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花的姿態(1 / 3)

第11章 花的姿態

我的花讓我開,我的花讓我自己開,你適合你的,我適合我的垂敗。

——《花的姿態》

筱和和第二天上班時,腫了一晚上的嘴唇已經好了。

她專注地工作了一上午。接近中午時,保安室通知她簽收快遞包裹。

非常小的一個盒子,很輕,隻用漂亮的紙簡單包著,沒署名字。

拿上樓去打開看,她的心快跳了幾下。竟然是一條西瓜碧璽手鏈,靜靜地躺在白色絲絨盒子裏,色澤鮮亮,質地勻細,極好的品質,正是昨日她在櫥窗模特手上看見的那一條。送這個東西給她的,除了岑世當然不會有別人。

和和把盒子蓋上,丟進抽屜裏。她覺得心情很縹緲。

以前她和岑世還有一大群人一起去郊遊,和和采了一堆野花回來,認真地編花籃。岑世順手拔幾棵狗尾草與幾朵花絞在一起團成一條手鐲給她套上,笑著說:“手銬,拴住你。”那時她感動到無以複加,恨不得時光立即飛到幾年後嫁給他。

如今他隨隨便便送這樣貴的手鏈給她,她卻隻覺得荒唐。

原來大家的懷舊,並非懷念過去的事物與情景,隻是懷念那時的自己,快樂的時光,單純的心境。

她下班走出大樓時,果然看見岑世的車子又在等著她。

岑世見她出來,按下車窗,摘了墨鏡,朝她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筱小姐,又這麼巧?請讓我送你一程。”

筱和和這回直接拉開車門坐到副駕座上,順手把他送她的手鏈連著盒子一起丟到他的車後座:“剛認識的人沒有送這麼貴的東西的,收禮人會懷疑你居心不良,有侮辱之意。”

岑世迅速發動了車子,邊笑邊說:“我不追女人很多年,沒弄明白現在的規矩,還請你原諒。你想去哪兒?”

和和說:“下一個公交車站點。”

岑世說:“好。”他加大油門,性能良好的車子瞬間加速,迅速開過了和和要求停車的地點。

筱和和向窗外瞥了一眼一晃而過的候車亭:“你還是沒學會怎麼尊重女士嗎?”

岑世做出一副認真的表情:“抱歉,這城市我不熟,剛才忘記換車道了。違反交通規則是不道德的行為。”

和和淡然地說:“那就請送我回家吧,多謝。”

“請允許我請你吃飯,以表達我對自己‘不尊重女士’行為的歉意。你想吃什麼?去哪兒吃?”

和和說:“去可以吃三頭青森鮑的地方,否則免談。”

岑世被她嗆到,愣了片刻後忍不住大笑起來。和和斜看了他一眼,他隻作沒看見,輕輕地笑著說:“我敢打保票,你那親親的諧諧哥哥,從來沒見過你這副刁鑽無禮的模樣。想來我比他幸運多了。”

“拜托你別用那麼肉麻的字眼提他,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岑世繼續笑:“你都這麼大了,還把他當天神一樣崇拜著哪?你以為他是純白天使?你肯定沒見過他冷情冷麵六親不認,惹得小姑娘要割脈,逼得對手想跳樓時的樣子。”

和和冷笑道:“你怎知我沒見過?就算冷情冷麵,他也是光明磊落,敢做敢當,既沒欺騙,也沒失信,比某些愛耍陰謀詭計的壞人強多了。”

岑世完全沒惱,臉上漸漸斂了笑意,眼睛卻笑得益發明顯了:“和和,你對鄭諧的了解,絕對比他了解你的程度深得多。”

“換話題,或者停車,請你二選一。”

岑世笑出聲來,但是不再說話,將車不緊不慢地開著。通往和和的小區有好幾條道,他選的是最擁擠最狹窄的那一條,經過集市和學校,走走停停。

和和沉默著,由著他去耍心機。在這種情況下,當然是她越生氣越抗議,他就越有成就感,她不會讓他如意。

反正路再難行,一小時內也總能開到她家,她不急。

她的手機卻在這時響起,和和從外屏上看到時霖的名字。他前些日子又去了外地,她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

