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2 / 3)

“嗆哪……”一聲銳響,在黑夜裏突然響起,遠遠回蕩開去。

望舒劍劍出鞘,在黑暗裏綻放出燦爛光芒。白色的身影隨之騰起,在半空中接住望舒劍,凜冽的晚風霍然席卷而上,伴著那白色身影,在竹間,開始了美麗到不可一世的劍舞。

秋水如長天落下,化做無邊銀河,在纖纖素手中婉轉騰挪,在黑夜裏歡暢奔流。時而衝天,時而落地,時而化作銀衣流光,眷戀那絕世容顏;時而又散做漫天繁星,閃閃發亮。

夜雨凡立於竹間,深深咬住了唇,閉上了眼,身子仿佛隨風飄蕩,如飄繁,如冷花,舞出了這世間淒美的身姿。

她化作白色浮光,用盡了所有氣力,臉色那般蒼白,仿佛還看到淡淡汗珠,可是她竟然還不停下,也許身體倦了,才能忘卻所有!所以她舞著,舞著,夜色裏那道身影,幽幽而美麗……

“叮···”一聲,望舒劍自上空離手,沉沉的插入地麵,發出的一聲聲響讓雨凡立於一米遠處,怔怔了許久。

突然一聲響動,讓她敏捷的抬頭望去,一抹黑影站立在竹間的另一頭,陰影的覆蓋下,根本看不清來者,半眯起眼,冷然的問道:“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細碎的聲音響起,在陰暗處,那黑影胸前發起一絲藍色的光芒,與雨凡手指中的光芒相呼應著,是那般的和諧。

然。月光下映出宇文塵軒的麵孔,望著她,沉默的臉龐,多了一絲憂鬱

“這正是我要問的,這麼晚妳怎麼來這了?”

雨凡看到他的神色一頓,收起望舒劍,沉默的側過頭,低沉的回答:“睡不著,所以···”

宇文塵軒神色一變,咬了咬牙,嘴邊蕩起一絲冷笑:“在想軒轅無騫?”這話一出,宇文塵軒立於兩側的手,不由的緊握,隻要他想起她沉默的神色,那哀愁的麵容,還有···那曾經她與軒轅無騫的相依,都是他無法介入的。即便她答應他留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很自私,他希望她是完全的屬於他,即使想的也隻能是他,可是···他卻做不到,看到她方才舞劍的神色,那裏麵有傷懷,有眷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意,他怎麼能忍受,怎麼能···

雨凡側頭望著他,抿嘴:“小···小軒,我···”

“妳什麼?”一臉的陰冷,不由的讓雨凡渾身一鬥,吞了吞口水,竟然一句話吐不出。

看著渾身散發怒意的宇文塵軒,雨凡探出手,卻在半空中緩緩的收回,微低眼簾:“小軒,你說過···給我···給我時間!現在的我···抱歉!”

聽到她最後的兩個字,宇文塵軒在她的身前停住了腳步,睜大了雙眼望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傷神,苦笑一聲:“我明白,我知道···我與妳何止晚了三年的相識,這三年我輸給了軒轅無騫,可是,我終究不想以後的一輩子都輸給他。即便現在強迫的留下妳,我也覺得自己還有希望,可妳···”

他沙啞,秋風溫柔地拂起他華貴的衣角,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中如一潭深泓,看不見底。

雨凡穆然的心中一疼,麵前的男子,有著她從前從未見過的神色,輕喚了一聲:“小···軒?”

竹間微風吹過的聲音,竹聲輕輕在風中飛揚,幾片竹葉在風中飄落,靜靜地,靜靜地,在風中搖擺。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香。

她走過去,和他對視。

宇文塵軒緩緩的拉住她兩側的手臂,有些顫抖,眼神卻是那般的傷感,雨凡垂下頭,不敢和他對視。

到了現在終於發現,自己有多麼的殘忍。

宇文塵軒站在在她的對麵,幽深的眸子一轉不轉盯著她,心痛得無以複加,顫抖的問道:“我愛妳比他少嗎?!在妳心裏,一開始就否定了我,妳可曾給過我機會?千方百計的在我的麵前表現我最討厭的一麵,卻對他柔情相對,妳對我好不公平啊!”

雨凡渾身一鬥,猛然的抬起頭,嘴唇發抖,看著緊握自己的男子鬥的厲害,不由的抬起手,扶去他臉頰旁的落發,心痛的皺眉。

“對不起,小軒。”清幽的開口,眼眸中有些不忍:“我不想瞞你,今日派中已傳來飛鴿傳書,教內出事了,要我回去一趟。我也正為此事憂慮,我答應你,試著接受你,而我也完成了教內最後的任務,可是···”

握住她兩側的手,不由的縮緊,一震疼痛傳來,而她卻毫不在意。

“若說我不讓妳走呢?”

他極具占有性地抓緊她的肩膀,重複著幾乎成為他今生唯一的想望的一句話:“你是我的!”

