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遺愛千年
“小涼,帶上這個!!”殷嚀猛一回頭,衝著男孩一邊叫,一邊將手裏那朵還在縮小的紫蓮淩空扔出:“快,往人像的那隻手上爬!!”
小涼連忙應聲,一把抓過蓮珠,攀爬而去。
再看殷子楓和破,一邊抵擋著螭界三老,一邊往人像下連連後退,眼看著潮水般的獄鼠們也一隻隻地蹦躍而起,衝向他們撲麵襲咬,兩人的血滴子和鋸齒圓刃忙之不迭地飛閃在空,在鼠群中掀起層層血浪。可是很顯然,這隻能是暫時的阻擋,破的傷,在激戰中已越來越重,螭界三老明顯看出了端倪,一使眼色,同時向破猛攻而去,破已殺紅的雙眼,就在這時突然一狹,眯出了一個尖銳無比的幽黑細冷。
冰川湖麵上,但聽得他一聲大喝,拚盡全力地旋開雙臂,一道極為罕見的冰雪白咒,自他十指之中爆發噴出,三老的眸中,不禁同時閃出了驚駭又難以置信之色,還不及他們的瞳孔完成那一瞬間的收縮,一片“哢碴碴”速凍而現的冰棱,已凝結在了他們的眼中,不,不光是眼睛,而是他們的全部,在那一瞬之間,全部都底凍結成冰!!包括他們周圍數十米內的全部獄鼠,都在猝不及防中以各種姿勢,或躍或竄地凍作冰雕。
殷子楓的血滴子立刻隨之懸空綻放,隻唰唰幾個旋影,便割取了三老被凍得硬梆梆的頭顱,並在它們落上神壇的刹那,拖著散碎的冰血,飛滑而出,直直地墜入湖中……
“噗!”眼望著無頭的三老仰身倒地,破一個閉眼,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同時雙腿一軟,目光漸散地半跪下來。
“破!”殷嚀眼看著他重傷不支,立刻急奔過去,一邊拚命將他往起拽,一邊扯起歇斯底裏地叫道:“站起來!站起來!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說過不放棄!!我不準你放棄!破!你不會死的!帶我走!聽到沒有?起來啊!我要你帶我走!走啊!走啊!走啊!!”
破在殷嚀堅定而野蠻的拽扯下,勉勉強強地站起了身,可視線卻晃得有些虛幻,模糊不定,血,開始隨著他吐出的每一個字,大股大股不斷地湧出口角:“你們快……走……冰雪咒……隻能、隻能將速凍狀態……維、維持……五分鍾……一旦那些獄鼠被解凍……隻需要幾秒,它們、它們就能把這裏的一、一切吞噬……”
“不管不管不管!!不管是什麼結果,哪怕就剩最後一秒,我們都說好了,要一起麵對!”殷嚀瘋也似地大喊著,望向破的目光,在慘淡的風雪中,激閃著無比執拗的堅定。
“嚀,我來!”旁邊的殷子楓突然深吸口氣,猛地將身一低,將破接過,背了起來。
“二叔!嚀姐姐!我到了!你們快上來啊!”雪花漫飛的頭頂上,遠遠地傳來了小涼的叫聲,他剛剛氣喘籲籲地爬上了麓泉神像的那隻向上微托的手,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那朵蓮珠,不知何時,竟已縮成了拇指甲般的大小,在他小小的掌心裏,凝作了紫水晶似的一顆,閃著點點星辰,且不住地向四周,發散飛繞出一粒粒螢火蟲般的盈光。
“紫嬰珠!二叔!蓮花已經化作了真正的紫嬰珠!我們成功了!”小涼驚喜不己地盯著掌心,在最終的確定之後,連忙又衝著下麵,揚聲高叫。
“哇哢哢!主人!快啊!就快到了!用力爬!用力,用力啊!!”公公鳥一聽紫嬰珠到手,自己就快跟著回去了,立刻興奮不已地從殷嚀懷裏飛出,在空中來回盤旋、叫嚷。
對。
爬!
爬爬!
爬爬爬!
殷嚀咬牙埋頭,在巨碩無比的青銅人像上四肢疾攀,同時跟在殷子楓的身後,時不進地高舉雙手,將破拚命向上推扶。
快了,就快到了,堅持住,破……我們就快到了,就快回家了……
殷嚀仰起的眼簾在撲麵的雪花中一陣慌急的輕顫,向上不住托舉著破的雙手,已被他後背上瀑布般流淌下來的鮮血染得一片黏紅……
破,奄奄一息地閉著眼,對周圍的感知已越來越趨於模糊……
“嚀……”殷子楓艱難地背負著他,口哈白氣,滿額是汗,眉間隱著痛,那本就受傷的右臂早已綻破了傷口,血透衣衫:“把、把阿紫交給夢……讓她去放第三隻眼……快……”
殷嚀聞聲一怔,隨即連忙掏出那隻冰冷僵死的紫眼,遞給了一直吊掛在殷子楓衣上的玩具夢。
“可是……可是主人!!”玩具夢一邊用小手抱過那沉如石頭般的鬼之眼,一邊對近在眼前的突然分手,充滿了難舍的惆悵與惘然:“你……你也要回去?不是……說好了要留下來的嗎?”
