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淩皇帝至始至終都沒有說出一個字,隻是眉頭深鎖。讓人摸不透頭腦,他在想什麼。想起這樣的一個男子,在蒙圖魯麵前做了十年的傀儡,那高深莫測的帝王心術豈是她等能猜到的,不過···對於一個帝王最重要的是什麼,雨凡還是拿捏的恰到好處。
“妳讓朕如何信妳?妳應該知道鳳鳴玉璽可召喚大半的禦林軍。朕豈能拿這個做賭注?”
雨凡已經了然他的不信任,望著他一副距人之千裏的態度,不由的嚴謹了口氣:“因為殿下現在除了信我,沒有別的選擇。而且···雨凡也沒有什麼和殿下賭的,因為雨凡賭不起。在這世上雨凡就隻剩下那些親人。若是雨凡今日欺瞞,他日殿下您必然要血洗和雨凡有關的牽連之人。雨凡···賭不起。”
雍淩皇帝目光一凜:“那妳···”
雨凡輕扯嘴角,露出笑意:“我不過是希望殿下在事後能放過無辜的人。縱然十年受禁,不可錯殺一人。”
待雨凡說完這話時,雍淩皇帝神色一變,目光一寒。在這臘月寒冬裏,夜晚總是來的太早。下午申時天色已經漸暗。外麵的雪色投映過來的光線,讓雨凡看不清床上男子的表情。
片刻,男子的身形抖動了一下。
“傲風,將鳳鳴玉璽交給夜姑娘。”
雨凡眉頭稍緩,已然知道事情進行了一半。
“多謝殿下的信任。”
永陵皇帝在灰暗的室內,嘴角是微微上揚的,帶著一絲笑意:“姑娘若不是長得如此年輕,朕當真以為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姑娘若是身為男兒身,定然是朕身邊的良臣愛將。隻可惜···罷了罷了。今日多說無益,妳走吧!他日莫要忘了妳今日答應朕的事情。”
雨凡結果傲風手中的鳳鳴玉璽,一抱拳:“雨凡謹記。殿下···也不要忘了答應雨凡的事情。”
雍淩皇帝歎息一聲,擺了擺手:“走吧!”
隨著雨凡無意的逗留,一個躍身,出了這屋子。隨著外麵的冷風襲來,室內傳來一震沉悶的咳嗽的聲音。
“傲風,我們回京都。”
冬日的黃昏,呈現灰蒙一片,雪色的刺眼,沉重的天空,顯得十分壓抑。
一身黑衣靈巧的奪窗而出,一點足一抬身,隱入房頂,施展輕功,身輕如燕。
雨凡目光一凜,手握長劍,剛聽到身側的響動,倏地,一陣冷風襲來,雨凡機靈一個側身躲過。顰眉望去。隻見同一身黑衣人站立另一側的屋頂,而且身側蹲著一蒙麵人。
雨凡神色並無過多的驚訝,隻是在看到有來者時不由的一怔外,很快恢複了平靜。
她沒有想到這兩人竟然這麼快就來打探了。
停住腳步,扭過身子,直直望著那兩個剛才暗算自己的蒙麵人。
站立的黑衣人打量了一眼前方同是黑衣人的蒙麵人。從身形來看,是一個女人。此時不動聲色是上計,畢竟此處江湖人士眾多,還有他要調查的皇家之人,若是驚動了下麵的人馬,不說自己有多高的武力,也斷然對抗不了。
就在打量和思緒時,對麵的人開口說話:“江湖暗殺組織暗鷹門門主,怎麼?這次目標盯上下麵的人了嗎?不知是誰呢?”
聽聞,黑衣人目光一凜,露出殺氣:“姑娘是什麼人?”
雨凡嗤笑一聲,這讓對麵的二人頗有些惱怒,雨凡冷哼一聲:“閣下真是賣命啊!現如今以柳炎霸的野心,暗鷹門即便完成了任務,他未必能放過暗鷹門。閣下,是不是應該考慮退出這場戰役呢?”
黑衣人目光一寒,雖然麵不露聲色,卻已經冷卻了聲音:“姑娘似乎知道的不少?”
