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站起身來的男子相貌端正莊重,頗有習武男子的雄風,劍眉濃黑,目光威嚴十足,毫不亞於鬱緘之的氣勢。他留著及肩的黑發,身穿紫金花紋的深藍勁裝,神態肅穆。
“丞相大人,在下認為鍾離氏宗主不出席此宴情有可原。”男子的話語擲地有聲:“青煌距離淩河清境路途遙遠,再加之鍾離憂初上任,事務必定繁多。至於鍾離遇這位長老,他德高望重,輔佐鍾離氏幾十載,像他這樣的老者,還能不遠萬裏、風塵仆仆地出席世家宴,在下以為,這正是鍾離氏敬重丞相大人啊。”
“是這樣麼?”鬱緘之斜眼睨向這敢和他唱反調的男子:“言尚書這番話倒是讓我反應過來了呢。既然鍾離氏如此敬重我,我自然也得做出些表示吧?”
言風絳與鍾離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將眉毛鎖得更緊,鬱緘之卻好像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神態那般,依舊是笑吟吟地說道:“鍾離宗主年方十八,實屬年幼,而鍾離氏作為大玖最古老的家族,大玖朝廷又自然是掛念著的。不如我就派出三名監察使去到淩河清境,以輔佐鍾離氏吧!鍾離長老,你看如何?”
“淩河清境有在下和鍾離彥在,無需勞煩丞相大人特意增派人手了。”鍾離遇聞言,心中一陣悚然。
“不勞煩的。”鬱緘之揮揮手,示意一旁的宮女斟酒:“你們二位長老歲數也不小了,應當安享晚年才是,這是朝廷給的好處,鍾離長老還是答應下來吧。”
清冽的美酒盛滿了金樽,恭敬地遞到鍾離遇麵前的桌上,這位老者隻覺得背上冷汗淋漓:“丞相大人,請容我與宗主商議後再……”
“商議?與宗主?”鬱緘之細長的眼眸一抬,銳利又極具威懾力的目光如刀般割過鍾離遇的心房:“哈!若是鍾離宗主真想商議,那又為何不出席世家宴呢?與我麵對麵商議豈不是更好?鍾離長老,您還是別說了,派監察使去淩河清境的事兒,我意已決。”
鬱緘之說完這席話,又扭頭看向另一頭的言風絳:“怎麼,言尚書還有意見?”
言風絳不悅地避開鬱緘之的目光,又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鬱緘之身旁的言落忻,撅了撅嘴,無言地坐下。他恨鬱緘之,十年前眾族之戰,鬱緘之燒死了化鳩林裏無數的弟子,幾年後又春風得意地娶走了自己疼愛有加的大女兒,言風絳感覺哪怕再多看這個男人一眼,自己體內的法力就會抑製不住地爆發而出,將這富麗堂皇的永華殿化為冰封的戰場。
而最讓言風絳痛苦的是,在更早的時候,一切尚未覆水難收的時候,年少的他與鬱緘之曾是交心如手足的摯友。言風絳還記得鬱緘之頭一次到化鳩林,那時他一身深紅黃邊衣袍,僅僅七歲便展露出非凡的帝王之氣,那雙似乎能讓一切都臣服的眼眸也深深吸引了八歲的言風絳。他們一同策馬跨越冰封湖麵的木橋,在言風絳的臥室裏烤野兔,說說笑笑,仿佛會是永遠的知己。
直到他們都長大成人,也都成了自己家族的當家,鬱緘之第二次從青煌來到化鳩林,隻不過這次,他帶來了鐵蹄與火箭。眾族之戰後,言風絳發誓再也不要讓鬱緘之來化鳩林第三次,可造化弄人,幾年後鬱緘之第三次拜訪言氏,而這一次,他帶走了言風絳女兒言落忻的芳心。
“既然言尚書也無意見了,我正想起一樁秦校尉的事兒呢。”鬱緘之意識到自己妻子的不適,便不再看向言風絳,而是把問話拋給了另一位五十餘歲的男子:“秦校尉,三個月前我與您提起的那筆交易,您意下如何?”
“不成。”秦師洛看上去還算魁梧,說起話來卻輕輕的:“雖我秦氏並不富裕,但也不差這筆錢。”
“秦校尉聽說過晚風城奎羅族麼?”鬱緘之凝視著秦師洛,似乎能看透他所想的一切。
“丞相要強買奎羅族,奎羅族不從。”秦師洛將話直接挑得明明白白:“丞相現在是想強攻晚風城吧?”
“不錯,正是如此。”鬱緘之倒也不回避:“那麼,秦校尉還要再考慮考慮這筆交易麼?”
“不必再考慮了,我是絕不會把姬氏賣給鬱氏的。”秦師洛大手一揮,將桌前的酒潑灑到地上,又自個兒滿上一杯茶:“姬氏雖小,卻與我秦氏有上百年的盟約,若秦氏為了錢財便出賣姬氏,天下人會怎麼看秦氏?還會有世家願與我秦氏結盟嗎?”
墨傾是個偏遠的地方,沒有風輒的青山綠水,沒有月炎的貴族遍地,可至少比塵玨那個冰天雪地的地方宜居。墨傾這個地方,四季如春,遍地寶物與礦石,好像隨便找個丘陵一挖,就會翻出好多古老的寶貝來似的。
不過這自然是胡謅的傳言。墨傾地的寶藏與礦產豐富雖然確鑿無疑,可偏偏攤上了全大玖最特殊的土壤,若是用傳統的探測方法來此地尋求寶貝礦物,保準是一場空,唯有無倦山姬氏獨有的天眼陣才能找尋到寶物與礦產的精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