殷子楓什麼也沒說,隻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立刻讓夢明白了這個男人所有的不幸與執念――無論是回去還是留下,隻要有殷嚀,才會有他,既然眼下,丫頭明擺著不會丟下重傷快死的破,那麼他自然也就不會留下。
最終,你還是放棄了自己的夢想,為她妥協了,是嗎?好吧,如果隻能這樣……
一想到最後,隻剩下自己,被遺棄在這荒涼的冰雪世界,玩具夢便不禁委屈地低了低眼,突然覺得對這裏的每個人,都是那樣的心懷不舍。看來,紫眼說得還真對,每個事物的命運,其實在冥冥之中就早已安排好了。
那麼,既然已經注定……
夢,暗一咬牙,懷抱著沉甸甸的紫眼,從殷子楓的衣帶上一蕩躍下,望著那人像高達百米處的腦袋,向上急攀而去,然而,她那太過短小的身體立刻就顯示出了令人沮喪的弱勢:就算再努力,她也無法在剩餘的三分鍾內爬到目標!
“公公!載著夢飛上去!”殷嚀連忙急聲喚鳥。
哪知阿紫死後的身體,沉甸如石,公公鳥可以載起夢,卻載不動夢和紫眼加起來的重量。
殷子楓看看人像前的那些速凍獄鼠,隨著時間的滴點流逝,已經有開始溶化的冰渣,在一片一片地從它們的身上掉落下來,再回頭看看那隻煽動著翅膀卻無論如何也飛不起來的公公鳥,眼裏,不禁閃過了一絲沉黯、憂鬱卻又無比絕決的微光。
不能再等,已經沒有時間,沒有選擇!
殷子楓猛一咬牙,接連幾個大步的疾躍攀登,將昏迷中的破硬是背上了青銅人像上那隻淩空托起的大手。
“二叔?!”小涼眼看著破被放倒下來,早已人世不醒,眼裏不禁閃起了瑩瑩淚光,立刻撲上去,一邊搖晃著昏迷中的男人,一邊將手裏的紫嬰珠急切地舉給他看:“二叔,你醒醒!!快睜眼看看!這就是那顆珠子,是我們千辛萬苦,終於完成的任務啊二叔!”
破緊閉雙眼,麵色青白,傷口處流出的血色,己淡。
“不要動他!他的傷禁不住你這麼晃!!”剛剛爬上人像手掌的殷嚀見狀不覺大急,正要上前阻擋,卻不妨被殷子楓猛地一把緊摟在懷,在詫異又喘不上氣的同時,被對方深深地壓來一吻。
殷嚀在回過神來的刹那,懊惱地猛然一掙,掙開了他的唇,卻沒有掙開殷子楓突然捧住她臉的強迫的雙手,也沒能掙開他目光中那道深邃微伏的凝望:“嚀,告訴我,能不能現在就告訴我,這麼多年,對我,你究竟有沒有過心動?有沒有過……哪怕是一點點的……愛?”
殷嚀不知所措地仰起頭,在他強勢的挾製下,怔然。
心動?是的……應該是……有過的吧……她曾經那樣的渴望過……被他關愛……
她曾經那樣的希望,希望師兄能帶著自己離開……
隻是……隻是……那樣的渴望……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一點點的愛呢?
“嚀姐姐!!”就在她這一晃神中,突聽小涼一聲大叫,小男孩的目光正在破的臉上慌神地尋找著什麼:“二叔……二叔的呼吸!!他沒有呼吸了!!”
