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十日,山光照眼,二人白日趕路,夜宿山間,那芙蓉峰愈發朗近。
柳嵐雀以前因著父親身為暗侍的關係,並不能隨意遊玩,她自小到大,見識的西京景致,一半是二娘說給她的,一半是她借著自己偷學的暗人道行,逃家遊京瞧來的,而這十日,她頭頂星天,腳踏萬水,並不覺行旅苦寂。
柳小刀被逼同行,自不會如她一般遊心滋適,中途他仗著對地形的熟絡,甩了她幾次,隻是都未討到便宜。
這夜月色溟濛,鉛雲壓星,他不禁勸她,“天將有雨,山道濘阻,那邊山峰險峻,山巔積雪終年不化,獸蛇眠遁,鬼君炎煥怎會在那方出沒?”
柳嵐雀自知那鬼君不會建造宮苑於那芙蓉峰上,她去自有她的道理,“既來之,則安之,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她挑挑篝火,並不睬他,柳小刀正欲說話,山澗中轟然一響,有幾團鬼火在林野深處飄蕩。
柳嵐雀徐徐遠觀,那火光轟地一聲又近了,柳小刀乍見間,用土急封了篝火,拉了她就往一處山石後躲去。
馬嘯嘶風,但見有一男一女手執鬆把,縱馬而來,其後縱身而下,在一片開闊的草野處,將一個容顏妍麗的少女,團團圍住,而那少女未見害怕,軟劍從腰身處卷處,一道寒光,與二人打鬥起來。
柳嵐雀一愕,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東江鎮時見到的晏晶芙,而對麵兩人白發如雪,麵目猙獰。為首的女人三十開外,一身紅衣,與那青衣男人雙劍合璧,直刺那晏晶芙的要害。
兩人劍法飄忽,身手不俗,晏晶芙拆招過勢,三實兩虛,卻被那女人一劍挑傷了臂膀,須臾已力不可支,漸漸敗下陣來。
她美目飄冷,拋出一輪火彈,騰身便躍上了樹,“青孤紅魂,你二人屢屢犯界,是覺我問天門無人嗎?”
“鬼君炎煥根本不在東江鎮,你這鬼丫頭已戲耍我們多日,還好尋我二人的不是?”
“想見我們門主的多了,就憑你們?”晏晶芙“呸”了一聲,於情勢萎頓中,虛張聲勢道:“我夜入山中,自是有鬼使接應,你們知趣的還是速速離開為妙?”
“晏晶芙,我們若見不到鬼君炎煥,是不會離開的!”
“可知天下間真正能見到我們門主的有幾人,而即便有人闖宮見到了,多半也白骨鋪街了!”
少女冷笑一聲,那下方的男人亦大笑了起來,“我手上有西地吐迦佛爺白馬珠旺的火旗令,可入世間任何一道門,這問天門自不在話下,而今天我就殺了你,給那鬼君炎煥送個名貼!”
劍似流光,那青孤紅魂騰身,直奔晏晶芙而去,柳嵐雀見勢不妙,貓腰奔至篝火堆畔,撿了幾段幹木枝,朝一處未燃燼的磷火而去,不出片刻,南麵鬼火閃映,明明滅滅,樹林穿風而響。
晏晶芙閃身躲了一式,餘光打量南麵,心中暗暗生疑,情勢所迫,遂嚇唬二人道:“鬼使來,棺材到,今天你們要被奪命追魂了!”
“怕是棺材備少了,我們該給那鬼使們多備幾口?”青孤紅魂狂肆大笑。
笑音未落,下方馬匹已嘶鳴打轉,噗通倒地,二人精目陡轉,加了小心,改了身位,朝著鬼火的方向看去。
“呼——”
“呼——”
南邊風勢大作,“小心,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