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3 / 3)

今天,公子的目標是玉不凡,那三箭加諸著深恨,威力可想而知……

夫人可以活著的希望,一定……為零。

他不怕夫人死,怕的是夫人不在的後果!他猜不到公子會做出何等可怕的事……

“雪藥,別去,回來……”

雪藥剛邁出一步,背後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氣若遊絲,仿佛中箭的人是他自己,但十分的平靜,聽不出一絲情緒。

雪藥慢慢回頭,驚覺公子的臉色何以如此狼狽:俊美的臉因極度痛楚有些扭曲,麵部肌肉痛苦的抽搐著,像一朵被揉碎的罌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連唇色都是近乎死亡的蒼白,如墨一般濃重的黑眸沒有神采,唯一的一種情緒,是怯懦,從未有過的怯懦!

此刻的他,像一個敗走的逃兵…

“公子,我若不去,您會更加後悔,夫人吉人天象,不會那麼容易…”

“住口!”

“死”字沒出口,聶羽傲厲聲打斷!

結果不能是這個字,決不……

他已經很久沒有嚐試過恐懼的滋味了,沒有她的日子,不止度日如年,更是被撕心裂肺的痛楚緊緊束縛、纏繞,醒著睡著,四周都是浩無邊際的黑夜,幽黯恐懼,冰涼徹骨……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他喃喃的重複著這個他也無法回答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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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馬長嘯一聲,一輛馬車自暗處奔來。

馭——

馬車停穩,一道修長的身影躍下馬車。

來人一身淡藍錦袍,整個人沐浴在微亮的火光中,周身映出淡藍熒光,柔柔的,如一層輕薄的藍綢,俊美的五官美得不似凡人,倒像是夜遊凡間的仙人。

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筆直的眉峰驟然蹙起,他一把從玉不凡懷裏搶過她,快步放上馬上。

“滄漓,來不及了!美美她死了,她已經沒有心跳和呼吸了,沒有了......”玉不凡仍舊傻傻呆在原地,眼神沒有半絲光亮。

樂非塵無暇他顧,一把將玉不凡扯進馬車,跟著將一旁的雪藥也扯入馬車,口氣異常鎮定“雪藥先生,想想辦法,無論如何,千萬不要放棄!”

得雪藥頷首,樂非塵一拉馬韁,駕著馬車,飛快朝前奔去。

死亡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支箭,一盞茶功夫,什麼都結束了。

或許,對死去的那個人來說,死是一種無形的解脫,可對活著的人來說,卻是無形的摧殘和煎熬,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那個男人絕望的樣子,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一切發生都很短暫,但每一個細節,都分毫不差的落入那雙優雅俊美的桃花眼,看著聶羽傲木頭般的樣子,嘴角不由的掛上一抹玩味的笑容,修長的手臂懶懶一伸,攬住身邊的女人,俯首美美的親了一口那嫣紅的粉頰,嗬嗬樂道“布雅,看看,連老天都在幫我呢!”

“是啊,爺的心願也該實現了!”女子嬌聲附和,頭微微側進男人的懷裏“爺,咱們也該走了吧!”

男人點點頭,拉著女子踏上身後的華麗馬車,一聲輕響,馬車飛馳,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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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兵——”劍將軍一聲令下,羽林軍迅速收起弓箭,列成整齊的隊伍,快步退出天和門。

忽的,一個士兵停下腳步,猶豫了片刻,快速跑出羽林軍隊伍,徑直朝著皇帝奔去。

還未跑到皇帝跟前,便被一臉嚴肅的劍將軍攔下“你做什麼?”

“回稟將軍,屬下有一事奏明皇上。”

“何事?”將軍挑眉,神情更為嚴肅,皇帝眼下的情況,擺明了生人勿進,他決不允許手下的士兵去送死。

“麗妃娘娘讓玉不凡轉告的話,玉不凡還沒對皇上說……”

“什麼話?”一道清冷飄渺的聲音傳來,回蕩在偌大的空間內,顯得無比空靈,像是一縷靈魂在說話。

聶羽傲慢慢走到那士兵跟前,黑眸黯淡無光,就那麼定定看著士兵。不知怎地,明明隔得那麼遠,他卻清晰的聽到二人的低聲對話,隻因那聲“麗妃娘娘”,讓他痛徹心扉。

“麗妃娘娘說……”不敢正視皇帝的眼睛,士兵低著頭,內心惶恐不安,話也說不利索。

“她說什麼?”清冷的聲音,痛楚不堪,她會說什麼呢…

“她說…她愛您,皇上……”士兵剛一說完,將軍立刻將他踢進隊伍,自己也嚇得麵色慘白,隔了好半晌不見皇帝有任何反映,才快步離去。

她愛您……

皇上……

愛……

為什麼是愛,不是恨?

卞美麗,你非要這麼懲罰我嗎?