突然垂下頭,用力的落在她的唇上。

這次她···依然沒有躲。

麵頰傳來他濕濡的氣息,他胡亂的吻點點的落在她的唇邊,呐呐的說著:“我要妳習慣我!習慣我的擁抱,習慣我的親吻,習慣我的一切!我要妳想離開我也離不開我!”

雨凡隻是心痛的閉上雙眼,垂在兩側的手,輕輕的抬起,環住他的腰身。

宇文塵軒驀然一僵,稍離開她的唇,握著她的肩側的手,滑下樓緊她纖若無骨的腰,迷戀般低下頭輕吻她的發,她的額頭,她挺秀的鼻子,她如凝脂的臉,她嬌若桃花的唇。

“雨凡,妳說···我該拿妳怎麼辦?”緊抱著她,縮緊眉間,不由的重複的問道:“妳回答我,妳要我拿妳怎麼辦?我不想放開妳,更不想讓妳離開我的視線,你說該怎麼辦?”

雨凡倚在他的懷中,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聽著他的話語,心中那塊冰冷的寒石已經化成了水,逐漸的接受著,並且在愛著這樣的男子。

“我沒有說···要離開啊!小軒,給我時間好不好!這是最後一次,這一次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去處理一切之後,我們就要個孩子吧!從此我的世界隻有你與孩子,你說好不好?”

柔軟的聲音,不同往常的冷冰,是這般的溫柔,帶著撒嬌的調皮。

宇文塵軒抱著她的手,僵住,許久沒有反映過來。

雨凡輕笑一聲,拂開他麵頰上的落發,溫和的笑著:“我想要一個···屬於你和我的孩子。我想要一個真正的家庭!你···可答應我?”

宇文塵軒幽幽的望著她,目光滿目的驚訝,由最原本的不敢相信到震驚,深深的望著她,突然握緊她的手臂,狠狠的、堅定的捏緊了她的肩膀。雨凡咬緊牙關,忍痛不吱聲,任他一點點的施力。他猛地胳膊使勁一帶,她踉踉蹌蹌的被他拉近懷中。

熾熱的呼吸近在咫尺,他騰出一隻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雨凡直視他的眼,眼睫不可抑製的顫抖。

冰涼如昔的指尖輕柔的撫過她的左臉,雨凡微微一顫。

“妳···說的是真的嗎?”他諳啞的問。

溫暖的氣息包攏住了她,在她怔忡的時刻,顫栗的聲音從那堅實的胸腔中迸發出來,雨凡鼻子一酸,眼睛中彌漫了淚水,輕然點頭:“嗯,這是夜雨凡對宇文塵軒的承諾!”

五天後,皇城的軍隊已經到達了海鳴城,浩浩蕩蕩的軍隊排列在宇文府外麵,整整的一條大街清一色皇家軍隊的明黃,雨凡一看到宇文夫人和宇文老爺的神色,就不由得抿嘴偷笑。

然而,雨凡也不忘在這幾日裏,讓宇文塵軒幫她做了一件事情,一提到三年前的事兒,雨凡隻說了一句:為了補償我三姐,你是不是要做些什麼?

宇文塵軒一聽她這麼一說,連忙賠笑著答應了她的要求。

不出第二日,海鳴城知府府上就被查封了,一夜之間,原本的榮華富貴、驕傲貴權在海鳴城已經一敗塗地,沒有一絲的翻身餘地,府上的下人也在那一夜逃的逃,值錢的東西也被洗劫一空。

麵對這一切,雨凡仍舊麵不改色的坐在院落享受著夏日的提子,嘴邊不由的哼起歌曲。

忙了一夜回來的宇文塵軒見到她這般,輕笑一聲,故作生氣問道:“妳到是一點都不擔心呢?”

雨凡斜睨他一眼:“你擔心?”

宇文塵軒一挑眉,坐在她身旁的榻上,笑道:“怎會!夫人在上,為夫不過是疲勞一晚,妳是不是給點什麼好處啊?”

雨凡嘟了嘟嘴,萬沒有想到自從和他不在像以前那樣偽裝之後,他倒是比自己以往認識的時候更加的厚臉皮了,一個翻身自榻上坐起,拍了拍手:“咱們事先可說好了,這次不過是你先答應我的,還要什麼犒勞?我豈不是賠了!”

宇文塵軒一把探出手,將她自榻上拉起,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如此得了便宜還賣乖,故作心傷的說道:“那妳親我一個吧!”

雨凡低頭看著他,白了他一眼,用手推了推他那副不要臉的大臉:“宇文塵軒,到如今我才知道,原來以前你那副冷漠傲然的態度是裝出來的!”

宇文塵軒緊了緊環在她身上的手臂,笑道:“哦?那夫人以前對待我的態度豈不是也是裝的?我們扯平了!”