殷嚀被他這一聲叫得陡然驚醒,在全身為之倏然冰冷的同時,一把推開殷子楓,向破急撲過去,一邊目光瘋亂地查看著他的心跳脈動,一邊又強自鎮靜著表情,在口中不住念念叨叨地自慰:“沒關係,沒關係,他不會死的,不會!!破,我們這就要回去了!!醫院!!對,我們這就去醫院!!隻需要做一次急診手術……小涼……記得打120……破……再等等,你隻要再等一下……真的……我發誓……再等一下……夢就會把第三隻眼安上去……破……我不騙你……真的……你看……玩具夢她……”
殷嚀一邊說,一邊將破的上半身抱起,正要抬頭指給他看,卻猛地目光一怔,漫天的盈盈飛雪中,是殷子楓抓起懷揣紫眼的玩具夢,向著高處那人像的頭部加速攀援遠去的背影……
“哇哢哢!!快看那些耗子!!那些耗子!!它、它們全都活過來了!!解凍了!!不,這不是真的!!它們正在向、向著我們籠罩過來!!!天哪神哪!芝麻快開門啊……快讓我們回去吧!!” 人像掌中的公公鳥,如同一個正在暴走的米飯粒,雖然微小,卻絲毫沒有影響它的風中淩亂與嚎叫不休……
可它的狂叫卻完全沒有驚醒呆愣中的殷嚀,她抱著破,怔直著眼,抬頭望向攀爬遠去的殷子楓,發絲隨風,拍打著她蒼白的麵頰:“師……兄……”
怎麼會……怎麼……可以……
在經曆了這麼多的腥風血雨之後,在終於得到珠子,在大家準備回去的最後一秒……師兄……你真的、真的要做那個無法再回去的人麼?你真的要留在三國,拋離你熟悉的那個世界,留在這亂世荒涼的時空,千年阻隔……寂寞一生麼?
“嚀,告訴我,能不能現在就告訴我,這麼多年,對我,你究竟有沒有過心動?有沒有過……哪怕是一點點的……愛?”殷子楓剛剛深望向她的那一問,刹那又重回耳畔……
師兄,在你問我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決定了,是嗎?決定了放手,決定了留下……可是……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問我……等了這麼多年,守了這麼多年,難道你要的就隻是這一問之後的答案?你究竟是想給自己的癡情一個可憐的交待,還是想為自己留下一個開心的想念,在一個人的三國,在無眠的夜空下,手執星光,望天而憶?
可是我……我卻吝嗇的不肯給你一個字……
是的,心動……為你……有過的……師兄……真的有過……甚至直到現在……對你……我都做不到無動於衷……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希望自己愛上的那個男人會是你……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對、你、說、愛?
青銅人像的雙膝上,密密麻麻的食人獄鼠們已然爬滿一片,從高高的人像頭頂向下望去,解凍後的鼠群猶如一件正在上提穿起的黑衣,覆蓋著人像,殺戮浩蕩。
殷子楓用力一躍,在風高雪起的空中,險險地站立在了人像微凸的眉弓上,從夢的懷裏拿取過紫眼,他衣袂獵獵,無比留戀地向著人像的手掌上,望去。
殷嚀就在那裏,怔怔地仰望著他,心口的絞痛,開始陣陣收割。
有沒有過……哪怕是一點點的……愛?
頭頂上,遠遠的,是殷子楓的目光,他深黑的視線,穿過茫茫風雪,投落在她琥珀色的眸底。
有沒有過……是的……有過……
師兄,如果一切可以重來……請你一定要……早點吻我……在我還是孩子的時候……在那個深深的雪夜,你拉著我的手,將我救走,一起奔逃的時候……就請把我當作一個愛人來吻;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師兄,請你在我的小枕頭旁為我講故事的時候,就要一邊摸著我的頭發,一邊告訴我你有多愛;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師兄,請一定要收好我,不要讓表麵乖巧,實則野性難馴的我遇到可以收服我的破……不要讓我見到他……認識他,愛上他……
遠遠的,站在人像臉上的殷子楓抬起了手,將紫眼果斷地按上了人像的額頭正中,再回頭,望向她瑩閃怔忡的雙眸,微微一笑。
一道月光般的雪白,自人像眉間的第三隻眼中倏然射出,探照燈似地照在了人像上托的掌心上,一時間,巫風驟起,雪花頓溶,隨著一陣梵語般的巫咒呼嘯而至,時空長廊,豁然而開,冰湖輕晃,風起雲湧,那群黑壓壓眼看就要撲向人像手掌的螭界獄鼠,猛地發出一片不甘怪叫,接著如剝脫而去的無數衣料碎片,在巫風中一散而開,頓失蹤影……
公公鳥死死地趴窩在殷嚀肩頭,羽毛亂飛,小涼緊抱著破,低頭閉目,而殷嚀,則依舊在半摟著破的同時,恍若夢遊般地仰望著殷子楓。
兩人的相視,透過飛轉的雪花,茫茫相接,短得仿佛一刹,又長得仿佛冬夜。彼此,隔著那無法逾越的高度,似要將對方的每一處,都刻印在腦海深處......
