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他的問題點點頭,目光裏帶著堅毅。
“不,你沒有看到。”沈睿源的眼光裏帶有料峭寒意,“我讓你看的,你沒看到。”
不是讓我看應該怎麼照顧他嗎?
因為趙亮會的我不會,所以特意找一些我能學會的事情來教我嗎?
“我讓你看的,是我有多殘廢無能。”
我耳邊滾過一聲炸雷。
可是他的話還在繼續,“讓你看看,你一直掛心的、放不下的男人,現在已經連站起來這麼一件簡單的事都做不到了。所以,去過你自己的日子吧,宋安瑤。”
他的話讓我比自己斷了腿都心痛。
好像有刀在割,好像有砂紙在磨,最後被分解成片片碎渣,血肉模糊,顫抖戰栗。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浴室門外的一陣腳步聲無意間救了我一命,“少爺,艾小姐打電話找你。”
在外邊待命的護理人員輕聲說道。
沈睿源放在浴缸邊的手指抬了抬,裏間的護理人員便打開了一個壁櫃,將其內隱藏的電話接起來,並按下了擴音模式。
“源,我聽說了一件事,跟宋安瑤有關的。”
我眉心一跳。
艾朦朧在我身上裝了監控還是在沈家門口裝了監控?她是知道我在這兒,所以存心故意打這通電話來的吧?
經過了剛剛那一陣錐心的痛楚後,我忽然變得麻木,好像對一切危險都不那麼敏感和在意了,甚至還好奇起艾朦朧會說出些什麼。
“源,宋安瑤加入了一個為殘疾人服務的組織,在她眼裏,你就是她轉為正式誌願者的試驗品呢!”艾朦朧煞有介事地叫囂。
胡說八道!
我是很想早點轉為正式誌願者,但我有自知之明,絕不會沒有金剛鑽還敢攬瓷器活兒的勇氣,不會拿已經遭遇了遭難的被服務對象的情緒給我當練習的靶子。
艾朦朧這個女人,我總共才跟她見過一次麵,她居然要這麼害我!
不對。
她的背後,也有人撐腰吧?
像楊甜突然出現一樣,背後有一雙手正在一點點把她們往前推吧。有這些衝鋒陷陣的小兵,就能分散我的注意力,而她隻需要坐在幕後指點江山,然後坐享其成,把自己摘得幹淨,殺人也不用雙手沾血。
我捉緊衣角,正要開口反駁艾朦朧時,沈睿源居然仰頭靠在浴缸邊的軟木枕上笑了笑。
“怎麼最近大家都很關心她?”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秒,很快又重現了艾朦朧的聲音,“源,我不想你再受到任何傷害了。”
“怕我受傷害,說明在你眼裏,我也隻是一個廢物。”
“源,你為什麼感覺不到我的心呢?”艾朦朧的聲音裏擰得出眼淚。
沈睿源繼續笑,“沒其他事就掛電話吧。”
“她在利用你啊!源,你清醒一點,不要被那個女人的花言巧語騙了!源,我才是真心為你好的啊!”艾朦朧像在爭取求生機會似的,不顧形象地大喊大叫。
“有人誌願來服務我這個殘疾人,我應該高興啊。”沈睿源抬了抬手指,站在電話櫃旁邊的護理人員便哢噠一聲掛斷了電話,終止了艾朦朧的叫囂。
她的挑撥,他相信了嗎。
“你們都出去吧。”沈睿源突然開口,“宋安瑤留下。”
這間十幾平方大的洗手間裏,幾秒之間就隻剩下我和沈睿源兩個人。
衣著齊整的我,和不著寸縷的沈睿源。
“擦背,會麼?”沈睿源指了指一旁木架上準備好的毛巾。
擦背而已,能有多難。
我邁步向木架而去,卻不敢把心裏所想說出來,唯恐沈睿源家裏有經過了專業學習的擦背工,避免自己被再嘲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