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生死未至眼前的時候,它們隻是些虛無縹緲的概念,而當死亡真正造訪的時候,直麵它的,也隻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死寂。
阿達的家位置偏遠,現在幾個人所處的位置非常危險,剛剛餘震已經說明問題,如果再在這裏待下去,誰也說不好下一秒會再發生什麼。
“朵兒,走。”麥星陽抓緊女孩的手腕,他們必須快速轉移到相對平坦的地方。
“不!”朵兒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她對著湍急的河流嚎啕大哭,“哥哥,哥哥還在裏麵……”剛才在冷水中浸泡過,她的體力早就到了極限,在嘶啞地哭喊過兩句之後,她暈在了麥星陽的懷裏。
麥星陽抱著女孩,感受得到她心髒的微弱跳動,他的目光望向遠處的河流,棕褐色的巨石正穩穩停留在幾分鍾以前阿佐所在的位置。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甚至沒有看清過程,他不知道在巨石落下的瞬間有沒有砸在阿佐身上,他不知道阿佐現在是在巨石下方,還是鬆手被河流衝刷去了下遊。
可無論是哪種,結果都是凶多吉少。
“陽陽,咱們不能耽誤時間了。”
邱向涵溫熱的手掌貼在他的臉上,直到這個時候麥星陽才發現原來自己哭了。他也顧不得手上的泥土,在臉上胡亂蹭了一下,這才扶起身邊的邱向涵,扭頭看向他:“你怎麼樣?”
回答他的是邱向涵止不住的咳嗽,石塊重重落在他後背上的時候,他腦子裏卻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千萬別傷到他的陽陽,當時不覺得疼,現在歇了一會,疼痛才從後背上火辣辣的傳過來。
“……可能傷到骨頭了,我們先走,回小學那裏。”
邱向涵的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臉上痛苦扭曲的表情卻全然被麥星陽看在眼裏,但現在不是多說廢話的時候,他招呼著跟著的攝影師,幾個人互相攙扶,帶著兩個小孩艱難前行。
攝像的設備在這場天災中幸運的沒被損壞,但現在也帶不回去,攝影師隻得從裏麵摳出儲存卡帶走——剛剛放下的匆忙,攝像機並沒有停止運轉,也不知道到底都拍到了什麼。不過,不管是拍到的什麼,這都是災區第一手的影像資料,帶出去總有用途。
突如其來的天災麵前,留給人們悲傷的時間不多,回到學校附近,已經可以看到大批村民聚集過來。這裏是整個山上地勢最為平整的地方,當時也是由於這個原因才將這裏選做學校的校址。
阿佐的父親正蹣跚著步伐挨個詢問各家的情況,麥星陽看到老人因為常年勞作而弓起的後背,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掉下來。他的心髒如同麵團,被人在案板上反複捶揉,這是一種深沉的無力感,他沒有任何辦法去告訴一位父親:你的兒子死了,我看著他死去,但我還活著。
好在這個時候節目組帶了人來找邱向涵,麥星陽如同逃命一般狼狽離開現場。
“向涵怎麼傷成這樣?!”導演歎了一聲,連忙叫一旁跟組的醫生過來看。錄節目的時候就得考慮風險,帶一個醫生幫忙治療磕碰和感冒都很必要,可誰能想到最後竟然是在急救上派上了用場。
“肋骨骨折了,得盡快送到醫院檢查內髒的情況。”
邱向涵趴在那裏,疲憊的連跟手指都不想動。麥星陽站在他身邊,用力握著自己愛人的手腕,聽著外麵是不是傳進來的哭聲,大腦竟生出幾分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的動作已經將他和邱向涵的關係昭告的明顯,但顯然在場的其他人都失去了八卦的性質,兩個女藝人或多或少也有些磕碰,鄧清妍崴了腳,這會坐在一旁疼得直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