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哥進編了，精神文明辦副主任。”
“你聽誰說的？”韓悅愣了一下，隨後小聲問。
“勝利書記說的，這批不少借調的小學老師都進來了，包括政府辦的李丹和小嚴。”
“趙哥有個叔叔很厲害，也該進編了。”區裏一直沒什麼動靜，一下進來這麼多人，肯定是操作很久了。
“你說趙哥得花多少錢？”
“花了多少我是猜不到，不過請客他是躲不過了。”韓悅笑著指指隔壁，那是精神文明辦，目前隻有羅主任一個人。
“以後有好戲瞧了。”張惠心領神會，趙鐵錚為人圓滑世故，羅主任仗著老公的寵愛和自己的美貌驕橫跋扈，兩人一直不對付。這回同處一個部門，是針尖對麥芒，非杠上不可。
“你今天回來得夠快的啊！”張惠接了杯水，問韓悅。
“別提了，企業就是企業，真是夠酷的，那廠長直接告訴我典型是虛構的，讓我編些是是而非的按在勞模身上就好了，我隻拍了點照片回來，記了那人的年齡。這麼一來倒是好寫，我的稿都發給記者了。”
“那樣行嗎？”
“李部長審稿時我說了，她說沒事。”
“真是輕鬆啊，我今天這個是你問一句他說一句，找點有價值的東西這個累啊。”
“那你得抓緊了，今天怎麼也得發走，明天就沒時間了。”韓悅讓出電腦給張惠。
“你幫我編片吧，不然真要瞎了。”張惠看看表，對韓悅拚命眨眼示好。
“帶子給我。”韓語過去打開機器，把自己的椅子也拉了過去。
“用這個得轉吧？”
“不用，上回餘波過來看過，說沒問題，你一直都轉？”
“是啊。”
“編完轉吧，這樣方便。”
“萬分感謝。”張惠作激動狀，雙手抱拳。
“你快寫吧，我這個編好你就弄完，然後去區委辦聊天。”
“好。”一聽聊天，張惠來了精神，對著電腦摩拳擦掌。
“我是說偶爾來沒問題，但要是每天接送就讓我有壓力了。”餐廳裏，韓悅委婉地勸陳浩別再來接自己下班，見他不說話，接著說道：“有時候和同事一起從單位走到車站也是增進感情的方式，這種地方，人際關係很重要，別人怎麼樣，我也一樣，才會合群。”
“又是你的生存之道？”
“算吧。”
“好，就聽你的。”
“真的？不會明天下班又看見你？”韓悅有點不信，這男人要做什麼是真的無法預料。
“明天你們下午不就玩去了，我要去哪接？”那個酒店是自己的，要不要說呢？陳浩遲疑著，覺得不是個好時機，說了她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在炫耀？
“我的意思不是具體的明天，就是以後的意思啦。”不知怎麼，突然想起白雲黑土那個小品，韓悅撲哧一聲笑了。
“好，以後接送我會請示。那，你笑了，是不是表示昨晚的事算原諒我了？”從一早打電話，韓悅就一直拒接，陳浩發現這丫頭還真是有點小脾氣。
韓悅聽他說這個，突然不笑了，一臉嚴肅：“陳浩，我們才剛剛認識，或許經過相處發現對方不適合自己，那時就有風度地分開，好嗎？如果過於糾纏，就顯得很不酷不是嗎？我能保證自己做到，你呢？”
飛度，陳浩進來找到張銳坐下。
“不去泡妞又來幹什麼？”
“哎，你說年輕女孩都喜歡什麼？”陳浩問得格外由衷。
“鑽石啊！”
“如果不喜歡呢？”
“那就換更大的鑽石。”張銳喝了口啤酒，和對麵的小裴對視了一眼：“遇到狠角色了？”
“昨天送了條項鏈，反倒動搖了軍心，現在對我是愛理不理。”陳浩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怎麼這麼淡？”
“是太會演了吧？你眼睛不是挺毒的，怎麼，看不出來？”張銳大咧咧地笑著說。
“他說得也有道理，旁觀者清，你就介紹給我們認識，也好趁還不深入時把把關。”小裴溫煦地笑著，輕聲細語。
“見我都不願意，別說介紹朋友給她了。哥們現在是真後悔啊，費了半天勁，一條破項鏈，又回原點了。”
“你也別太悲觀，說不定就是故作矜持，心裏喜歡得要命呢，對了，家裏什麼背景？”
“家不是本地的，父親在部隊，好像是師級，母親是老師還是護士？我忘了。”
“師級？”張銳坐直了問：“那她怎麼沒進部隊？”
“不知道。”
“明天約來見見。”
“單位有活動，兩天一夜，然後就五一放假回家了。”
“估計回來就得跟你拉倒，要我說，你如果是認真的，五一拎著東西去認門吧，父母搞定就沒什麼難的。”小裴見陳浩有些心煩，便出起主意。
宣傳部的暮春一擊終於有了好結果，會議隆重而成功，區委書記和區長兩個死對頭居然都來捧場，給了宣傳部一個大大的麵子。禮儀個個漂亮且訓練有素，喜得李亞平到處跟人說這可是師大的學生，對韓悅時不時地來個讚許的目光。李陽帶來的小女生也很高興，不到20分鍾，隻走幾圈就有50塊，對學生來說也是不錯的收入。
