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血肉剝脫，曇達似聽到了佛樂的感召，他回首望向他的族人喀蘭，那一刻他似乎是清醒的，喀蘭口中發出了悲憫的呼喚，曇達則深深一眼，移動著骨掌挪動了起來，當柳嵐雀看到那人朝湖水的方向步去時，她哭喊著追了過去。
“不……”
“不要……”
……
而曇達根本聽不到，他的身影跑入了湖灘的水中，夜晚的潮汐奔來，沒過了他的腳掌，他的腳骨哢哢地裂出了巨大的縫隙，而他的身子一寸寸的融化，那殘生的血肉在冷月照耀的湖邊，化為了一泓血灣，那上麵飄浮著卷曲的屍布
柳嵐雀看著那個身影湮滅，仿佛看到了父親死時的模樣。
她數月來的悲傷，在這個月夜，悉數灑落，而潮汐卷湧，將那片血色卷走，徒留一片細碎的月光，冷人心腸。
月好似沉到了天的那一邊，一截頎長身影在她身邊站定，“你爹發出了死訊，在宮中的龍池內撈上了他的衣冠，還有寶劍，本君以為柳川他深知會變作僵屍，故在中毒的頭一個七日裏投水而化，比起曇達，他不失為當世頂尖的暗人！”
柳嵐雀幼小的心靈，還無法接受父親經曆的這場慘絕人寰的死狀。
“鳳炎煥，我爹……，我爹他做錯了什麼……，要遭到這般的下場……”
“東江鎮上，那些惡戍國賊，觥籌交錯，決湖禍民，卻依然多福多壽，功德高懸，暗衛司內鬼為患，連橫敵邦，我爹死於鬼樂，焉能以禦賜鴆酒之說，掩蓋真相，草菅人命？”
“嵐雀要麵聖，向聖上他訴說此番波瀾！”
“青燈古佛旁，嵐雀必會叩問佛祖，那些害我爹慘死的人，何時能得到應有的報應！”
……
在鬼獄中，柳嵐雀常常感歎人世無常，而今日親睹這鬼樂害人匪淺，她隻生出了一個念頭，便是查明真相，於聖上麵前求一個天理公道！
“幼皇初登大寶，四宇不安，你父之死，於你或者是天大的事，可於龍宮朝堂，不過是被風刮落的一片葉子，不足掛齒！”
“我爹並非尋常的暗人！”
“那又怎樣，如天子那般的九五之尊，皆會有身死的一天，而一個暗人無論是怎麼樣的慘死，說來皆是死得其所，那是暗人的命！”
“天有道，嵐雀不服，嵐雀要為家父爭一個理字，要讓聖上知道暗人的命也是命！”柳嵐雀俯身跪下，已哭成了淚人。
“金殿麵君、跪問佛祖那是你的事，本君隻是會如約告訴你鬼樂為何，如果你耐心些，或者可以等到本君查出那鬼樂之毒的來源？”
“鳳炎煥，幫幫我，嵐雀什麼都答應，哪怕是這條命，嵐雀也可以交換。”
“你說命？”鳳炎煥有些錯愕。
“是——”
“可是你的命似乎沒那麼金貴，本君查過，那供你隱遁的葛飛家眷的丁戶，已被暗中銷了，而幸好你沒去那方，想來是必死無疑的一條路！”鳳炎煥軒眉一揚，再告於她一事。
悲戚、幽憤翻湧在心，柳嵐雀胸口一痛，一口血噴了出來，她捉住鳳炎煥飄逸的袍邊，一臉乞求，鳳炎煥驚了一驚，捉住了她的皓腕，此一號，不禁想起白日裏一掌將她震出身側的事，想來那一掌倒是打重了！
“怎不早說？”
“我把命易你……，鳳炎煥…….”她伸出手去，費了好大的力氣攥住了那人修長的手指，鳳炎煥打量著那少女的手，卻見她眼睛一黑，倒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