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聽著,句句似萬箭串心,字字令他悲傷,心中恍然而明道:“怪不得靈玉姐姐力氣這樣大啊,原來如此。”想至此,正含淚猶豫間,荷靈玉也流淚而委屈道:“李生,你說我們是權貴,權貴會留你這樣一個被緝拿的窮書生嗎?你走吧,我不擋你了,你願意去那裏就去那裏。”
李生一聽,自知剛才自己多心失禮不對,雖然看他們的身世仍然感到是個謎,但看來又不象權貴,就隨後悔道:“啊?靈玉姐姐,賽花姐姐呀,剛才是我的不是,你們就原諒我這一次吧。”說著,撲騰一聲,雙膝跪在地上道:“這些年來,我們義和團受盡了權貴欺壓愚弄,心裏恨透了那些權貴,李生不知你們姐妹二人也受了許多苦,卻又這般對待你們,都怪李生無知不曉,而委屈了你們了,李生知自己錯了,你們過來打我也行。”
“李公子,”牡賽花過來將衣服雙手給李生披到身上,然後將李生扶起來道:“李公子,請穿好,莫著涼,公子嫉惡如仇之心實在令人欽佩,隻是眼下小女子不便向你說明身份,請公子見諒,公子一時不明真相如此,我們又怎可見怪公子呢?來,咱們三人一起去走走,邊走咱們邊慢慢暢談身世如何?請公子莫要自責。”
李生含淚點著頭,心裏分外感激。靈玉怒視了他一眼,對牡丹道:“姐姐,你真是寬厚有耐心,似這種不知好歹多心之人,我們還留他做甚?”賽花看著靈玉,心中又是悲傷又是好笑,心道妹妹,你整日居於靈灣氺府,那知世間痛苦?看李公子今日表情,恰是人間世故世情之凡心,這樣才有點男兒骨氣,怎麼反而很他?若是似那些權貴富家少爺,貪花問柳不分皂白之類,又怎會如此?牡賽花心裏想著,又怎能說出口,便用心語之術心內告知妹妹靈玉。靈玉心內一聽,小臉兒有怒便轉為暗喜。牡丹見了,小嘴兒在臉上不由一動也難隱暗喜,立刻唇動而欲笑道:“妹妹,李公子不是求你原諒了嗎?”李生連忙又到荷靈玉麵前跪下道:“靈玉姐姐,你約不能原諒小生,小生情願跪死如此。”“好個李生,你還會如此,死皮賴臉讓人原諒。”說著,荷靈玉心中不由高興也暗喜道:“看你這副模樣,不象是久後負心之人,靈玉我這試金之法果然湊效了。罷,你既然沒識破我,我再給你接著來上一招。”想著,又把手一揮,臉頓變而怒道:“起來,誰讓你跪下了?軟骨頭,靈玉我今天先讓你這一次,約再生二次······”靈玉把雙手一展,幹脆道:“休怪我荷靈玉無情翻臉不認人,將你一手提起,揣於靈灣,讓我的那些小······”說至此,荷靈玉突然感到差點失言,忙心道:“不好,我怎麼能對他提靈灣裏我那些小魚呢?”想至此,再一看,見姐姐驚急出冷汗來,看那樣子就怕她立刻說破實情,就忙幹咳兩聲改口道:“讓我的那這小臉上高興高興,看看你李生如何再去喝清水?”李生聽了慌忙起來拱手道:“請靈玉姐姐放心,約是再有二次,休說揣於靈灣喝清水,就是粉身碎骨也甘心情願。”牡賽花聞聽似如釋重負,而心語道:“好個荷靈玉,你說話如今也有數了,當拐的時候你就拐,故意讓我懸起心來,你戲弄李公子不算,還連姐姐也戲弄了,姐姐可把你記下了。罷罷罷,還是我來給你搬梯子吧,要不你倆要鬧到什麼時候?”語至此,牡丹道:“妹妹,李公子,咱如今要去觀月賞花,這一個流淚的,一個怒目怒臉的,可如何是好?”“吆!”荷花心裏道:“李公子沒看出我故意發火,到讓姐姐看出來,我又未心語,我荷靈玉看來是瞞不過姐姐了。”想至此就一下子笑了道:“看看,姐姐不是心疼公子了不是?我滿肚子的氣,道是讓你倆一下子又給放了,李生,聽見了嗎?你還流淚嗎?”“不了不了。”李生慌忙裝笑道。“那好,那咱這就隨姐姐一起去賞花走走。”荷靈玉說著,若無其事的向前走。李生一拭掉淚,將衣冠穿整好,和牡賽花跟在後麵前行。
