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花的姿態(3 / 3)

老板是很隨性的人,立即說:“有事就進來吧。”

小妹小聲說:“有人給和和姐送花。”

所有人哄一聲笑起來。女老板說:“夏天都快過了,有人的桃花現在還開得這麼旺?”

和和窘得不肯抬頭,於是女老板親自去把花接過來,塞到和和手裏。這一回是擠擠挨挨的一大捧玫瑰,名貴的品種,罕見的色澤。大家直咋舌。

和和連卡片都懶得找,就知道姿態這麼囂張的鐵定是岑世。她輕輕地吐了口氣,起身把花丟到自己桌上。

老板笑著拍拍她的手:“看來這一個不如上午那個合意呀。如果和和真的不想要,幹脆介紹給我吧。”

大家再度哄笑,和和在心裏腹誹了岑世一百次。

下班時果然再度在寫字樓門口見到岑世。和和一把拉開他的車門坐上去:“去吃飯。你選地方,我付款,有什麼話我們一次性說清楚。就這麼說定了。”

鄭諧與楊蔚琪在很有情調的一家餐廳裏吃飯。楊蔚琪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後對鄭諧說:“我剛才看到一個人很像和和,就在我們旁邊這一排的第二個包廂裏。”

“跟男的在一起?”

“一個年輕男人。我不敢確認,就沒過去。你要不要去跟她說句話?”

楊蔚琪說的那個方位就在鄭諧的側前方,他稍側一下身子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看到:“算了,她會尷尬。”然後繼續低頭吃飯。

鄭諧最初猜想或許是時霖,又想到時霖現在已經在北京了,過幾天就會回他國外的工作地。

大男人八卦真是太無聊了,他按下好奇心,但仍是不由自主地時時向那個方向投去一兩瞥,終於有機會知道那個包廂裏的男人是誰,然後他不再朝那邊瞥,話也更少了。

當鄭諧又一次沒接上楊蔚琪的話題時,楊蔚琪說:“你又開始研究你的手指了。”

鄭諧因為被她看穿而牽強一笑,把手收到桌麵下。

楊蔚琪了靜了一會,打破沉默:“那個男人,就是以前你提過的那一位,和和的初戀男友?”

鄭諧眼神忽閃了一下,沒說話。楊蔚琪說:“很一表人才的樣子,看起來不錯。你很不喜歡他?”

“你知道的,我喜歡的東西很少。”

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和和的那個包廂有了新的動靜,這回他見到岑世與和和已經站起來,和和背對著他,微微側臉時似乎在笑,而岑世則替她披上外套。

鄭諧的位置比較靠後麵,所以那一對兒離開時不會經過他們。鄭諧向裏坐了坐,靠著椅背,這樣即使和和回頭也不會見到他。

楊蔚琪這一回真的笑起來了。她不說話隻是笑,漸漸斂起笑意後,似乎又想起什麼事情,於是又笑,邊笑邊端了杯子喝水。

鄭諧說:“別笑了,被嗆到會很難看又難受。”

“噯,你剛才那副樣子,真的很像抓到女兒早戀的家長,又生氣,又想做一副開明的樣子,別扭極了。”

鄭諧動了動唇角,看起來皮笑肉不笑:“你又犯職業病。”

楊蔚琪不再惹他,將自己沒吃完的牛排用刀子切得碎碎的。她說:“我說句話,你得先保證不會生氣。”

“如果是難聽的就不用說了。”

“算不上難聽吧,我隻是好奇,你對和和這樣上心,連她交朋友的事都要摻和,難道就從來沒想過等她長大了把她娶回家嗎?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她管到底了。”

鄭諧輕輕地皺皺眉:“亂講,我隻希望她能找到一個真心疼愛她的人,不會欺負她。當哥哥的,這樣想很正常。而剛才那個人,我信不過。”