會議一結束，就到了重頭戲，當日下午，一行30餘人在區委院裏集合，準備開往位於雲霞山腳下的假日溫泉酒店。
海平市是個奇怪的城市，有海、有山、有名企、有資源，可偏偏不是直轄市也不是省會城市，大學時韓悅記得海平人曉風說這是個不求上進的城市，評價頗為貼切。海平境內的雲霞山以峰秀、石峭、穀幽、廟古、佛高、鬆奇、花盛而著稱，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完美統一，山腳下的溫泉唐代時已開始得到利用，聞名全國，溫泉泉水無色無味，清澈透明，溫度達72℃，並含有鉀、鎂、氫、鈉等30餘種微量元素，療效頗佳。因為宣傳部是個清水衙門，這次卻選在四星級的酒店，使韓悅和張惠都很興奮。
這次的外宣競賽分成兩組，區裏七個街道單獨比賽，其它各部門單獨比賽，之所以這樣，是因為街道上報的信息涉及方方麵麵，數量極大，是其它各部門所不能比的，單獨設為一組，具有公平性。也因為這，此次邀請培訓的對象是區裏所有街道的一把手和宣委，以及在外宣競賽中位於前五位的其它部門的一把手。
一把手多了，小車也就多了起來，兩台麵包上的人稀稀拉拉，都鑽到小車裏享受冷氣去了，不少車因為知道路已經出發。
鐵東的書記陳宇示意韓悅上他的車，她走近一看，車上卻沒有別人，轉過頭去，看見鐵東的宣委佟周拉著羅主任的手鑽進了教文體局局長的車裏。明白他可能有話要說，看看正和別人說話的張惠，韓悅沒叫她，自己打開後邊的車門，坐在右邊的後座。
“我們先走吧。”陳宇發動車子。
“會遊泳嗎？”他不經意地問。
“恩，學過一點。”冷場是件可怕的事，韓悅打小就怕，所以此時腦子高速運轉，一堆笑話之類的東西隨時待命。
“那個酒店的溫泉泳池很不錯。”
“是嗎？那倒要試試，陳書記遊得怎麼樣？”沒話找話，韓悅覺得別扭極了。
“也是皮毛而已。都是自家人，私下就叫二哥吧。”什麼時候變成自家人了？真是奇怪。
“呃？”
“小浩都說了，看來我們鐵東的外宣以後是朝裏有人了。”陳宇笑著說。
韓悅嗬嗬幹笑著，舌頭不利落，幹脆不答話。
陳宇接著說：“我這弟弟眼睛都快長到頭頂上了，一直也沒見他交過什麼女朋友，給他介紹的也看不上，沒想到這次小姑姑還真是辦了件好事。我和大哥家的都是女孩，老太太想要個重孫，急得什麼似的，這回算是有盼頭了。”
這話一出，韓悅差點爆血管，更加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心裏想陳浩到底是怎麼跟家裏說的？
“改天到家裏來坐坐，老太太肯定喜歡你。”韓悅想撇嘴，但是忍住了，也不知道這麼仁兄從哪看出自己會討老人家喜歡。
“呃，好。”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幹的對話，韓悅後悔方才不如裝傻把張惠也拉上車。
“我們街道的那個勞模的稿子能發上去嗎？”老兄終於把話題移開了。
“都安排好了，電台和報紙都能上，電視就不行了，原因陳書記您該知道。”
“叫二哥就可以了，”陳宇聽了哈哈大笑：“我知道那是個假典型，區長下了硬指標，我們也沒辦法，小韓你得理解啊！”
“大企業都在鐵東，區長這麼做也是英明之舉。”
之後談話一直圍繞著工作，讓韓悅輕鬆不少，話也漸漸多了。
韓悅和張惠自然被分配在一個房間，幹淨舒適，還有個小小的陽台，可以看見外麵的景色。
課是一個老記者上的，大概一個小時就結束了，無非是講了什麼是新聞之類的。接下來就是吃飯，菜式很豐富，不少海平的特色。因為是主辦方，自然要招呼客人，曹部長自己一組、兩個副部長一組、羅主任和趙哥一組、韓悅和張惠一組輪番敬酒。
選酒時韓悅選了白酒，張惠選了啤酒，喝飲料是不可能的事，她們誰都沒敢想。
韓悅仔細觀察著今天的白酒，那顏色泛著點淡淡的黃，趁人不注意，拿著有1/5白酒的杯子溜了出去，大包間的外麵，開始調製自己的酒：半杯白開水，四分之一杯茶水，加上原來的白酒，滿滿一杯酒氣撲鼻的‘水’就出爐了。
不摻酒是不行的，有人懷疑了，會拿過去聞聞，但肯定不會喝。韓悅不是不喜歡喝酒，隻是這種沒感情的應酬，喝多傷身得不償失，萬一醉了，讓人白白恥笑，也不會說你工作拚命。另一方麵，作為主辦方，一會遊泳時她們還要保證大家的安全，讓喝多的人避免發生危險，為了保持清醒采取些手段即使被發現領導也不會說什麼。
韓悅相信，自己拿的是白酒，一般人就不會要求喝多少，一杯搞定這頓飯絕對沒問題。就算萬一喝光又沒辦法去調第二杯，那時已經吃了不少東西，以自己的酒量，真的再喝一杯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