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挑,別扭扭捏捏的。我好像還從沒送過你禮物呢。”
“等我什麼時候變得像你的鄭諧哥哥那麼高級,你再送我這牌子也不遲。我們換個牌子買。”
“不要算了,過時不候。”
“你這臉翻得比書都快。得,有便宜誰不占啊,給你個機會。”
結果可真是冤家路窄,老天又一次證實岑世與鄭諧太有緣了。
那個專櫃很大,當和和與岑世挑著襯衣的顏色時,另一端楊蔚琪與鄭諧也提了兩個紙袋經過這裏。
楊蔚琪說:“今天全買了我的東西,你沒有什麼要買的嗎?”
“沒什麼喜歡的,也不缺什麼。”
她見到那個專櫃很高興:“你看,這裏果然有賣了。你喜歡這牌子對吧,我記得你櫃子裏至少有兩打這牌子的襯衣。”
“我出去念書時買的第一件襯衣就是這個牌子,後來就穿習慣了。倒也說不上多喜歡。”
楊蔚琪輕輕捏了捏他的胳膊:“你的人生樂趣真少。買條領帶好嗎?”
“隨便你。”
他被楊蔚琪拖到領帶架前,問他哪條好看,他搖頭。她隻好一條條地指給他看,鄭諧或者說“還行”,或者說“一般”,結果楊蔚琪把他說“還行”的那幾條全取了下來,對服務員說:“包起來吧。”
鄭諧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在學那部無聊電影?那些東西真害人。”
楊蔚琪也笑:“好玩嘛,原來你也看了那部‘無聊的片子’。”她在鄭諧遞上信用卡時拉他的手,“這個讓我來,算我送你的。”
“誰的錢不一樣,有必要分這麼清楚嗎?”
“當然不一樣。現在還不一樣呢。”楊蔚琪堅持。
當他們轉到專櫃另一端時,便與另一對兒狹路相逢了。
楊蔚琪看看鄭諧有點情緒波動但又隱忍著的臉色,又看了看和和,主動提議:“在這裏站著說話不太方便,我們去樓上喝杯茶好嗎?”
樓上是雅致的西式茶座。兩個男人沒什麼共同語言,勉強寒暄幾句後便相顧無言,隻剩兩位女士在扯話題。兩位女士從周傑倫的演唱會一直聊到未成年保護法,因為兩位男士始終沒加入話題,她倆也漸漸停下來。
鄭諧開始咳嗽。和和問:“上個月我聽孫叔叔說你感冒了,這麼久了還不好?”
“沒什麼,快好了。”仿佛存心要與他作對似的,他的話音剛落,又止不住地掩唇猛咳一陣,坐在他身邊的楊蔚琪不得不輕拍著他的後背替他順氣。鄭諧向席間說聲抱歉,起身離開。
和和從沒見他咳得這麼厲害過,見他起身,立即也站了起來,但隨即她又坐下了,因為她突然想到,既然他的未婚妻在這兒,自然輪不到她來關心他。
楊蔚琪善解人意地對她說:“我去前台請他們調一杯止咳飲料。你給他送一包紙巾吧,他忘記帶了。”和和點頭,匆匆地出去。
她在走廊裏一株高大的棕櫚樹的旁邊找到鄭諧,他似乎正在等她。
和和低頭一步步挨過去:“你不要緊嗎?看了醫生沒?”
“春節後就走?與他一起?”
和和含糊地應了一下。
鄭諧抬頭看了一眼廊道裏的吊燈,又側頭看了看棕櫚樹的葉子,似在考慮要怎麼開口。他輕微地歎了一口氣,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他不適合你。”
“你對他一直有偏見,他是個好人。”
“好人不見得是好男人。和和,我不希望看到你再次受傷害。”
“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和和,你不要任性。”
和和突然想哭。她那麼努力地逃開,他仍不肯鬆開係在她身上的線。
“哥哥,你為什麼總把我想得那麼笨,那麼一無是處呢?我有判斷力,也有足夠的承受力。沒有你的庇護,我也一樣能活下去的。”她說這話時很有勇氣,卻沒敢抬頭。
鄭諧的唇抖了抖,半天沒說出話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你的承受力也包括,明知他與別的女人攪和不清,卻裝作不知道?還是你根本不在乎?”
“這是我的事情,我會處理好。那是他的前女友。”和和底氣不足地說。
“和和,我比你更了解男人。他傷過別的女人,自然有可能也傷你。他傷過你一次,就有可能傷你第二次。為什麼女人都相信自己有可能是那個唯一,無論對方多花心?”
和和倏然抬頭看向他:“哥哥,你也傷過很多女人吧,連我都見證過她們的很多眼淚。還有,你教我因為一個男人的曆史就否定他的現在和以後,那麼哥哥你,你的曆史清白嗎?你的未婚妻也否定過你的過去嗎?”
鄭諧詞窮,他沒預料到和和會為了別的男人來頂撞她。
和和又說:“楊小姐如果聽到你剛才那番話,她會很難過吧。”
“和和,我是為你好。我不希望……”鄭諧艱難地尋找恰當的詞彙。
“我知道。從小到大,你為我做了很多。可是哥哥,我長大了,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你現在也有了更值得你照顧的人。我不是你親妹妹,你沒必要把我當成你的責任。如果是因為我爸爸……那更沒必要,那本來就是他的職責。這些年,你,還有你們家,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你的這種照顧,會不會令我承受不起,會不會讓我不安,成為我最大的負擔?”和和低聲說。
“你一直把我與你的關係看成一種負擔嗎?”鄭諧啞聲問。
“對。”和和顫了一下,“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不覺得嗎?因為你們對我太好,反而令我無法走開。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成為像你希望的那樣。你把我帶進一個不屬於我的圈子裏,我覺得很辛苦,也很自卑。我就像迷路時誤闖進一所房子,那裏舒服又漂亮,可那不是屬於我的地方,處處都與我格格不入。”她頓了一下,繼續說下去,“不管你多麼不喜歡岑世,但是我們才是同一種人,他了解我的想法,知道我本性是什麼樣子的。而你,你和楊蔚琪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你不需要對她作任何改造,她就已經是你希望的那個樣子了。所以,不要再管我了,求求你,好不好?”
“和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我的存在是你最大的壓力,所以你才要逃開,就像你曾經努力逃開林阿姨一樣,對嗎?當初你執意要去C市念書,畢業後不願接受我安排的工作,我認為適合你的男子你無條件的否定,都是出於這個原因嗎?”鄭諧一字一字地說。
“不是……”
“至於岑世,你也不見得多喜歡他,但是因為我不喜歡他,所以你願意跟他在一起,因為他可以幫你遠離我,對嗎?”
和和流下眼淚:“隨便你怎麼想,反正我快要離開了。”
鄭諧是一個人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