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水月門(2 / 2)

居憶鳶正望著這片絕世之景愣愣出神,耳畔傳來了一個疲倦又故作威嚴的聲音——

“來者何人?”

居憶鳶順聲望去,隻見一位束發白衣的年輕男子正站在結界以內,揉著眼眸,警惕地看著他們三人。

“我們是來拜訪水月掌門的。”居憶鳶答道。

“哦?天色不早了,掌門大人也已到了就寢的時間,在這個時候拜訪掌門,是居何心思呢?”

“鄙人初入江湖,希望能加入水月門鍛煉武藝。”柳悠然不緊不慢地說著,隨即又從裏衣裏掏出一卷卷軸:“這是鄙人的拜帖。若是貴門不嫌棄,鄙人這兒還有一些寶物,可獻給貴門作禮。”

“哼……那,這兩位姑娘又是為何前來呢?”男子掃了一眼柳悠然手裏的卷軸,又將遲疑的目光投向居憶鳶與巫馬照。而當他看到巫馬照漆黑的眼白之時,他怔了怔,接著仿佛瞌睡醒了大半,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巫馬……照?”他驚詫地喃喃。

巫馬照依舊沒有說話。她並不擅言談,能沉默的話,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巫馬照雖是一言不發,居憶鳶卻湊近了結界:“讓我見你的掌門!我是夏遇笙的外甥女!”

話音未落,男子與柳悠然同時睜大了驚訝的眼。

“可有證物?”男子疑慮重重。

“當然!”居憶鳶從放在馬上的布包裏掏出自己的家袍。這是居氏為她特意找裁縫做的衣裳,普天之下,隻此一件:“夏遇笙見了這件衣服,便自然會懂的”

男子點點頭,將手伸出結界外,收走了這件家袍,又從柳悠然手間拿去了拜帖。他最後看了一眼巫馬照,又怯怯地問了一句——

“巫馬照,你來這兒做什麼?”

“給夏遇笙說,我有事找他商量。”

男子撅了撅嘴,隨即轉身離去。

“掌門真是你舅舅?”待男子走遠,柳悠然忐忑地問了一句。

“是,雖說我們大半年未見了,但看了那身家袍,他應該會知道是我的吧。”居憶鳶淺淺笑了笑:“我是拂花居氏唯一的女兒,因此那件衣袍也是隻有我才會穿的。”

“你家族的事情……真的隻有你一個人活下來了?”

“不,還有我父親的正室,她也逃過此劫。”

“她叫什麼名字?她有受傷嗎?你……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一連串的詢問,令居憶鳶忍不住皺了皺眉:“你為何如此在意我家族的事情?”

“冒、冒犯到姑娘了嗎?”柳悠然像是被針給狠狠刺到了似的,剛剛的滿麵關照,此刻便化為了一種愧疚與窘迫:“我隻是……覺得這樣的事情,實在是……”

“你不必再提此事了。”居憶鳶有些煩躁:“被青煌鬱氏滅門的,還有白樊趙氏、緣燈邱氏……十個手指頭都算不完的。鬱氏之罪罄竹難書,柳公子若是如此有興致,大可自個兒去街上隨意找個百姓聊聊,別再問我了。”

“抱歉,居姑娘。”柳悠然的嗓音溫潤輕柔,飽含愧意。他清冷的眸光裏流淌出愧疚與憐惜,仿佛這一切的慘劇都是他所鑄成的那般。

正說著,波光粼粼的結界漸漸裂出了一道圓形的口子,不算太大,恰能通過一人。它就像是一扇透明的門,正向著駐足的三人發出無聲的邀請。

“走了。”巫馬照輕聲提醒,又徑直走過結界。

巫馬照的黑色鬥篷遮掩住其下頎長婀娜的身姿,隨步而舞,獨自行於這夜幕裏,她的背影倒是散發出幾分寂寥的味道。柳悠然低眸望向身側的居憶鳶,她細長的黑睫讓他不經意地出了神。他隨著她移步向前,在月光下,挺拔如鬆的身姿灑下細長的影子。

行到一處五層樓閣之前,巫馬照停下了腳步。樓閣由樸素卻結實的檀木所築,掛著的牌匾上寫著“鏡樓”兩字,筆勢豪縱、遒勁有力。

侍女為他們敞開雕花木門,三人陸續進入樓閣之中。巫馬照稍稍環視四周,椅下的蜘蛛、畫卷上的塵埃盡皆落入眼底,她聞到沉香木的淡雅之味,卻也嗅到一種久未經打理的枯朽。巫馬照的唇角向下一撇,疑慮衝入腦海。

他們三人隨著侍女進入鏡樓的頂層,隨著“嘎嗞嘎嗞”的聲響,眼前門緩緩打開,一方布置精巧、陳設華美的房間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