時霖溫和地說:“我有些急事明天就得回美國去了,我請你吃個飯吧。我知道很倉促也很冒失,可我很希望你能出來。”

和和頓了一秒鍾:“好。但是應該由我來請你。”

“那就算是你請的,你來選地方。”

和和想了一會兒,說了個地名。

她抬頭看看路,又轉頭看看岑世,心裏想著該如何跟他說才會順利地讓他放她走。還沒等她開口,岑世已經將車拐到另一條幽靜小路,三下五除二便開到了大路上,十分鍾之內將她送到了她說的那家飯店門口,將車停穩,替她打開車鎖。

和和下車時很認真地跟他說:“謝謝你。”這是她重逢岑世以來對他說過的最誠心的一句話。

筱和和與時霖見麵的時候,鄭諧與楊蔚琪正在看電影。

前兩天楊蔚琪看著報紙廣告哀歎她記錯了時間,以至於錯過在中心廣場影城舉辦的法國電影周。鄭諧說:“找他們再加映一場就是了,你想看哪一部?”所以今天他打電話約她出來。

結果可容納近千人的偌大影院,隻有他們兩個人。楊蔚琪感慨:“打倒特權階級。”

“哪有特權?沒有的事。隻是等價交換而已。”

電影名字是《jeuxd’ enfants》,中文名字叫《兩小無猜》。

故事講一對青梅竹馬的男女,從小到大為了一句戲言打了一生的賭,逼著彼此冒無聊的險,做各種壞事糗事,逼對方與別人亂搞,逼對方與未婚妻悔婚,後來事情鬧大,於是相約十年不見,卻又在兩人都各自成家後為了又一個賭注拋夫(妻)棄子。一對神經病。

法國電影向來悶,鄭諧看得快要打瞌睡。楊蔚琪卻投入極了,目不轉睛,不發一言。

燈亮起,他們往外走時,楊蔚琪臉上還掛著淚。剛抹了去,又流下來。鄭諧覺得好笑:“這麼爛的電影有什麼好感動的?”

楊蔚琪邊擦著眼角的淚邊說:“你都睡著了,哪裏看得明白?這是2003年最經典的電影之一。”

鄭諧不以為然:“我還以為是新片呢,值得你這麼關注。2003年的片子,在家裏看DVD就是。”

“那怎麼可能一樣?影院中的感覺多好。而且這個廳的銀幕是全省最大的一塊。還是小時候好,那時電影都是在大影院裏看,巨大的一張幕,我喜歡坐第一排,距離那樣近,好像自己也置身在電影場景中一樣。現在影院都改作小廳放映,都找不到看電影的感覺。大銀幕已經沒有幾塊了,更不會用來放文藝片。”

“小資情調。”

楊蔚琪抹掉最後一滴淚:“總比你們這些沒情調的大資好多了。剛才那個故事我都以為是悲劇了,沒想到會柳暗花明。”

“搞笑電影你也能看到哭,真是人才。”

“這哪是搞笑片?一對從小就相愛的人,繞了那麼多彎路最後才在一起,太可憐了。”

他們已經上了車,鄭諧邊開車邊說:“我沒覺得他們有什麼好可憐,這兩個人腦子有病。他們在一起隻是一種習慣而已,與他們習慣性地打了一生的賭一樣。如果真的相愛,就不會十年不見又各自成家了。而且,成了家又拋棄家庭,實在沒有責任感。這片子就是用來騙女人跟小孩子的。”

楊蔚琪一時間無法反駁:“你明明一直在閉目養神,怎麼可能把情節記得那麼清楚?”

他們去法式餐廳吃法國菜。楊蔚琪依然沉浸在電影的傷感氛圍裏。

“鄭諧,你的理解不對。中文譯名一向譯得怪怪的,英文名字才點題,《love me if you dare》。所以說,他們明明是相愛的,隻是不敢承認罷了。因此後來才……”

鄭諧認為與一名女律師爭論一部拍給女人看的電影中的女性思維實在沒什麼意思,很配合地說:“好吧,他們從見麵的第一眼就相愛了,隻是從來沒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