突然,殷嚀眼簾上那兩排結起冰霜的睫毛,因心口的痛楚,而幽幽一顫。
高處的殷子楓,卻衝著她,依舊溫暖地微笑,同時將一隻手,輕輕地捂在了正在跳動、撕裂、抽痛的心口,再安慰她似地,一笑示意。
嚀,不要內疚,也不要傷心,我會為了你,好好地活著。畢竟,同心咒使我們的心會一直擁有著同樣節律的跳動。雖然注定是永遠的失去,雖然從此,終最要一個人去麵對今後無數個痛苦失眠的深夜,但至少,隔著1800年的星空,你的心,還和我連在一起。如果,每一次的心跳,都能夠讓我感覺到你的存在,那麼,即使不能相隨,不能擁有,不能說愛,但卻能夠同生同死在遙遠時空的兩端,也應無憾……
風雪縹緲,萬籟俱空……
鬥轉星移,碎石流沙……
殷子楓的笑容,開始隨著一片深墜穀底的黑暗,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淡……
一大片飛翔的旋轉,開始在殷嚀的眼裏紛掠繚亂。
一聲聲在黑暗流影中縱橫千年的梵聲咒語,挾裹著無數神秘的符號與曆史的片斷,終於在她緊抱著破,緩緩閉目,緩緩飛揚而散的一滴淚中,瞬間閃逝,化作了陽光中,一束不可逆轉的卑微塵埃……
尾聲
雨霧迷蒙,華燈初照。
長安大街上,無數色彩變幻的閃閃霓虹,拖拽著道道光痕,劃亮了城市的黑幕。
一輛風塵仆仆的白色轎車,飛速奔馳在車輛川流不息的主幹道上,透過車窗上不斷擺動的雨刷,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飆車小夥腦袋上染成金黃的頭發,它此時正掃把似地豎立在頭頂正中,被夜風吹得越發怪異張揚。在對麵照來的車燈光芒下,小夥耳上一粒閃鑽的耳釘,腕上一塊氣派的金表,那張年輕囂張的臉,不斷閃現著一片酒氣衝天的赤紅激情,都在時不時地自暗影中頻閃著爍爍光華。
“操!”他一抬手,便將剛通過話的手機扔到了沒人的後排座位上,再猛地一轉方向盤,睜著紅紅的眼睛看向車道,不住地晃著腦袋,口齒不清卻又極度興奮地兀自叫罵著:“不就喝了兩斤白的麼,老子就他媽的酒後駕車了……怎怎麼著了?警察?警察在老子眼、眼裏……就……就是他媽一孫子……”
前麵的十字路口處,一粒紅燈,鮮豔而現。
小夥一邊醉薰薰地掛了空檔,一邊重重地踩下刹車,夜空的街道上,瀟灑地劃出了一道急停的銳響。
“屌!老子是他媽的嚇大的嗎?”他鬥雞似地伸著脖子,斜咧著眼藐視那紅燈,不斷地狂噴酒氣:“今兒黃曆上寫著不宜出行又怎麼著了,操!老子偏他媽的出……出行了……想泡妞就泡妞,想刹車就……就刹車……屁、屁個不宜!不就下雨了嗎,不就一紅燈麼,操,有本事給老子來點刺激的瞅瞅啊?”
哪知他話聲剛落,隻聽得頭上車頂猛地“轟”然一聲巨響,整個車體跟著一陣瘋狂震顫,小夥腦門一驚,不知所以地呆了呆眼,僵坐車裏,等了一下。
然而,四下卻已重回寂靜,隻剩得一片雨聲淅瀝。
小夥的眼睛不覺又薰然起來,醉意蒙蒙地晃了晃身子,正罵咧咧地想要探頭查看,誰知車頂卻在這時突然又是一動。
“哎喲哎喲……疼啊疼……摔得好疼……嚀姐姐……這是哪兒?等等,有汽車!有高樓!還有立交橋哎!我們、我們……這是……真的回來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突然從車頂上懵懂茫然地響起。
“快看!!大家快看,那輛車的車頂上,快看啊,是一堆什麼怪物?”不遠處,開始有打傘的路人,在向這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綠燈亮了,後麵被堵的車開始響起催促的喇叭。
小夥用力甩了一下頭,再閉了下眼,大口噴著酒氣,媽的,難道今天真喝多了?他剛才沒幻聽吧?車頂上有……有一堆怪物?還……還是他媽的會說人話的怪物?
“主人!!主人你沒事吧?醒一醒!快醒醒!”一個十分古怪的聲音跟著自車頂上傳來。
“我沒事,快,上車,去醫院!”伴隨著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響起,一個黑影從車頂上猛翻下來,小夥就著路燈,詫然看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古裝少女,還有她懷中,緊緊抱著的那名昏迷男子。
“我說……你……你們……”小夥看著這兩個天外來客,正想問些什麼,卻不料那看個似柔弱的古裝少女竟野蠻地一抬膝蓋,直接將欲出車門的他狠狠地頂回到了駕駛座上:“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