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生命之鏈(七) 有仇報仇(1 / 3)

第五章生命之鏈(七) 有仇報仇

李官勝越長越健壯,自然不喜歡有人叫他阿奀兒。可是,一直到他上大學,村裏有些老年人甚至中年人還“阿奀兒”“阿奀兒”的叫他,叫得李官勝心中十分不悅。

除了在不懂事之前由李顯富或者江秀蓮帶他去給胡福慧契爺探過幾次年之外,懂事以後他一次也沒有去過阿矇家。小時候,他常常埋怨父母,幫他認誰做契爺不好,一定要認一個仙公兒做他的契爺,弄得村裏的小孩都笑話他是仙公兒阿矇的“雞(契)兒”,甚至還叫他“仙公兒”,上學以後,鄰村的同學也取笑他,真是恨死人了。

對於二叔、二嬸的幫助,李官勝則從內心裏充滿感激。江秀蓮生下他後,由於沒有錢交超生罰款,家裏養的那頭100多斤重的肉豬被計生隊沒收了,家裏的門板、飯桌、長凳、鍋頭、鑊頭等物品統統都被計生隊拿去做抵押,還被告知某月某日之前交不清罰款就要拆屋賣磚賣瓦。

李顯富家住的是一座三井頭的泥磚屋。雖然是泥磚屋,但也是他們一家人賴以遮風擋雨、安身立命的地方,是一家人相互依存、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對別人來說,它絕對值不了什麼錢,但對他們一家人來說,這座破舊的泥磚屋是專屬於他們一家人的安全島,是他們一家人的王國,是他們一家人無可替代的無價之寶。因此,被計生隊威脅要拆除自己的家來抵頂罰款,一家人的心肺仿佛都被掏空了,其中的痛楚和無奈,局外人是無法體會得到的。

最後還是李顯貴想方設法借錢幫交清超生罰款,贖回那些抵押物品並消除了被拆屋的危險,而那頭100多斤重的肉豬卻再也要不回來了,但也沒有被折成罰款,估計早就成了某些人的腹中之餐、慰勞他們辛苦的雙腿了。平時,他們家的很多事情也都靠李顯貴幫忙。每當李顯富、江秀蓮提起這些事情,總是唏噓不已,對他說:“你長大以後,養不養老道、老母都沒有關係,但一定要孝敬二叔、二嬸和契爺。”

李顯貴、陸桂芝同樣也是農民,但他們一個讀過初中、一個讀過小學,算是有些文化。他們開了一間小小的雜貨鋪,對李官勝和他的三個姐姐就像對待親生兒女一樣。李官勝甚至覺得二叔、二嬸比大叔、大嬸還好,有時甚至憤慨自己為什麼不是二叔、二嬸親生的孩子。

李顯富、江秀蓮一味老實,從來講不出半句道理來。李官勝多次被別人家的小孩打了,心裏充滿了委屈,急急忙忙地跑回家來告訴李顯富,尋求李顯富的關心和幫助。可李顯富總是武斷地認定,一定是李官勝不對,罵他說:“人家為什麼打你,怎麼不見他來打我?”並一再警告李官勝要忍讓,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什麼時候都不可以得罪人。

對於李顯富的教訓,李官勝不敢當麵頂撞,心裏卻憤憤地想:“他們又不跟你一起玩,當然不可能來打你了!而且你還是大人,他們更加不敢打你了!”

李官勝始終不服,難道世上就沒有公平了嗎?他是人,我也是人,我憑什麼就要任他欺負,連手都不能還?有時候他實在忍不住了就還手,結果李顯富知道了,他又被痛打一頓。公理何在,有時候真是不想活了!經常是大嬸和二叔、二嬸給李官勝勸解,他才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暖意。

同村比他大一歲多的李強勝仗著年紀比他大,個子比他壯,還有他阿嬤的寵愛,經常欺負李官勝。李官勝不給作業他抄,或者不幫他寫作業,他就畫花李官勝的書本,弄翻李官勝的椅子,折斷李官勝的鉛筆,當麵叫他“玻璃盎”、“仙公兒”,有時還打李官勝。

李官勝打不過李強勝,李顯富又不許他打架,沒有其他的辦法可想,他就給他起花名。當李強勝第一次留級時,李官勝給他起了“米雙酒”的花名;當李強勝第二次留級時,李官勝又給他起了“三花酒”的花名。

俗話說,“頭花香,二花衝,三蒸三煮香又濃。”在當地的農村孩子中,鄉下土釀米單酒、米雙酒、三花酒的酒名和需要蒸幾次才能釀造出來,他們都是知道的。“頭花香”,蒸一次釀造出來的酒,指的是米單;“二花衝”,蒸兩次釀造出來的酒,指的是米雙;“三蒸三煮”釀造出來的酒,自然就是三花了。

酒是古城縣良田鄉農村家家戶戶一年到頭必備的用來拜公拜神的祭品之一,而很多農村男人在繁重的體力勞動之後晚上回到家裏又愛喝幾口米酒來消除疲勞。因為散裝酒要比瓶裝酒便宜,所以農民一般買的都是散裝酒。

平時經常有小販從古城縣大米廠酒廠或者其他地方販了酒,走村串戶的叫賣。他們賣的一般是米單酒和米雙酒,米單酒最為便宜,米雙酒就要貴一些。所以,每當小販入村叫賣的時候,需要的人家就叫家裏的小孩拎上一個酒瓶,拿點米去換或者拿點錢去買。也有人在圩日街日趁圩趁街時帶著酒瓶去百貨公司或者供銷社買散裝的米單酒和米雙酒。他們認為,在百貨公司或者供銷社買散裝酒,一來滲的水可能少些,二來也便宜些。也有一些農戶在稻穀豐收的時候,單獨或幾家人合夥在家裏架上一隻大鑊,搭上一條長長的竹筒,自己蒸米單酒,說是這樣才能保證可以喝到不滲水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