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聽到陶未的話,隻拿眼靜靜看著劍撥駑張的兩人,見蕭策雙眼中似是要噴出了火,在車廂內幽幽的燈火,還有車窗外月華照映之下,臉上卻透出奇異的悲愴之色,又轉臉盯著暈睡過去的秦末看了片刻,眼中卻是一絲剛在外麵抱著秦末是,那份心痛和溫柔。
對著他的沉默冷絕,煙雨終是有些失望,輕聲道:“王爺,公子,祈妃娘娘,我家娘娘現需要休息,還請三位出去說話吧。”
蕭策默了一下,看了一眼秦末,便出了馬車。
“等等,”煙雨叫道,“娘娘如今重傷,不宜受車馬顛簸之苦,奴婢知道這峽道之中殊不安全,不敢求王爺略有停頓,隻望王爺能命車隊緩行,以防娘娘傷口迸裂,若是再有失血,便是華陀再世,亦難救娘娘平安。”
說到最後一句,一向溫聲細雨的煙雨,口氣已帶了些哽咽狠絕之意。
一直沒有說話的崔青爭,幾乎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煙雨,心中卻奇怪這婢子何以說得出這樣的狠話來,見蕭策並未回頭,隻默然點了點頭,陶未跟著蕭策也躍下了車廂,等兩人漸漸遠了,這才柔聲問道:“煙雨,娘娘她,現不要緊了吧。”
“差點傷及性命,如今雖無性命之憂,隻怕也要休養上好些日子了。奴婢代娘娘謝過祈妃娘娘的關心。”
“那,我便不影響娘娘休息了,煙雨你好好照顧娘娘,若是有需要我的,你隻管遣人去尋我。”
煙雨無心應酬州於她,隻不客氣的點了點頭。一時車廂裏安靜的出奇。夏雨默默的守在外麵,如畫等人喝心中憂極,可見煙雨與夏雨臉色都沉的可怕,卻是一聲也不敢吱。
煙雨熄了車內燭火,惟餘窗口一柱月華隱隱透進車內,淡淡青輝之下,秦末的臉色更顯蒼白羸弱。
征戰經年,秦末不是沒有負過傷,可從沒有哪一次,讓煙雨覺得心痛如絞。
若是往日,她大可把心中的這份怨怒出在廝殺之上,而這一次,她卻隻能沉默以對,隻覺得心中一團火,肆意翻騰,幾乎讓她忍不住就要長嘯出聲。那種如踩在雲霧之中的無力感,挫改到了極致,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怎可能忘了秦末說過的話。
那時,她們剛送走出征北疆的蕭策等人,秦末便帶著煙雨回了秦府一趟。
十畝桃林,正是落纓時分,滿天滿地的粉色花雨。
秦末看著眼前如夢如幻的十畝桃林,伸手拈了一葉飛花,回頭對著煙雨淡淡笑道:“煙雨,你一定想我為何還要留下,對不對?不是我不想,隻是煙雨,我不能。如同蕭策與崔家的聯姻一樣,我與蕭策這場婚事的背後,又何嚐簡單呢?”
是時,煙雨睜大了一雙眼,滿是不解,怎麼可能?娘娘與王爺,如雙玉璧人,相悅兩情,是北疆大漠上的多少男女羨慕的存在?為何撕開了那美麗表象,內裏,竟也是如此不堪?
和祈妃比?
不,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呢?煙雨。”秦末輕輕笑出了聲,“隻是我心裏明明知道,卻到底順從了自己的心意,我總是以為,大漠草原上那些日子,是無法相負的,卻不知道,那從來隻是一廂情願罷了。煙雨,爹爹他到底是了解自己的女兒的。”
“將軍?”
秦末背對著煙雨,卻未再出聲,隻仰首遙遙望了望天空的雲朵,至此後,便未曾再提過一個字。
煙雨並非愚人,她是上官青雲一手教出的得意弟子,不過想了幾日,已明白此中關健。
如果秦將軍還在自沒有任何問題,可如今,將軍已逝……
秦末一旦嫁於蕭策,整個北漠大軍,便已被打上了蕭策的鉻印,既成了蕭策的助力,尚若有一日,她與蕭策絕裂,便算是蕭策一時不能耐何北漠之軍,可,其它皇子們便是與北漠大軍聯手,也隻有利用,萬不敢付出一絲真心的。秦末又豈會坐視北漠陷入那樣危險而兩難的境地?
以秦末對北漠邊軍的情義,那些並肩作戰,同生共死所生出的情義,又豈是她能輕易拋卻得下的?
不錯,秦王卻是如今幾位皇子中最適合的未來帝王,他英明神武權術謀略遠勝大皇子與三皇子,對百姓有仁愛之心亦是另幾位皇子遠所不及,這些,從他對漠北的百姓的態度,便可看出。何況師父已早有斷言,此子足堪大任。
可一起到將軍對秦末的這點算計,哪怕當年將軍是出於一處慈父之心,煙雨依舊覺得透心的寒涼。
怎麼可能?將軍是何等的愛護這個惟一的女兒?又是何等雄才大略之人,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