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有請 第十三章 三人行之攻城策反(2 / 3)

正想著,隻見迎麵走來一個白麵短須,青衫白巾的謀士,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卻腮瘦唇薄,目透尖光。押解賊人的士兵連忙上前施禮稟報:“先生,這三人夜入城下暗道,必是曹軍派來的密探,現捉拿在此,請先生示下!”

那青衫謀士將捆綁的三人打量一眼,低沉著嗓音,冷冷道:“這裏是建春門(東門),就交給東門校尉審榮去審吧。”

“諾!”士兵衝那謀士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目送他舉步離開。

殷嚀扭頭瞅瞅他的背影,自言自語般道:“這個審配,眼珠長天上去啦,連我們這樣重要的密探他都懶得審?還有沒有天理啊?”

那士兵聞言,不覺橫她一眼,喝道:“放肆!先生的名諱也是你叫的嗎?”話音未落,又奇怪地轉頭看她:“你怎知他就是我家軍師?”

殷嚀將目光懶懶散散地轉向別處,聳肩:“沒辦法,就是這麼聰明。”

“噢?是誰在這裏自作聰明呢?”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不遠不近地冒了出來,很好聽,軟軟的,隻是有些熟過了頭。

眾人抬眼看去,隻見一排紅綢燈籠正從暗夜裏款款而來。

“徐夫人!”守城的眾官兵一見那燈籠,先自低頭施禮,那神情,似比對那審配還要恭敬。

殷嚀與其他兩人對視一眼,心想:“真是天助我也,正想找她,她便來了。”

隻見那燈籠上的紅影搖曳漸近,慢慢地擁出一位白衣如雪的女子來。

殷嚀上下一個打量,心中不覺暗暗吃驚,好出塵的一個古典美人兒!五官精致、膚白潤珠、緩鬢傾髻、雜裾垂髾,城牆上夜風一襲,便可見她衣裙上長可及地的飄帶,如柳輕飛,美豔極了。

殷嚀下意識地向破暗瞥一眼。卻見他一向淡定的臉上居然眉頭暗顰,似有其苦地晃了晃身形。不是吧?這就是他看到美女的反應?

徐夫人風姿楚楚地看了他們一眼,笑:“看來,是貴客到了。你們豈能如此怠慢?每人加上一條蛇銬,送到我那裏去,我有話要問。”

“諾。”她身後跟從的士兵應聲取來了一種模樣怪異的鐐銬,似由一種不知名的絲物所製,兩頭合以半圓形的利刃,那士兵一邊將它戴在三人的手腕和腳腕上,一邊告誡:“這是徐夫人家傳的刑具,你們越掙,它就會越緊,看到沒有,這相互扣合的半圓利刃會自動收縮,不但能將你們的手腳割出血,還能剜出肉,一直切到骨頭。識相點,就乖乖地戴上別動!”

殷嚀看了看,一臉哀愁:“怎麼刑具也有家傳的?等會兒我全招了,你可一定備好鑰匙,幫我打開啊。”

“哼,鑰匙隻在夫人那裏,你求她去!”那士兵推搡一把,將三人押向一座高掛紅燈籠的樓台。

樓裏,地板全是清一色的檀木,散有暗香,懸有紗帳,案幾上擺著些精致的玉器和古玩,四麵燈攏紅紗,古鏡妝台,乍看上去,猶如一間少女的香閣。

三人正在環視,隻聽一陣玉佩叮當,那白衣勝雪的徐夫人已從側室走出,款款地坐在了紗帳後的案幾旁,再身姿婀娜地噙了口茶,這才軟軟地將手一揮:“來啊,起帳。”

旁邊立刻走出兩名佩劍的侍女,將輕帳用銀鉤自兩邊掛起。

徐夫人的目光先是停在了殷嚀的臉上,很細致地打量一下,再淡淡一笑:“很少能遇到像你這樣大言不慚,自認聰明的少年。今天,我倒很想開開眼,看看你,倒底能有多聰明。”

殷嚀將頭一低,十分謙虛地說:“聰不聰明,那要看跟誰比了,要說起來,我也隻是比徐夫人您聰明了那麼一點點,至於別人,我哪兒敢比啊?”

徐夫人像被什麼噎了一下,臉白了白,但很快又恢複如常,低下眼簾,放茶,輕語道:“是嗎?這倒有趣的緊,不如這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若能回答上來,我便也回答你一個問題,如何?”

“回答我什麼問題都可以嗎?”

“自然。”

“那好,你問吧。”殷嚀眯眼一笑。

徐夫人扶案起身,穿著雙雕花木屐,來回走了兩步,一甩長袖,幽幽地回首看她:“我有小春、小秋、小冬三個婢女,在我詢問她們一件事時,小春說小秋在說謊,小秋說小冬在說謊,小冬說小春和小秋都在說謊。我想知道,她們三人中,誰說了謊?而誰,說的才是真話?”