不知過了多久,天和門廣場上隻剩聶羽傲的身影。

如一杆立在莽莽雪原的旗幟,形單影隻,筆直矗立在雨中,孤獨、無助。

大雨傾盆,巨大的雨滴接觸地麵,猛地彈起,發出響亮的聲音,密密的,淹沒了他的撕裂的哭泣,以及那道痛楚的呼吸……

二十幾年來,從未如此放肆的哭過,那種埋藏在靈魂深處的脆弱,順著淚水,隨著哭聲,流露、釋放。

如果,他的愛對她而言,隻是一種桎梏,一種摧殘,他會放她走到,一定會的……而非已結束她的生命來告慰他失去的愛情,這樣的代價,太過慘重,他承擔不起……

“麗兒,我要怎麼辦,沒有你,你要我怎麼活下去啊……”冰冷的雨水浸泡著那俊美無匹的容顏,一切都變得好不真切。失去整個世界,他隻剩眼淚,隻剩撕心裂肺的痛楚……

“皇上……”聽著皇帝悲痛欲絕的哭聲,花公公鼻頭一酸,蒼老幹枯的雙眼也不由得濕潤了,憂心忡忡的提醒了一聲“下雨了!”

“滾,滾……”聶羽傲低咆,身不由己的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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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王爺,你去哪兒?”唐鶴站在武樓下,離聶羽傲很遠很遠,他的心被一種叫愧疚的情緒折磨著,像被千萬條毒蛇噬咬,滋味無比難受。

這一回,他真是錯得離譜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騎在馬上,從唐鶴身邊飛馳而過,他想叫住烈,馬兒已經跑離他的視線。那麼遠,他也能感受到烈身上那陣悲憤欲絕的寒意,以及他心中對那個人,猛烈燃燒的仇恨……

要是知道事情因他而起,他一定會被那些男人拆了!

“花公公,快去拿傘,看皇上這德性,怕是要在雨中站一夜了。”唐鶴故作輕鬆道,心中卻擔憂的要命,她千萬要活著,不過…好像已經沒命了……

“是,唐大人。”

唐鶴看著聶羽傲,莫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靜靜離開。

皇帝可以淋雨,自己可不能;皇帝病了丞相還得替他頂著,國不可一日無君。

嘩啦啦!嘩啦啦!雨勢愈加猛烈,花公公舉著雨傘艱難的走在漫天的雨簾中。

“滾!”

花公公打了一個寒戰,咋又是這句話呢!算了,還是回去叫太醫準備好吧。

“不要拋棄我……” (無語了,小聶整個一男版怨婦。。。)

花公公剛一轉身,便聽得這一句,再回頭,見皇帝頹然倒在雨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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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啦,是三皇子耶!”宮女掩住紅唇,杏目圓睜,凝視梅樹下那抹小身影,神色有些惶恐。那孩子正一臉專注的撿著散落雪地的紅梅。

看著看著,宮女心中的惶恐慢慢消失,轉而流露出一種哀傷的情緒,如同地上血紅的殘梅,真是個可憐的孩子,親眼目睹那樣血腥的畫麵……

“嘖嘖,這孩子長得太漂亮了,簡直和宣妃一模一樣!可惜啊可惜,經過這回兒,不成傻子也得成個啞巴。”一個太監捧著暖爐經過,目光落在那抹小身影上,也是充滿悲苦和遺憾。

“真不明白宣妃怎麼會那樣做,要這麼小的孩子親眼看她被淩遲……更可恨的是皇上,竟然答應了她這荒謬的要求!可憐三皇子還不到三歲……”宮女有些氣憤,粉頰都鼓了起來。

太監忙將她拉到一旁,驚慌的朝四下看了看,低聲道“我說你想掉腦袋是不是!這話要叫誰聽到了,你知不知道會連累多少人,你進宮也不短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還不知道麼?”

“可是,三皇子他……真的好可憐嘛,才這麼小,就沒了娘,還要被送進冷宮…”宮女都快哭出來了“看過那樣殘忍的畫麵,這孩子一定傻了…”

“是啊,你看他,連一滴眼淚都沒掉呢!”太監神色幽幽的望著小男孩兒,心想,那麼漂亮的臉蛋兒卻沒有一絲表情,真可惜了。

“三皇子——”

正當兩個奴才在旁竊竊私語,一個身著布衣的老嬤嬤走了過來,從那身藏藍色的布衫看,她應該是在冷宮當差的,兩個奴才瞟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快步離去,冷宮的人身份低微,呆在宮裏搭話的人也不多。

老嬤嬤走進那抹小身影,一把扯過他的小胳膊“回去吧,三皇子。”

小男孩兒抬起頭,神色漠然的看著嬤嬤,終是沒有說話,晶亮的黑眸閃著一種駭人的光芒,黯淡……血腥。

老嬤嬤驚了一下,卻也沒說什麼,徑直抱著他回了冷宮。

孤獨的坐在案前,翻看著一些文字淺顯的書籍,在這裏,沒有人會在意他,因此不會有人驚訝一個兩歲的孩子竟然那樣專心的看著一本不算複雜卻也並不簡單的書籍。

他默默的看著書,可是腦子有些亂。

從昨夜開始,腦子裏隻剩那些慘烈而血腥的場麵,而那個被一刀一刀淩遲的人,正是他的親生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