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吳尚宮在門外說道:“你們幾個看好了,在楊內人沒找到之前,絕對不能放她出去。”我敲著門哭喊道:“娘娘,請聽小女解釋,小女是冤枉的,請您去東宮查看一下,洪內人怎麼可能會在服侍東宮呢?她剛剛才離開小女。”
門外的內人們高聲喝斥道:“安靜些罷,娘娘,您想讓尚宮院裏所有的娘娘都睡不著嗎?若是找到楊內人,問個究竟,你又怕什麼呢?”我知道如何請求都是無濟於事,摁著胸口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兒時的畫麵,在去道洗寺的路上,我與父親在半道的小樹林裏走失了,在寂靜的山嶺裏,這對於一個小女孩,是那樣的驚恐,我先拚命的在樹裏奔跑,要尋找出路,跑累了,就坐在樹下拚命的哭泣,聲廝力竭的求救,天色漸漸擦黑,又累又餓,還聽見狼嚎的聲音。
此刻的我,不就與當年那個小女孩一般嗎?冷靜下來,冷靜下來,我對自己說,一定要冷靜下來。我的確沒有、沒有見過楊內人,的確是的確是沒見,隻有洪內人,隻有洪內來過我的寢宮。思緒竭力回憶起洪內人來找我的每一個細節。
我一拉開房門,她就已站在我的門前,迎麵就撞著那雙犀利的眼,那雙眼像人,像貓,她的眼,她的眼,我眼前一閃,我知道,我知道她像誰了,我被人設計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這樣對我,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一口氣上不來,頭腦一脹、眼前一黑,我栽倒在地上。不知道為什麼,會感覺特別冷,想要努力的睜開眼睛,但是好冷、好冷,有水的聲音、有說話的聲音。
我像是倒在夜雨裏,那雨越下越大,好一會兒,雨停了,傳來冷冷的聲音:“你醒了嗎?”我吃力的睜開眼,周圍好黑,我看不清,身子下汪著一灘水,我用摸了一摸,這是處所細膩的木地板,而冰冷堅硬的石頭地板,以將身子探了一探,什麼也抓不到。
原來我已深陷大獄。聲音是從上方傳來的,上方有一束微弱的光線:“說,你為什麼要謀害楊內人,你為什麼要殺她?”
“什麼?”我從喉間哼出聲音。
“說,楊內人為什麼在去了你的寢所之後死在了芙蓉池。”
“楊內人死了,不,不,這怎麼可能呢?自楊內人離開中宮殿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過。”
“楊內人今晚明明去你的處所找你,她的繡花鞋還落在你的房門前,你在把楊內人推向芙蓉池邊的時候還扭傷了腳,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真沒有見過楊內人,今晚來找我確實是洪內人,怎麼會是楊內人呢?為什麼東宮殿所有的人都一口咬定是洪內人在侍寢呢?吳尚宮娘娘呢,我要見吳尚宮娘娘。”
燈火慢慢的移下來,後來我才知道,我是在中宮殿燒廚房的倉庫裏。一同下來審訊我的有三殿尚宮,當然包括吳尚宮,還有洪內人。吳尚宮走到我跟前:“我把洪內人叫過來了,她剛侍完寢,你說她今天見過你,你們當年麵對個質。”
洪內人站在吳尚宮的身旁,略帶嬌羞:“小女躺在東宮的懷裏,如何會見過鄭尚宮娘娘呢?”我搖搖擺擺的站起來,即時就有宮人把我架在一旁早已預設好的坐椅凳上,迅速有人上前綁著我的手和腳。
知事已如此,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枉然,可是,我不能就這麼白白蒙受不白之冤:“洪內人,我與你無冤無仇,可你為什麼要設計陷害我,難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你這雙眼像一個人嗎?”
洪內人的雙下巴輕輕一抖,迅速垂了眼,說罷,我拿眼瞟著吳尚宮:“娘娘,您問問您的心,小女何曾有不盡心的地方?”吳尚宮的臉抖然一變,倒是金尚宮走上前:“你這是什麼意思,誰像誰?”
吳尚宮拉著洪內人向金尚宮大大方方的說道:“她是我遠房堂侄女兒,眉眼之間是與我有些像。”
金尚宮聽完不覺一怔,又打量了一番:“是有些像,可是為何從不曾聽娘娘提起。”吳尚宮示意洪內人退下:“也是前些個日子她到中宮殿送禦膳,才撞上了認了親。”金尚宮的嘴角泛起一陣森冷的笑意:“怪不得,洪內人能給東宮侍寢呢!”
楊尚宮見插開了話題,適時上前:“這些個話,以後再說吧,不管吳尚與洪內人是什麼關係,但是今晚洪內人侍寢的事是真實的。而楊內人死在芙蓉池也是真實的。楊內人的繡花鞋落在鄭尚宮的房門前,也是真實的。
我並不是說,就認定是鄭尚宮殺了楊內人,但是,目前鄭尚宮的嫌疑最大,還是抓緊審訊要緊。鄭尚宮,你最好實話,要不動了大刑,你這皮嬌肉嫩的,最後還是吃不消,我勸你說實話。”
眼見就有內人拿著夾板上前,對宮女的刑具,最常用的就是夾板。兩塊烏黑的夾門是烏木製的,油得黑黑亮亮,一左一右兩個宮女將夾板伸在我的大腿內側,一用力,我淒厲的叫聲,撕破夜的沉寂。
在劇烈的疼痛中,我看到吳尚宮的眼裏,閃過一絲不忍,可是這一絲不忍璿即閃過去。她平靜的說道:“未若快快招認,少受些皮肉之苦。”
我倔強的說道:“就是死了,也不會承認這陌名的罪名。”她扭過頭,宮女們又開始了用刑。痛,身體像要被撕裂開,這才是第二次,第二次,還有第三次、第四次,我能撐得住嗎?聽說連堂堂男子漢,在這刑訊麵前都會屈打成招,何況是我。
我感到絕望了,在這瘋狂漫延開的疼痛裏如果我承認了就是必死無疑,可是我不承認,按這個審訊下去,很快我的意識就會屈服於這肉體的疼痛。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慢”的聲音,竟然是薑內官,三殿尚宮趕緊上前行禮,楊尚宮走上前:“薑內官大人,怎麼把您驚動了。”
薑內官尖細的嗓音吭出聲:“原是有事情要要與大殿尚宮商議,聽內人們說宮裏發生了命案,雖說死的是宮女,但是死了人,就不僅僅是內命府的事,需要內侍府出麵調查。”
薑內官輕言細裏其實充滿了責備,這樣的事情應該先彙報到內侍府,三殿尚宮自是迭聲說:“真是惶恐。”
還是楊尚宮敢說話:“因為隻有一個疑犯,想了解清楚清況,再移交到內侍府辦理。”薑內官走上前望著我:“你是最後一個見到楊內人的?”我搖搖頭,看薑內官雙眼即是希冀又是痛楚:“大人,小女真的沒有見過楊內人。”
薑內官轉回身:“之前看了看打撈上來的屍身,那腳上怎麼有一隻黑色的鞋子,但為何剛才聽你們審訊又有一隻紅色的繡花鞋在她的屋門前。按說這鞋子的顏色,不會一樣一隻呀!”
就因為薑內官一句話,我知道,這條命算是保住了,事情出現了很大契機。楊尚宮接著話:“那麼,這就命人速速到岸邊查訪,找出另外一隻鞋子,看是什麼顏色。”薑內官嘿嘿的笑道:“別找了,內侍們已經找到了,還是一隻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