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我們已經到了丹陽郡的春穀縣。”殷子楓確定地點點頭,再側目看了看小涼:“再確定一下方向。”
“恩,”小涼點點頭,轉眼,笑眯眯地湊上水晶盒:“蜂前輩?”
胖小蜜懶懶地躺著,隻將觸角一拐,箭頭般地繼續指了指西。
數日之後,離別古長江的渡口。
看一眼兩岸,隨船遊走的山色,小涼捧著胖小蜜,抓耳撓腮地想了半天:“蜂公公?不是……蜂聰明?蜂可愛?蜂將軍?”
胖小蜜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無奈模樣,勉強翹起後肢,向西點了點。
再數日,眾人跋涉的眼前,又現出了一座繁衍生息、熱鬧非凡的古城。正是廬江郡的皖縣城。
“那個,蜂……蜂大人……不對不對這個用過……蜂帥哥?蜂大神?呃,貌似也說過了,那麼好吧,蜜蜂俠?黃蜂怪?魔王蜂?”隨著問路次數的增多,小涼發覺自己這馬屁竟拍的越來越艱難,越來越天雷,越來越冷汗……
卻不料盒子裏的某蜂在聽到這一串天雷馬屁之後,竟突然將前肢一抬,若有所思地看向小涼,目光很是深邃:“等等!蜜蜂俠?恩,不錯,我喜歡。”
旁邊的殷子楓聞聲不禁好笑地搖了搖頭,再下意識向前麵的殷嚀望去,卻見她正獨自緘默地走在城街上,背影正遠……
七天後。
一處郊外野林中的陰霾荒夜。
倏忽幾道閃電,夾雜著雷雨聲,自一間破漏被棄的土坯房外,閃出了幾下淩厲、蒼白的凶光。電光,透過破敗的牆垣,映出了那房裏灰塵如被的案榻、鍋灶,和臨時避雨的眾人。
“嚀姐姐,我們……我們這是到哪兒了?”屋角的小涼抱著懷裏那隻蜜蜂俠,冷得有點哆嗦,蜷縮地身子不住地往殷嚀懷裏蹭。
殷嚀抬頭,看看屋頂上一處通天的破洞,有雨,正自那裏嘩啦啦挾冷掠寒地飄落而下。
“不知道,等雨停天亮之後,找當地人問問吧。”她輕聲,同時伸手,用力將懷裏那個小小的身子抱緊,再將下巴搭到小涼濕冷的額上,盡力為他保暖。
“我們現在已過江陵,”殷子楓站在牆下,側臉看了看他們:“如果繼續這樣一直往北行進,應該就離襄陽不遠了。”
“襄陽?這名字怎麼聽上去挺耳熟的呢?”小涼在殷嚀的懷裏迷惑地眨了眨眼。
“當然熟啦,劉備為請諸葛亮,不是曾經三顧茅廬嗎?那個茅廬就在襄陽的隆中。”殷嚀漫不經心地一邊回答,一邊準備閉目小憩。卻不防殷子楓的目光突然一閃,沉吟了幾秒,再陡地想起什麼似的將身一起。
“等等!”他的目光,漸漸地似有所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史上傳聞,諸葛亮的夫人……好象姓黃,叫……黃月英……”
“黃月英?哎呀,這個名兒怎麼也好熟啊?”小涼接著又是一惑。
“可能是因為太普通了吧,連那個銀座座主,不也叫黃月茵的麼?”殷容脫口而出。
“噢。對啊。”小涼恍然點點頭,卻發現四周的眾人,卻都在這時明顯地呼吸一滯,仿佛同時想到了什麼,一個個麵麵相覷。
“我說……不、不會這麼……離譜的吧?”殷嚀抬眼,看向大家,自語般喃喃。
“重名重姓也就算了,可是,怎麼還都很醜呢?”殷子楓的目光在雨夜中,不住思索閃爍:“我們穿越到三國,雖然不能改變什麼曆史,但,或者可以借曆史來指引我們,走上正確的路。”
“你的意思是……”殷容緩緩地抬起了自己那雙似有所悟的眸。
“我們不妨倒著想:如果,銀座座主黃月茵果真是跟諸葛亮結成了夫妻,”殷子楓的目光因為思考而變得越來越暗狹:“那麼,會是什麼把他們拴在了一起?諸葛亮是個睿智的人,他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所以,絕不會貪圖女人一時的美貌。那麼,應該說他更看重的是妻子與眾不同的才華。有了這個能幫他布陣擒敵,製作木牛流馬的女人,他輔佐劉備的雄心才能更加淋漓盡致地得以施展。而黃月茵呢,她又為什麼會同意嫁?”
雨夜暗處中的眾人,無語相視。
“因為,她恨萬俟傷,”久未出聲的破,卻在這時打破沉寂,清冷地靠在殘垣斷壁上,抱臂:“她要證明給他看,就算自己淨身還俗離開了魊界,也一樣有能力把握自己的命運,她要利用諸葛亮,來輔佐劉備稱帝,做萬俟傷想做卻一直沒能做成的事。”
眾人聽雨而默,同時覺得身上,有風微寒,眼前的濕夜中似隱有一卷古老的竹牘史冊,正隨著記憶的推動,浮現在迷霧濃濃的深處。難道曆史,真是這樣?
“這些天在路上,我始終不能確定,該從哪個角度切入,才能準確地抓住黃月茵的心理傷痕,再施以誘惑,令之反叛。”殷子楓的目光越來越深,聲音低沉著,也越發暗磁性感:“雖然,讓她嫁給諸葛亮來輔佐劉備,這個念頭多少有些怪異,不過,曆史既然已把結果放在了那裏,眼下,最正確的事應該就是成全。成全他們,也同時成全我們自己。”
“不過,還是覺得好彪悍哪。魊界的銀座座主,竟是諸葛亮的那位阿醜夫人。”殷容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自語:“而媒人,居然還是我們。”
“算算年代,應該沒錯。現在是公元205年的一月,而曆史上,三顧茅廬的時間是在207年,也就是說,諸葛亮眼下還在隆中耕地,年近24歲,劉備則正在劉表的地盤上寄人籬下,一事無成。”破閉目,緩緩地翻動著記憶中,有關三國曆史的片斷與痕跡。
眾人相視一眼,徹底無語了。隻得默默地呆在各自一角,看夜聽雨。
雨夜,此時早已退走了轟閃的雷電,隻剩下平緩而單調的淅瀝雨聲,敲打沐浴著荒野屋瓦。
“都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殷子楓在眾人的沉默中開口,同時,向蜷縮在暗角裏的殷嚀,關心地望去一眼。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可她卻還在堅持著那副灰不溜丟的模樣,將自己刻意地隱藏,如同做錯了事的孩子,在固執地拒絕著別人的同情與接近。
可是天知道,他這一路上有多少回,想要伸出手去,將她緊緊攬住,像曾經的那樣,哪怕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隻要能給去一些溫暖,也好。可是看看她抱住小涼,低垂下去的臉,和不遠處,那隻一路上都想接近她卻又猶豫不敢的公公鳥,殷子楓還是打消了內心的渴望,默默地,隔著雨夜的寒冷,不遠不近地暗守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