雨凡輕笑一聲,低頭卻與他對視,隻覺這一瞬間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慢慢的散發著熱力,而且越收越緊。

突然,宇文塵軒將頭靠在她的身上。

看不見他的表情,雨凡動了動,卻被他疲憊的聲音止住:“別動,讓我就這樣抱一會!”

雨凡停住推他的動作,半空的手,慢慢的落在他的頭上,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手下的他,緩緩的抖動了一下,沉重的聲音傳出:“若是能一直這樣抱著妳,該多好!”

雨凡的手頓了頓,片刻,繼續撫上他的發,溫和的說道:“我知道,我答應你,一個月後我一定回來,回來找你!”

宇文塵軒抬頭看著她,神色嚴肅,說道:“好,一言為定,若是妳沒有回來,我一定會去找妳!”

雨凡抿嘴,略帶微笑:“嗯!”

一聲秋風佛過···

“駕!”隨著一陣馬蹄聲傳出,一匹馬匆忙的從海鳴城城內奔出。一陣白紗遮麵,長發飄揚。

雨凡目光精銳的望向前方,此行隻有她一人前往,沒有任何一個人跟隨。

腦中卻浮現出那一日她對夜的交代···

“夜,你留下,替我監視書蘭,若是她有什麼舉動,見機行事,飛鴿傳書給我!”

“是!”

“駕!”一聲嬌喝。

馬猶如烈風一般,一劃而過。

“塵軒,你···你就這麼放了四姐?”夜天啟震驚的望著麵前看似毫不在意的好友。

宇文塵軒斜睨他一眼,手中仍舊夾著圍起,低頭看著桌上的棋盤:“嗯!”說著,便探出手將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盤上:“該你下了!”

夜天啟此時的心情哪裏還有下棋的興致,一臉的不解:“塵軒,你又打什麼主意?”

宇文塵軒一聽,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天啟,我在你眼中就這麼不堪?”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不明白你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放了我四姐?而且,你不是將長相藍玉給了我四姐嘛?”夜天啟不解的問道。

宇文塵軒端起一旁的茶盞,慢慢的吹了吹,緩緩的飲了一口:“她會回來,若是不回來,我會去找她!”

七天後···

不知這幾天換了幾匹馬,幾乎是一路狂奔的回到清幽林。用盡全身力氣的輕功,躍進林間。

沒有任何間隔的跨進教內,原本就很昏暗的幻羲殿,此時看不見任何一個人,雨凡心中總有一處在叫囂著,一種不好的預感,抬步邁進裏麵,沉重的氣息中,微微的···微微的感覺得到血的味道。即便這裏收拾的如此完美,可是那殘留在空氣中的味道···她是不會忘記的,這樣的血腥,她第一次嚐試見血,就是這樣的味道。而且這種印象會一直殘留在她的腦中。

殿內,劈劈啪啪燒著一些火燭,隻是傳出來的聲音,卻讓人覺得異常的詭異。

借著這鬼火似的光芒,一步一步沿著路往裏麵走去。才往前沒走了幾步,就能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頓了頓腳步,雨凡緊握手中的望舒劍,繼續抬步朝裏麵走去。

宇文府

月色正靜之時。一襲黑影自房簷躍下,室內榻上的人猛然睜眼,緊握床邊的黑魂。

就在黑影悄然躍身進入室內的瞬間,頸上被冰冷的軟劍逼住。

“什麼人?”宇文塵軒目光冰冷,一身褻衣,在窗外的晚風佛過,白色的褻衣輕揚,可手中的黑魂與那白衣反成對比。

黑衣人緩緩的站起身子,目光緊盯麵前的男子,可他的吐氣之間有些不穩,抬起手將麵上的麵紗摘下,宇文塵軒透過月光見到來者,不由的一怔。

“小姐呢?小姐現在在哪?”一身黑衣,嘴角掛著一絲血跡,麵色痛苦卻仍舊堅持的站在這裏,急著問著。

宇文塵軒麵色一怔,倏地,轉為震驚。

······

胃抽得更加厲害,一陣一陣的惡心湧了上來。教內橫七豎八的躺著渾身沾滿鮮血的屍體,現在看來,那血色都已經呈現黑色,想必死了有些時辰。

雨凡閉上了眼睛,隻覺全身無力,雙腿軟綿綿的,這一輩子,何曾親眼見到這樣血淋淋的情景,眼前的一幕遠遠比惡鬼更可怕,是活生生的修羅地獄。

呆愣片刻,看著這一幕自己最不願看到的一幕,硬咽了一聲。

站立於後院之內,沒有一絲要挪開腳步的意思。

直到聽到身後的聲音,雨凡緊了緊手中的望舒劍,微微的側過頭,斜睨身後的身影,目光異常的冰冷。

夕陽下的院內,不止擺滿了腐朽的屍體,甚至在這火紅的日落下,一陣血腥冷風吹過,忽明忽暗,瞄向身後的來者。

一樣的黑衣、黑發、黑眸,隻是這冰冷淡漠卻不似以往,總有一股氣息在空氣中暴躁的躥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