三人行間,入花林,過彩橋,賞圓月,但見群花瀟瀟,花影月下動,彩橋明月映水間,荷葉布水簾,荷花舉彩球,風吹水麵明月光,斑斑水銀在池間,岸上蝴蝶飛旋又怎為夜間,又聞鳥兒鳴,行間水花映月令人眼花潦爛,又怎知是夜間。李生觸景生情,聞枝上鳥鳴,不由傷感,隨吟一首詩來道:“
月夜風影照水寒,聞啼斷夢對月慘。
無魂有魄立水岸,感傷望娥獨心酸。”
牡賽花一聽,道:“李公子,如何反題這樣傷感之詩?莫非公子心中之苦到此難以忘卻?”
“唉——!”李生長歎道:“聞得鳥鳴而又想起可悲之時,京師破而屠戮之時,連鳥兒都驚得不敢鳴,往事實難忘,曆曆在目啊,無時不似過眼雲煙,卻又那麼短暫,就如芸花一顯,城破夢斷,國恥家恨,又怎可忘?姐姐啊,你有所不知,李生自來到花園,雖有絕世風光,但也難忘斷夢之景。”荷花聽了道:“李公子,你不要難過,往事就是往事,它已是過去,你想它也不會再來,也不能改變它。為人活著就不該隻想過去,當看未來,往事已然悲傷,何不尋未來的歡樂?這樣才能忘卻悲傷,而使未來不再悲傷,而活的歡樂自在。你且聽俺荷靈玉給你也吟一首詩,你看俺吟的好不好?”靈玉說罷,一清嗓子吟道:“
花園賞月情隨景,世間飛夢休心湧。
你去想他為那般,何不對月心月間。”
李生一聽,覺著靈玉吟的從文理上也很好,詩意雖然與她的性格有關,但卻是善意,但仍然心內難驅悲涼之感,而讚道:“好,好,荷姐姐吟的實在好。”
牡丹見李生仍然高興不起來,就想逗一逗李生,心道李生乃因鳥鳴而悲,我就因鳥而逗他樂。想至此,就對李生道:“李公子,你看前麵花枝上的鳥能往那飛?”李生琢磨不出來道:“姐姐,那鳥乃活物,我怎麼能知道它要往那飛?”牡賽花笑道:“你不知道,我可知道它要往那飛。”李生道:“你知道你說它要飛到那裏去?”牡賽花道:“它要飛到樓閣頂上去了。”李生道:“不見得吧?難道它就再不能向別處飛?”牡賽花道:“不會,不信你看。”就見牡賽花話音剛落,那鳥就撲打撲打翅膀,然後箭一般的飛到了樓閣頂上落下來。李生見了,便驚奇道:“牡姐姐,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被你撞上了?”牡賽花道:“何為撞上?我還知道它現在又要飛到那裏去呢。”李生道:“那你說它又要飛到那裏去了?”牡賽花道:“它要飛回原來的那節花枝上。”李生道:“我不信,這怎麼可能呢?即是它是要再飛回花枝上,也不一定是原來的那節。”牡賽花道:“它就看好了那節花枝,不信你看。”說著,牡賽花話音剛落,就見那鳥果然又從樓閣頂上飛起來,飛到花枝旁轉了一圈,最後果然又落在了原來的那節花枝上。李生見了心裏更覺奇怪,不由道:“莫非牡姐姐和鳥兒同一腦子思維?或還能聽懂鳥語。”荷花聽了道:“李生,看你怎麼說話?你還會不會說話?