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闖什麼禍了?”聲調提高,我想起了那根綠色的棍子。
“嫣兒的包袱丟了,我馬上讓紫羅預備新的。”烈接口道。
清搖搖頭,道:“還不多謝你師叔,還好隻是丟包袱,你這丟三落四、不分輕重的性子,幾時讓人放心?”
我偏過頭,不滿地撅起嘴。
烈對紫雁說:“你去跟公主回話,我們馬上就到!”
清銀眸掃我一眼,微微歎口氣,和烈走了。
“嫣兒,怎麼樣?”紫羅似乎比我還著急。
“沒有,到處都找了,沒有。”我垂頭喪氣,“我一路從昨天的路線尋來,就差掘地三尺了,什麼都沒有。”
“你不是找清師伯了麼?他沒和你一起找?”
“我沒敢跟他說,他聽說我丟了包袱就大罵了我一通,要是知道初雲鎖丟了,不把我殺了才怪。我準備自己先找,找不到再說。”
“那你最後一次看到初雲鎖是什麼時候?”
“記不清了,反正在鏡界打怪還用來著。”
“你好好想想?”
“我想了一個早上,啥也想不出來。”我仰麵躺在床上,用枕頭捂住臉哀嚎。
“不如還是跟師伯坦白吧,寶物有靈性,他可能會有辦法。”
“絕對不行,他早看我不順眼了,絕對會殺掉我的,不死也讓我掉成皮。”
“怎麼會?師伯他那麼喜歡你,如果不是他教你分水決,你怎麼能這麼快回來?”
“知人知麵不知心,估計想讓我在鏡界呆久一點,免得打擾他的寶貝公主。你還不知道吧,去鏡界前他就找茬,用棍子把我打得屁股開花,你們還在做夢呢。”分水決的事情她怎麼也知道,我在鏡界就用了一次啊。難道是烈?鬱悶的心情又被鬱悶了一下。
“真的,天哪,真看不出來?!”紫羅的表情真誇張。
“不是是哪個家夥告我狀,等我知道了,一定拔皮抽骨,報仇雪恨!”我捏著枕頭,泄憤道。
“你還是先自求多福吧,不把初雲鎖找到,看誰先被拔皮抽骨?”紫羅捂嘴笑,看來我的狠話毫無震懾力。
“我能不能再回鏡界去避一避?”
“肯定不行,不如你跟師父說說,他肯定會幫你的。”
烈麼?還要和他糾纏不清麼?心中一陣苦楚,麵上卻笑道:“他們都屁顛屁顛到公主那獻殷勤去了,哪裏會管我,我先在你這混幾天再說,說不定寶貝自己回來也說不定。好累,先躺一會再說。”我打個哈欠,死皮賴臉躺著伸手去拉被子。
“你還睡得著,聽說雲遠師伯提前回來了,公主的拜師禮一過,你就要隨他下山去人界遊曆,除了初雲鎖,其他攻擊性寶物都不能用,沒有初雲鎖保護,以你的性子要吃大虧的。”
“我就想赤手空拳去江湖闖蕩一番呢,靠法寶有什麼意思?”
“唉,你的想法怎麼總是異於常人呢?我勸你向遠師伯求個情,隻要他開口,你師父不會說什麼的。”雲遠是這幾個人最不喜歡我的人了,笑眯眯地裝好人,背後出刀,我找他,才是自尋死路。
“好,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我拉過被子蓋過臉,真失敗啊,我在這裏真是舉目無親,犯了事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你就在我這裏好好休息吧,不要太擔心,總會有辦法的。”見我心情低落,紫羅隻得站起身來,溫言細語說:“屋裏有水,我去紅袖那邊,你醒了找我們。”
“多謝紫羅姐姐,請帶上門,閑人勿擾。”門輕輕扣上,我的眼淚流下來。初雲鎖是我和這裏的唯一聯係,沒有它,就是讓我了無牽掛地離開吧。
不知不覺睡著了。好像躺在一片藍色的大海裏,我遊啊遊啊,穿過紅色的珊瑚礁,閃光的水母,海底的沙軟軟的,水草綠綠的長長的,隨波擺動。我找啊找啊,找什麼呢?突然一雙手伸過來,“是你的麼?”寬厚的掌心中赫然是我的初雲鎖,銀光剔透,暗紫湧動。對,我的,我伸手去拿,那掌心合攏,“你在哪裏?”我在,我在……
砰砰砰,連續的敲打窗戶的聲音把我從夢中驚醒。我拉開被子,就看到窗外烈那雙放大的俊臉,他竟然到這裏來。我看他一眼,拉起被子,翻個身,繼續睡。砰砰砰,繼續響,被子裹緊些,不理。敲打聲終於停止了,我長籲一口氣,心中卻若有所失。
突然,床上一沉,那個無賴已經坐在我旁邊,抱著肩,金瞳帶笑戲謔道:“這麼早睡什麼?在夢裏找包袱呢?”
我抱著被子坐起來,緊貼著牆壁道:“你怎麼進來的,快出去,不然我叫非禮了!”
烈做出萬分委屈狀,道:“以為你也想見我,就主動來了,難道我弄錯了?”
“你是弄錯了,本小姐困了,要睡,你怎麼進的怎麼出去?”
我抱著被子,頭一倒,又要睡。
卻被他連人帶被一把摟在懷裏,我使勁掙紮,他的唇輕輕觸到我的額頭,喃喃低語道:“乖,別動,好想你,就抱一會,一會就走。”
他緊緊摟住我,金色發絲垂在我耳邊,隔著棉被我能聽到他心髒有力的跳動聲,這一刻,我的心軟軟的像要熔掉,他是真的喜歡我吧!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終於滴下來,落到棉被上,撲,聲音微不可聞。
烈卻敏感地鬆開我,看著我,輕聲問道:“你又哭了,我今天看你哭的次數比以往看到的加起來都多。”他解開裹住我的棉被,把我放到床邊,去銀盆裏絞了手巾,輕輕給我擦臉,問道:“嫣兒,你到底出什麼事了,告訴我,我幫你?”