雨凡抿嘴一笑,放下敵視,將手中的劍側於身側,男子見她沒有敵意,不由的一怔。
然,就在此時雨凡斜睨一眼身側,那對麵的二人也同時望過去。
“三位此時在此,不知有何用意?”
聞聲,雨凡不由的一怔,卻也一瞬,隱於蒙麵之下。
一身雪衣的穆蕭逸站立在雨凡的不遠處,手撫琴,神色冷然,口氣冰冷。冷風佛過,雪衣被風刮起,猶如天外飛仙般的錯覺。隻是那神色和態度,真有神聖不可侵犯的凜然。
雨凡沒有在意穆蕭逸的突然出現,而是將目光定在對麵的二人身上。
而此時那二人早已將目光鎖定在穆蕭逸身上。
此時的四人都相護打量,並未出手。穆蕭逸深深的打量對麵同時打量自己的兩個人,露出不解。
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並未有所成就,隻是這一手的琴藝···想到這,不僅使他皺眉,畢竟同時麵對三個人,看著三人的著裝,能騙過門衛,大搖大擺的潛入聚水山莊,想來武功了得。
那二人見白衣男子,手撫素麵古箏,已然猜出此人是誰。
“久仰江湖琴塚前輩的得意弟子——穆蕭逸,人稱小琴塚。”黑衣人冷然道。
穆蕭逸無動於衷,隻是垂頭輕撫手中的琴,毫無戒備,可是這樣的他,也讓人找不到一絲破綻。
“傲堡主廣發英雄帖,聚水山莊現已聚集各門派的江湖人士,三位不知是何許人也?可有傲堡主的請帖?”一席話,冰冷無情。哪裏是雨凡認識的那個溫柔二哥。見他此時的淡漠,不由的讓她微微的皺眉。
黑衣人輕笑一聲,未語。
穆蕭逸目光一凜,探手在琴弦之上輕輕一揮,破邪之音隨之而出。一股內力擊向黑衣人。
黑衣人瞳孔一縮,露出殺意。同身邊的蒙麵人輕然躲過,待落定腳跟,一個箭步舉劍擊向穆蕭逸。
穆蕭逸眉頭一挑。
倏地,一道黑影自一旁串出,劍未出鞘,擋住黑衣人的襲擊。
“跟我走。”女子清冷的說道。
這聲極其熟悉的聲音傳進穆蕭逸耳中,不由的撫琴的手一頓。目光一縮,盯盯的看著對麵的黑衣女子。
那二人一怔,隻見女子握住黑衣人的肩膀,一個躍身,跳入外圍。一陣輕功,消失在穆蕭逸眼中。
“雨凡?”語氣有驚喜,也有一種驚異。
怔怔的,望著那消失的方向。一陣失神。
結冰的河邊,倏地出現三個身影,一女子說道:“到這裏就沒有偷聽我們談話了。”
黑衣人顰眉,和一旁的蒙麵人對視一眼。不明女子的用意,不過以方才的輕功來看,這女子的輕功功夫了得,絕對的在他們二人之上。
望著眼前的女子,毫無戒備,甚至沒有任何的防備,就這樣麵對河麵,背對他們二人。
是對自己的武功太過自信,還是這女子頭腦簡單?
一向足智多謀的左辰陌一時對這女子丈二摸不到頭腦。
“姑娘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助我二人?”一旁的峻羚已經按捺不住,上前問道。
雨凡側過頭,眼眸帶笑,隨即將麵上的黑紗一摘,不由的讓左辰陌和峻羚同時一怔。
“是妳!”左辰陌認得這女子,若不是那日他們從中插手,當今皇帝的人頭早已經落入他的手上,豈會讓他活到現在。
想到這裏,左辰陌露出一臉的敵意。
冷風佛麵,雨凡探手接住自上方樹上飄落下的雪花,露出笑意:“原以為暗鷹門的門主,是一個足智多謀之人。那日海鳴城一別,天聰前輩的警告看來是被無視了。”
聽到女子的輕蔑之意,左辰陌心生怒火。緊握雙拳,蒙麵下的他,咬了咬牙:“我暗鷹門的事,何須妳九邪教來管了?妳我一邪一暗,老死不相往來。白衣毒女何時這般悠閑,倒是管起我暗鷹門的事了?”