人和鳥怎麼能同一腦子思維?又怎麼知道鳥語?”李生道:“那你說牡姐姐如何知得?”荷花道:“那你就去問牡姐姐去。”牡丹道:“我有先知之法,此法是家中祖傳,我自幼學會此法。”李生聞聽好奇道:“還有如此之法,牡姐姐何不將此法教於小生,小生若會此法,那些洋人也早不會如此猖狂了,入北京後屠城不說,北京城內良家女子盡遭汙辱,還那裏見得有一個未遭辱之姑娘?實是可惡可恨,國恥民辱家恨,奇恥大辱啊。”牡賽花一看李生又傷心起來,道:“李公子,你果真想學此法嗎?”李生道:“想學,牡姐姐快教我學。”牡賽花道:“要學此法得先對我入門之詩,對得好,方可入師門,對的不好,不能入師門,此是門規。”李生道:“這有何難?李生自幼不會使搶弄棒,還就學會寫畫吟詩,請牡姐姐吟來我對。”牡丹道:“你且聽好,水上綠,綠中紅。綠有土,紅點綠。”李生聽了略一想,心裏明白了對道:“水似鏡,鏡花映。鏡仙湧,映閣廳。”荷靈玉聞聽興奮道:“你二人吟對的真好,水上綠,綠中紅。乃是水裏有荷花,綠有土,紅點綠。又說還有山中的牡丹。李公子對的是,水似鏡,鏡花映。又說明水裏不但有荷花,立在岸邊的牡丹也想照在鏡子裏一樣照在水裏,一樣也不少,公平。鏡仙湧,映閣廳。這又分明是說我們三人出得閣樓來,照在象鏡子一樣的水裏,立在閣樓旁,有姐姐有我,還有你李生,三人出來就如在仙境一般照在水裏,好極了,太有詩意了。李生,你既然對詩這般容易,看我再給你出一題,你可否能答上來?”李生道:“荷姐姐,什麼題?盡管講來。”靈玉飄飄然來到李生跟前,用手一指茫茫荷花塘道:“李公子,你且看,你說這溏裏有無荷花?”李生一聽不覺回頭一看,見這荷花塘裏怎麼現在什麼也沒有了,不覺奇怪道:“荷姐姐,說來怎麼這麼奇怪,現在這荷花塘突然怎麼什麼也沒有了?”再細一看,又道:“分明什麼也沒有。”“是嗎?”荷靈玉聞聽不信的用手一指問道:“李公子,你看那是什麼?那不是荷花嗎?”李生聞聽忙順著荷靈玉手指的方向一看,見一朵金耀耀的荷花浮在水麵上,心裏不覺感到奇怪道:“荷姐姐,怎麼先回我什麼也沒看到?現在卻有了,這是何故?”荷靈玉道:“李公子,剛才分明水麵上有荷花,你卻偏說沒有故意說謊騙我,騙人之後還問被騙之人這是何故,我就沒見著還有你這樣的厚臉皮之人,把人騙了之後還要再問人讓人說這是何故,你還要讓被你騙的人說自己傻嗎?從這一點來看,看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和姐姐都不能相信,我們說了實話你卻在說謊話騙我們。”“這這這······”李生聽了忙著急的解釋道:“請荷姐姐不要誤會,可,可能剛才我沒看清楚,我確實沒有說謊不會說謊的,我沒有騙你們,我和你們說的話句句都是實話,剛才我確實是看錯了,請,請你原諒,荷姐姐。”荷靈玉聽了,忽然笑著得意道:“李公子,這可是你說的?你這是讓我第二次原諒你了,可再不能有第三次。”“荷姐姐,”李生忙施禮道:“再一定不敢有第三次了,這確實是偶然。”牡賽花聽了,笑道:“李公子,你不學先知法了?”“學學學。”李生慌忙轉頭對牡丹道:“請,請姐姐再吟詩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