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藥!”不等方太醫把話說話,宇文赫便冷冷打斷他的話命令道,如果非要在孩子和她之間選一個,答案,毋庸置疑。
“我不……吃藥……”蕭如月用自己僅有的力氣,緊緊抓住他的手,堅決無比。
她不敢睡,勉強保持清醒,衝著坐在床沿的宇文赫擠出笑容,硬生生從喉嚨裏擠出話來,“不用擔心……沒事……”
“你……”她手上的溫度熱得燙人,宇文赫咬了咬牙,怒道,“方太醫,藥呢!”
“宇文赫……我不吃。”蕭如月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話來,每吐出一個字,都宛如刀割。
頭越來越沉,總有一股什麼力量要扯著她一起墜入黑暗中。
腦子裏有什麼東西拚了命要衝破禁錮衝出,腦袋撕裂一般地疼著。
她艱難地強迫自己不能閉上眼,指尖死死扣住宇文赫,“別讓我,恨你……”
宇文赫麵色沉了沉,一片陰鬱。
蕭如月緊盯著他,還是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擠不出來了,卻覺得眼皮子越來越重,眼前的人影虛晃了,宇文赫成了兩個、三人,如同在陽光下一般,暈染開。
耳邊明明有人在說話,她卻隻聽見了嗡嗡作響,宇文赫的聲音也模糊,低低悶響著。依稀能聽見藥、酒等字眼,想聽清,卻做不到了。
眼前的顏色越發的深濃,由彩虹的氣色逐漸暈染,眼前一片漆黑。
她就這麼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恢複了知覺。
身子輕飄飄地飛起來,就像靈魂離開了身子。
身子越來越輕,漸漸飄落在一個孤島之上,她隨著風飄去,落在一個山洞前,那裏麵一片漆黑,她不想往前,卻有神秘的力量拉著她過去,就這麼一路擠著過去。
前麵驟然一道光亮射來,她毫無防備,腦袋裏劇痛,流水一般的畫麵終於衝破了禁錮。
塵封已久的記憶,就如夢境之中的畫麵,一股腦兒蜂擁而來。
原來,那些夢,都不單單是夢。
那都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事情。
……
痛,渾身哪裏都又酸又痛,像被什麼碾過一樣,尤其頭最痛。
蕭如月從混沌中醒過來,最深的感觸便是痛,她猛地睜眼坐起來,卻因為身上使不上力氣而跌了回去。
她的動作驚醒了守在床前打盹的宇文赫,他也是猛地醒過來,看見蕭如月醒來,漆黑如墨玉的眸子都亮了,揉碎了一萬點星光般璀璨。
“你醒了!”
“我……”蕭如月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張嘴正要說話,喉嚨裏的幹澀讓她發不出太多的聲音,隻好擠出一個字,“水……”
宇文赫忙倒了杯水,扶著她給喂了下去,全程眼珠子都舍不得離開她一下,見她喝完了還渴了似的,立馬又倒了第二杯又給喂下去。
連喝了三杯,蕭如月喉嚨裏的幹澀才稍微緩和了些。
“還渴麼?”宇文赫緊張地問道。
她搖搖頭,宇文赫放下杯子,湊過去額頭貼著她的額頭探了下,鬆了口氣,“燒退了,沒事了。謝天謝地,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整整一日一夜。”
蕭如月混沌一片的腦海忽然躍起了一堆畫麵,昏迷之前的記憶瞬間湧回腦海,她臉色驟變,“孩子呢!你……”
她下意識摸了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讓她心裏頭發緊,眼前模糊,“所以,最後還是灌了藥麼?”
嗓音裏帶著哭腔,哽咽了。
宇文赫沉默不語。
“啪嗒。”晶瑩的淚珠落在手背上。
蕭如月徐徐抬起頭,抹了把淚,淚光朦朧中看著宇文赫,“……我做了個夢,夢見一件特別特別久遠之前的事情。你猜我夢見了什麼?”
“夢裏看見了我麼?”宇文赫輕輕扯了嘴角,表情有些勉強。
“是啊,我的夢裏都是你。”蕭如月俏皮地眨了眨眼,睫毛輕閃,猶帶著淚珠晶瑩,分外惹人憐惜。
宇文赫卻在她眼中看見了一份愧疚與關切。
良久。
宇文赫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都想起來了。”
“嗯。都想起來了。”
“那……”
“那年,你為何要潛入魏王府?”蕭如月打斷他的話,態度卻是異常平靜。
他頓了頓,便笑了,“年少輕狂,而且,有些不得不做的事情。”
蕭如月也就不再問,但心口依舊堵得慌,便換了個問題,“我那個時候,醒來時便已回到了家中,我為何,會忘記了一切?包括你……”身中數箭那些事。
宇文赫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絲,寵溺地笑道:“唐敬之給你拔了箭,可你一直高熱不退,噩夢不斷。他說,你是受了驚嚇,加上不能接受一些事情,最後沒辦法,我讓他給你用了……忘憂散。”
他頓了頓,極其平靜地說出最後三個字。
蕭如月隻覺得心口被羽箭射中般刻骨銘心地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