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宮中的好日子終於到頭。
那日日打掃的寢殿裏頭,居然讓皇後帶人搜出了巫蠱娃娃!
曆來宮中最為忌諱的便是巫蠱之術,此番即便是皇帝想護著我,也是沒有辦法的。我無奈,皇帝亦是不信,可麵對皇後的證據確鑿卻是沒法不信。他終於開口,將我關入了冷宮。
我沒有苦惱,亦未曾辯解,仔仔細細地看了皇帝一番,卻在他眼中什麼都找不出。當日那因與我口交相爭因而下降位分的鷺貴人,此刻正笑著看我的笑話。
我無意看她,兩隻眼直直地朝皇後看去,我明顯地看到皇後額上有汗淌下,她有些發虛,卻端坐在那裏。
她是皇後,我是草芥。
冷宮的日子也不壞,隻是沒了豪華寢殿。我無奈地撥弄著花草,卻聽見熟悉的聲音:“兮宥。”
我不敢轉身,這聲音我已經渴望了太多年,每每宮中家宴我都稱病缺席,就是怕遇見他。如今他的聲音就在我身後響起,我卻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竟是直接起身往房裏奔去。
華訷追上來,扳過我的雙肩,我無法,隻得回頭看他。幾年不見,他依舊是那般地耀眼,逼人,而我,卻已經是人棄之如履的東西,配不上他。
當年的高氏小姐配不上,如今的廢嬪更是配不上。
“兮宥,跟我走!”華訷用不容置疑地口氣告訴我,我閉上了雙眼,用力平複了心情,心依舊是在絞痛,我卻已經沒有力氣管它。
我直視著華訷的眼睛,告訴他:“我不會跟你走。”
華訷一愣,有些痛心地問我:“你愛他嗎?”
我搖搖頭,他仿若瞧見了曙光,臉上浮現了孩子氣的驚喜,我卻繼續道:“我已經走不出這華麗宮殿了。”
華訷一愣,問我:“你……”
我點了點頭:“華訷,你什麼都不能給我,可他卻可以。”
華訷急急地道:“你如今過的好嗎?!”
我搖搖頭,笑著用手堵上了他的唇:“華訷,我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你也沒有,我們都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
華訷聽罷,愣了好久,放下了手,一步一步走向門邊。他的手蒼白無力,連帶臉上都已經失去了血色。燕蓉恰好從外頭回來,瞧見華訷便是忍不住的激動,喊了幾聲“王爺”,華訷卻是沒能搭理她,最後腳步頓了頓,隻說了句“好好照顧她”便沒了下文。
燕琬走進屋子,見著我便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憤憤然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你這個毒婦,你還想如何害他!”
多年來積攢的怨氣仿若都隨著燕琬的這一巴掌爆發,我扯過她的頭發,狠狠地將她的腦袋往地上撞去,咬著牙道:“該是好好地問問你做了什麼才是!”
燕琬經得這麼一撞,頭有些發暈,聽了我的話卻當場愣在了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看著她愣衶的模樣,心中怒氣更甚,狠狠地推了她一把:“你不知道麼?你不知道麼?為什麼他這樣的男子隻能封王?為什麼皇帝會對他了如指掌?為什麼他會讓你隨我進宮?你當真是不知道麼?!”
我用盡力氣喊出了這些話,燕琬聽的發愣,我卻再也沒有力氣,直直暈了過去。閉眼前,我隻聽到燕琬驚慌地跑出了屋子,我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我用力睜開雙眼,之間皇帝坐在我的身邊,雙眼布滿紅腫的血絲,見著我醒來,萬分高興:“你終於醒了。”
我努力想了想,應該是燕琬的功勞。嘴角泛起冷笑,道:“賤妾如今是棄妃,皇上莫要為了賤妾毀了名聲。”
我以為他又要如上次那樣發怒,反正我也已經為華訷爭取了時間,已然放棄了回到他身邊的想法。可他卻緊緊地將我抱住,喃喃道:“朕不管什麼勞什子的東西!朕說讓你出來,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
我驚訝,從未想過他會為了我背上這“糊塗君主”的罵名。
我自然從冷宮出來了,皇帝待我比起從前更好,有什麼東西好的便全往我宮裏頭送,仿佛是在彌補犯下的過錯。
燕琬回到我的身邊,如今卻也隻敢眼觀鼻鼻觀心地做事。我心頭不大爽快,卻憋著不能發作,日日在寢殿砸東西,皇帝聽聞便也是日日陪著我,連往常有十日是在別的嬪妃那兒的日子都讓我給霸占了去。
後宮自然有嚼舌根的說爛話,我卻已經沒力氣去管她們。我的身子日漸不好起來,我希望,能拖到那一日。
華訷果真沒讓我失望。
兵變的那一日,皇帝在我的寢宮。聽聞垣寧王帶著大隊兵馬衝進了紫禁城,皇帝當即便坐不住,宮人並不都是死忠的,早已四處逃竄。皇帝想要帶我走,當他抱起我的那一刻,我便將那匕首刺入了他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