殷嚀聽得一頭霧水,隻好咳嗽兩聲,瞅了瞅破。

破淡淡掠起眼簾,抱臂而立:“如果你可以把小春看做是1、小秋是做是2、小冬是3,說真話是陽,說謊話為陰的話。那麼,假如1等於陽,那麼可知2等於陰,而小秋說:“小冬在說謊”,因為2等於陰,即小冬在說假話,那麼小冬說的是真話,3就等於陽;但由於小冬說:“小春和小秋都在說謊”,可知1等於陰、2也等於陰,這與1等於陽是矛盾的。所以小春在說謊。接下來,如果1等於陰,那麼2就等於陽,而小秋說:“小冬在說謊”,因為2等於陽,即小秋說了真話,那麼小冬說的是假話,3等於陰;小冬說:“小春和小秋都在說謊”, 但2等於陽,可知,3等於陰是對的。以此可知:說真話的是小秋,說謊的是小春和小冬。”

徐夫人細細一想,果然有理,這題,就這樣被人想都不想就破了?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打量著破,突然覺得自己頭一次對男人沒有了把握。這個人,也太強悍了!

“夫人,這回答你若滿意,是不是該我們問你了?”殷嚀見她無語,自知破是答對了,立刻在旁催問。

“問吧。”徐夫人點頭。

破看著她,平靜地問出一句:“我中的是什麼毒?”

啊?殷嚀和殷子楓在旁聽聞,不由一個詫異,齊齊向他看去。他中了毒?是什麼時候的事?殷嚀的目光在破的臉上搜尋了一下,突然想起他們在城牆上見到徐夫人時,破的樣子似乎就有些異常,雖隻是一刹間的事。

徐夫人看著破,宛然一笑:“你們能活著從我設下的機關裏逃生,本身就令我好奇,更令我好奇的是,你中了我設在機關裏的桃花針,居然能沒事人一樣站在這裏,還思維清晰地解出了難題,嗬嗬,真是厲害,要不是你還知道自己中了毒,我都要懷疑你究竟還是不是人了。”

“在暗道裏?”殷嚀向破望去一眼。

破沒有看她,隻緩緩地點了點頭。

殷嚀不覺心裏一揪:進暗道時,打頭陣的原是自己,這死人臉是替自己中的毒,還逞能,一聲不吭地硬撐到現在……

“夫人,你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殷子楓忽然在旁出聲提醒。

徐夫人用手扶扶發鬢,坐到銅鏡前照了照自己,這才輕聲道:“我的桃花針上淬有一種巨毒,名叫龍暴,中其毒者不能疾走,不得用力,否則入體的毒龍之氣會直攻心血,命斃眼前。”

破沉聲道:“你這毒,隻怕不是一種。”

徐夫人讚賞地點點頭:“不錯。你現在是不是丹田燥熱,直穿下體,心血不穩,氣息紊亂?嗬嗬,隻因我這針上還有另一味藥——鳳妖,它沒有毒,但卻能撩情亂性。”

“原來是春藥。”殷子楓沉眉輕語。

“不,不是春藥,”徐夫人盈笑回眸:“而是很烈的春藥。”

殷嚀臉色驟變:“你這個妖婦!下毒也就罷了,居然還搞什麼春藥?!”

“我喜歡。我喜歡看著別人因我而痛苦,不行嗎?龍暴和鳳妖可以相互牽製,若是用力,毒性加強了一分,那麼春藥的藥性便會加強三分,如果動了情欲,那這春藥的藥性加強一分,毒藥的藥性就會加強三分。總之,是有趣的緊呢。”徐夫人眼波輕閃,笑意縱橫:“記住,解藥隻在我身上,想要的話,就來求我。”

破抬起眼來,淡漠地看向她:“我若不求呢?”

徐夫人嘴角噙笑地扯了扯他的胸前的衣衽: “那你很快,就會知道後果了。”

破的身子一震,臉上浮起了燥熱微紅。

“不許碰他!”殷嚀的身子在蛇銬裏掙了掙,那合並的利刃立刻緊了緊,有鮮血開始從她的手腕和腳腕上滴出。

“哦?難道是想我碰你嗎?”徐夫人麵帶笑容地向殷嚀瞥去一眼,搖頭:“可惜,我對小姑娘沒什麼興趣。”

殷嚀情知自己出發前沒安矽膠骨做的喉結,已被人看穿,幹脆收起男聲,清脆冷笑:“哦?對我沒興趣?難道夫人就再沒什麼難題要問了嗎?”

徐夫人身形一頓,回過頭來:“自然還有。”說罷伸手將簾帳邊的紅綢輕輕一拉,立刻有一副裱過邊的長卷自帳頂鬆下,展開來看,卻是這樣一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