心吧。”夕行鄭重地說。白前拍拍他的肩膀:“慢慢幹吧,順豐不會虧待了任何一個兄弟。”

白前很快離開,隻留下夕行一個人。於是他坐下來翻開賬簿。外麵依舊喧鬧不堪,時不時有人來詢問馬匹,但卻沒有什麼交易達成。他隻是靜靜地在那裏研究賬目。

看著看著,他不禁微微咋舌。直到這時,他才明白自己進了一個什麼樣的商號。順豐馬行本是日曜城第一大的馬行,幾乎所有的軍需用馬都是從這裏購買的。現在邊事緊張,夕行手裏的賬簿,每一筆成交幾乎都是幾千匹的馬。

記錄的字跡都十分清晰,所記賬目也非常明了。但夕行隻有一點十分疑惑:

為什麼,在這本賬目中所有的大額的交易,購買馬匹的單價,都高於出售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