雨凡不以為然的一笑,輕輕卷起手掌,一挑眉:“確實,暗鷹門會如何與我何幹?我不過是好人做到底,提醒你一句。”
“什麼?”左辰陌露出不解。
“你我···要不要合作?”
峻羚一怔,抬頭望向自己的主人。
······
暗夜,雪的冬日,天空漆黑,大地卻是一片雪色。
改去白衣的雨凡,一襲黑衣立於樹上,手扶樹幹,神色迷離的朝著遠處的大院望去。
那一日的誓言,一月之約,是她失約在先。
隻是現在···
一聲嬌聲帶著一絲怒意傳來,那遠處的院內出現兩個人,一襲白衣裘襖的女子攙著已經走路蹣跚,一身酒氣的黑衣男子:“師兄你···怎麼又喝醉了?夜師兄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
那一襲黑衣的男子眼神恍惚,推了推身旁的女子:“妳怎麼還在這?不是回青鸞派了嗎?”
女子一聽這話,神色黯然感傷,眼簾微垂。隻見麵前的男子一個踉蹌,女子心一跳,上前扶住他:“師兄···若是看雲瑤心煩,雲瑤明日就走。隻是···”說到這,一滴淚水順著眼角流下,宛如冬日的流星,瀟然而逝:“隻是,你別在這樣折磨自己了!夜雨凡···她已經死了。”
“住口!”黑衣男子猛然的推開身旁的女子,滿眼的怒意,隻是在對上女子含淚的眼眸時,神色一變。垂下頭,雙手緊握成拳。倏地看見胸前的藍玉。一陣感傷。
“她···不會死。”呐呐的吐出這句話,聲音小的可以,雲瑤聽的真切。然,這句就像他在說給自己聽一樣。上官雲瑤心穆然的一疼,她知道···這句話在師兄的心底究竟說了多少遍。她已經無從得知。隻知道此時···她真的已經無法步入師兄的世界。因為在那個世界裏,有了那個女人的存在。
樹上的雨凡,緊了緊扶著樹幹的手,緊握成拳。
黑夜下,她垂低的眼眸,根本看不清神色的變化。然,隻有那雙顫抖的雙手,已然表露了她的心境。
在她轉身的霎那,那原本在雪色照耀的有些明藍色的藍玉,此時發出一絲絲晶藍的閃光。一陣一陣。
雨凡一怔,抬手望去,那無名指上的長相鎖泛著光芒,將原本暗寂的藍玉呈現的晶瑩剔透。那絲絲帶著一絲涼意的藍玉,在雪的照應,月的光輝下,呈現出不同的美麗與融合。
驚愕中,身後的院內傳來一陣響動,雨凡回身望去。
隻見那抹黑影,神色焦急,手撫胸前的藍玉,甩開身旁攙扶的女子,蹣跚的自院子奔出,口中大喊著:“雨凡——是妳嗎?是妳···回來了!”
夜雨凡神色一變,微微張口,卻是啞然。喊不出任何聲音。另一隻手緊握那左手的無名指上,將藍玉的光芒擋住。
任憑遠處的男子失聲喊著,直到···黯然收聲。
宇文塵軒用力扯下頸上的藍玉,一個蹣跚跪坐在地,幾個時辰前的大雪,深深的掩蓋住,一身狼狽的宇文塵軒就這樣跪坐在雪地上,看著手裏仍然微微泛著藍色晶光的藍玉。
那上官雲瑤站立在他的身後,無聲的流淚。
穆然,前方原本跪坐的宇文塵軒赫然的站起身子,發了瘋的朝前奔去,口中仍舊念著一個人的名字,瘋狂的去找。然後···瘋狂的喊著她的名字。
而,夜雨凡躲到暗處的陰影裏,臉龐已然留下一滴淚水。
雪,不知何時又飄落了下來。
十二月份的雪季,雪花總會在不經意間飄下。
烏雲密布,夜空中碎碎點點地綴上了一些雪花。
漫天大雪中,白雪愈顯晶瑩。
冷風佛過,又一場寒雪臨近。自北部刮來的大風。掩去那一聲聲淒厲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