“鄭諧,我覺得你最勝任。真的,屬你最勝任。”她又笑了。

鄭諧板著臉:“你早就吃飽了吧?那我們走吧。”

“等一等,我要把這些湯喝完。”

鄭諧用手支著下巴看楊蔚琪喝湯。她既不說話也不笑了,他反而有點不適應,覺得太安靜。

“我父母其實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家關係很好,當大人們都不在家時,我媽給我爸做飯吃,我爸給我媽輔導功課。他們長大後各自談了幾場戀愛,都沒成功,後來大人們說,不如就你們倆吧,所以就結婚了。”鄭諧回憶往事,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楊蔚琪聽。

他極少會提起自家人和自己的事,楊蔚琪微感意外,抬起頭看著他說:“伯父伯母賢伉儷,我自小就聽人當做典範般提及。我伯父伯母就常說,那是他們婚姻的榜樣。”

“對,非常模範。他們具有一切的良好基礎,親情,友情,隻是獨缺愛情而已。”

“婚姻裏愛情本來就是次要的,信任、尊重、容忍,這些要排在最前麵。”

“你說話的口氣就像我媽,她若在世會很喜歡你。她也總這樣講,所以他們二十多年的婚姻,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不在對方身邊。我媽常常計劃,等我和你爸老了以後怎樣怎樣,結果她沒有活過五十歲。”

楊蔚琪靜默片刻,輕聲說:“對不起。”

鄭諧說:“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我本來隻是想跟你說,因為這個原因,關於你的那種假設,我沒有想過。”

“我明白。謝謝你。”

岑世與和和的對話其實是這樣的,遠沒有鄭諧看到的那麼美好。

和和說:“岑世你是知道的,我最討厭繞圈子玩遊戲,因為我腦子直,玩不來。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一次性說清楚就好。對了,你若希望我們能夠重續前緣,對不起,我不吃回頭草。如果你想以陌生人身份來重新接近我,那麼我實話講吧,在我的標準裏,你這種人,隻適合做朋友,不適合做情人。你這麼看得起我,我十分感激,但是看你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覺得十分不安。好了,現在你可以講話了。”

岑世被她噎得半天無語,深深歎服歲月如此修煉人的個性,連以前像小貓一樣安靜乖巧的筱和和,剽悍起來也十分有女王氣派。

他說:“你何必像防賊一樣防我?就算是普通同學,多年後重逢,也總該敘敘舊不是?和和,你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樣了,雖然乍一看似乎沒有變。這些年,你過得不快樂嗎?”

“在你出現之前,一直是挺快樂的。怎麼,你想拯救我這顆不快樂的心?”

“我是想拯救我自己的心。”

和和做一副吃到酸東西的樣子:“岑世,這是瓊瑤阿姨當年的台詞,如今早就不流行了。”

岑世裝天真:“那現在流行什麼?”

和和也覺得自己剛才過了一些,口氣和緩了許多:“現在流行酷男,不說話,也不隨隨便便出現,就是你以前的那種樣子,現在又流行回來了。”

岑世笑:“你對我以前的樣子還記得那樣清楚?”

和和自知失言,迅速轉移話題:“你為什麼一直賴在這裏不走?男人的大好時間應該用來做事業,而不是泡女人。”

岑世說:“我近期都會留在這個省,等你朋友蜜月回來後,我會去省會城市做一個新項目,能住小半年。”

“嗯,怪不得,你一向不能缺少餘興節目的。”

岑世無奈地說:“和和,我承認以前是我不好,而且最近我纏你也令你煩,不過我們可不可以平心靜氣地說話?我隻是很希望能看到你像以前那樣的笑容。”

和和擠出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給他看:“是不是這樣?你早說嘛,何必繞這麼大的圈子呢?聰明人怎麼都這樣不直接呢?”

岑世被她弄得頭老大,按著太陽穴苦笑:“好好,我以後真的不煩你了。可是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幫助,一定記得來找我。我希望能夠為你做點什麼,以補償當年我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