我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烈!”我叫道,“我在。”他答道。我伸過手,他輕輕握住。我低頭,他問:“怎麼了?”我搖搖手,他也跟著搖搖手。
我想問,你真的喜歡我麼?卻隻是哽咽地說:“初雲鎖不見了,到處都找不到。”
他恍然大悟,捧起我的左腕仔細看起來,眉頭輕鎖,若有所思。
“怎麼樣?”我不由有些緊張,“很麻煩麼?”
“什麼時候不見的,你去了什麼特別的地方沒有?”
“早上洗手的時候發現的,沒去什麼特別的地方啊!”剛說完,腦中卻驀然出現藍汪汪的幽潭和底下那個封印的帥哥,不會的,抱著那塊藍冰拋媚眼的時候還看到呢,那個不算。
我心裏在盤算,猛搖著頭,烈的金瞳卻緊盯著我的眼睛,“你不是從鏡池回來的,是不是?”
“什麼鏡池?”我愕然,不是幽潭麼?
“在鏡界原路返回,期限未到,入口會有一飛瀑泉池阻攔,隻有分水決才能從其而入,回到你練劍的雲泉飛瀑,你提前回來不是從那裏麼?”眼神開始犀利。
“我,”心道不好,被暗算了,我該不會去了啥子禁地吧,“我不知道什麼鏡池水池的,反正我追著一個小妖,突然小妖不見了,我找啊找,就看到一個水池子,好像有瀑布吧,天晚看不清,我去遊了個泳,稀裏糊塗就出來了。”
我努力真誠地望著烈的眼睛,眨也不敢眨。說謊真是一件技術活,反正不能讓他知道我的具體行蹤。
烈盯我看了半響,就在我心驚膽跳,準備繳械時,他突然笑了,說:“丟了就丟了吧,天意如此。”
“你不幫我找了麼?”我急了,反握住他的手道:“清知道了怎麼辦?”
“初雲鎖是清給你的法寶,妖魔不侵,如果他不願意,誰也不能從你手中取走,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兩種可能。一種是你無意進入一處幽潭禁地,據說那潭水從冥界引入,曾是幽冥王族沐浴之所,所有仙魔法寶在水中均無法施展。千年混戰後,一直無人接近。在那裏,興許可能取下有禁錮的法寶。不過,那潭底常有鬼魅出入,如果嫣兒真的到過那裏,怎麼可能全身而退呢?何況,那一片是修仙禁地,鮮有人知,如果弟子私自闖入是要被逐下山的。”
我急忙擺手,“是啊是啊,那麼詭異恐怖的地方我怎麼會去呢!肯定是第二種。”
烈笑容曖昧,接著道:“第二種就是正值施法者法力將盡,意識混沌之時,禁錮力瞬間減弱,初雲鎖正好遇外力而脫落。”
烈看到我一臉不安,又一本正經安慰我道:“不要擔心了,估計是清救公主心切,施法過度,丟了自然算到他頭上,不過這對你是一件好事啊!”
“真的,什麼好事?”
“正好和我一起雙宿雙飛啊。”
“你,不要臉,誰和你雙……”我氣紅了臉,一拳打過去。
他一把握住,道:“又謀殺親夫。”
“你亂說!”我一腳又要踹過去。
他索性把我攔腰抱起,道:“我沒亂說,你師父早就把你賣我了,現在就跟清提親去。”
“你,無賴,胡說八道,誰要嫁你!”
“你這麼蠻,不嫁我,誰敢要!”他竟然真的抱著我向門口走去。
我又羞又氣,罵道:“大色狼,放開我!”
“雲嫣妹妹,睡了麼?是不是做噩夢?”紫羅在敲門。
我和烈對望一眼,有默契地噤聲。
紫羅在門外等了一會,似乎沒聽到動靜,就走了。
烈又把我放回床上,我挑眉問道:“怎麼,不提親了?”
烈長舒一口氣,捂著胸口道:“幸好紫羅提醒,不然就被你這個小妖女拐跑了,好險啊。”
我輕輕一笑,偏著頭看著他,道:“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趁本小姐現在心情好,你去提親還有十分之一的希望,往後可是半分希望都沒的。”
他金瞳一滯,似乎有些詫異,問道:“你真願意?”
我盤膝坐在床上,抱著雙肩,反問道:“你說呢?”
他似乎下了決心,金瞳閃亮,大步跨來,長臂一伸就要抓我,“那我們現在就去?”
我靈巧一避開,道:“你提親,我幹嘛要去?”
他立即縮回手來,笑道:“我就知道你哄我。”
我也笑道:“我也知道你哄我。”
在他怔忪之間,我把枕頭飛起一擲,落在他懷中,道:“快去幫我準備一套漂亮衣服,公主的拜師禮上穿,如果我輸給她了,我就十分之一的機會都不給你了!”
他扔還枕頭,哼哼道:“這個也太為難我了吧,你起點這麼低,把我當神仙啦。”
“我不管,反正所有人都要看到我,你不弄好,別來見我!”
……
入夜,無色居一片寂靜。
一個紫衣少女身如飛羽,輕盈地躍出窗戶。她黑眸靈動,左右顧盼,輕巧地在月色下潛行。
微微的涼風夾著淡淡蓮香飄來,在一雙金眸的默默注視中,她的身影與月光池塘下隨風搖擺的荷影一起融入溶溶月夜中。
“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