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世家宴(下)(2 / 2)

鬱緘之自然不會放走這碗香餑餑,他要用財力買下姬氏,讓姬氏為他的家族效命,如果不能,他就要將戰火燒過去。他不懼怕戰爭,在他心底,他就是戰爭本身,就算是天下所有世家弟子的人命加起來,也根本無法勝過鬱氏的家族利益。

“秦校尉若是願意將姬氏賣給鬱氏,那自然也不需要擔心這些無聊的問題了。”鬱緘之直視秦師洛淺灰色的瞳仁:“交易達成後,秦氏便是鬱氏的盟友,有鬱氏做靠山,你還需要這種蝦米般的小世家來支持你麼?”

“不可,姬氏與秦氏百年來交情甚深,我絕不能妥協於錢財之下。”秦師洛還是那樣沉穩冷靜,說起話來也輕聲細語的,隻是他話裏頭的堅定也是如磐石般紋絲不動。

鬱緘之微微皺了皺眉頭,又低頭小啜一口酒。這酒初飲不烈,還帶有一絲茉莉的香味,入喉後卻是辛辣非常,而鬱緘之聞言後的心情亦如此酒。

他還記得在賜予他家主之位的那場奕火會上,他的姐姐鬱默之本可有機會擊敗自己,卻終是丟棄了長劍。姐姐手心的火苗熄滅,眼中殺意也如退潮的水浪隱沒而去,最後,鬱默之擁抱了他,他沒有猶豫,就這樣殺掉了毫無防備的親姐姐。

“為何要如此?”鬱緘之的長劍穿過姐姐的胸膛,溫熱的血灑落在他的臉龐,他有些訝異,在他心中,姐姐鬱默之一向是覬覦家主之位的。

“如果我殺了自己的親弟弟,以後我的子民會如何看我?”鬱默之抽搐著嘴角,卻硬是在劇痛中撐起一個微笑。

果真如此……明明就能成功的家夥之所以會失敗,就是因為太在乎什麼榮譽、忠誠、子民的敬愛,而這些東西不過都是謊言,是世人編織的虛幻、是文人強說的夢境。就是因為太在乎這種東西,他的姐姐才會死,而同樣,奎羅族會被他用武力征服,姬氏也會被他用焰火軍奪來。

“我不會在意這些東西,我隻會不惜一切地奪取我想要的。”鬱緘之沉思著,緩緩抬起頭來。他與秦師洛對視片刻,終是開口道:“不妥協於錢財,便也會妥協於另一樣東西,無論如何,你必定會妥協。”

秦師洛知道鬱緘之在威脅自己,可他隻能不語,鬱緘之頓了頓,又拔高了聲音問道:“你想要的或許隻是一個好名聲,可這真的值得你的家臣、親人與族中弟子為此送命嗎?”

“不值得,但應該這麼做。”桌邊的言風絳語氣低沉。

“言尚書,如果你還是當年化鳩林那個不用管事的小男孩兒,倒是可以這般說。”鬱緘之瞥了瞥身邊的妻子言落忻:“可你如今是言氏的家主,你的手下未必能領悟你這樣的想法,反倒會怨恨你害他們送了命。”

“身在高位,有時確實會行不得已之事。”言風絳看著自己的女兒,想起她與鬱緘之大婚的那一日,心中漫出無窮無盡的疼痛:“但我塵玨千裏冰封,養育出的百姓自然也堅韌不拔,鬱丞相若是願意,可以挨個挨個地去問他們是否願意妥協於鬱氏,我可以擔保,他們會一致拒絕,無一例外。”

“是嗎?”

“不是嗎?”

兩個身冠家主之位的男人凝視著彼此,永華殿上一片死寂,無人出聲。

“他一定恨我。”鬱緘之暗暗想著:“我一直拿言風絳當最好的朋友,就算是在戰場上,我本來可以多次殺掉他,但我也沒有。說來真是可笑,也隻有這家夥跟我對著幹的時候,我才如此深刻地意識到,言風絳真是我的知己,天下沒有人會如他這般懂我了。”

言風絳沒有將目光在鬱緘之身上停留太久,他喝光了杯中酒,將金樽隨意扔在桌上。

“來人,給言尚書斟酒!”鬱緘之見狀,便如此吩咐桌邊的宮女。

“不必了。”言風絳擺擺手:“我不想再在這兒浪費時辰了,塵玨的事務多著呢。鬱丞相若是沒有要說的了,在下便告辭了。”

鬱緘之沒有回應,言風絳輕輕看了他身邊的言落忻一眼,臉上飄過一絲惆悵,隨即又大步邁出了永華殿。鬱緘之歎了口氣,剛想與剩下的幾位家主寒暄幾句,一個渾身黑衣的信使卻匆忙地奔了進來。

“鬱、鬱大人!”信使氣喘籲籲,焦急不已:“有大人的信件!”

“無禮!”鬱緘之站起身來,怒視信使:“怎可打擾世家宴?”

“可、可是,大人說過,隻要接到這封信,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立馬送到!”信使極度疲憊,又惶恐不已。

鬱緘之怔了怔,隨即立馬反應過來。

“莫非……那個家夥還活著?”懷著這樣的想法,鬱緘之伸手接過了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