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望著他的黛眉長目,溢滿關切溫柔,礙於無邪也在一旁,麵上有些尷尬,輕輕推拒道:“師兄,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不就是晚回來一會兒嘛,沒事的。”
“皇兄!好久不見!”
一聲呼喚,卻驚動了滿室之人。
軒轅無塵愕然側首,這才注意到房中多了一人,竟是無邪。他的震驚顯而易見,愣了半響,才喃喃問出口道:“無邪,你怎會來天清山莊?”
軒轅無邪已是來到他的身邊,神色不複方才的清淺,而是多了幾分沉重,凝聲道:“外敵強勁,國力空虛,父皇重病。皇兄你好久都沒有回靜王府了,父皇希望你能回去幫幫他。”
屋外,星鬥幽幽,光芒隱隱,夏日的晚風卷送著庭外百花的芬芳,撲了滿室。亦是幽幽卷起軒轅無塵的袍擺,內裏銀光一閃,宛如梨花綻雪般美。
清幽錯愕望著他們兩個,心中翻湧著滔天般的巨浪,久久不能平息。皇兄?父皇?靜王府?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當今東宸國皇上的長子,就冊封為靜王,而次子則是冊封為莊王。聽聞靜王從不過問朝政,莊王卻自小輔政,難道?這兩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麵前?
腦中,密密麻麻地碾過疑惑,深深撞擊著她的心底。她隻知師兄名喚無塵,自她入師門以來,便一直對她照顧有加,猶勝過親兄長。一年之中,師兄總有些時日不在天清山莊,具體也不知究竟上哪裏去了,師伯從沒有問過,他自己也從不提。
雖然,師兄生的俊逸非凡,氣質若謫仙。可即便是這樣,她也從未曾想過他竟然會是皇家的人,且貴為東宸國靜王。而今日她偶然遇上的那名俊美邪氣的男子,竟是東宸國那撐起半邊天的傳奇式的人物——莊王。
清幽雖然長居天清穀中練功習武,可對外界國事與民生還是頗為關心的,東宸國官員的腐朽,百姓生活的疾苦,地方惡霸的恃強淩弱,她都一一看在眼中。偶爾下山時,也會出手行俠仗義,可她一人的綿薄之力,於國家大業隻是杯水車薪。而莊王的大名,早已是如雷貫耳,民間說書之人常常將他描繪得如神人一般,是天神派來拯救黎民蒼生的。也許,她的心中,對莊王亦有著一絲崇拜。
可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今日竟能見到莊王本人。她始終無法將印象中的莊王與眼前之人,聯係起來。
而一側,紅焰舞早就震驚得無法動彈,說不出一句話來。
軒轅無塵不想自己的身份,會在這樣的場麵揭破,神情一時凝滯,片刻後才道:“無邪,自從父皇逼死母妃,我便發誓永不回皇宮。所以……”
話尚未說完,但見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匆匆跑了進來。那少年似是十分焦急,未待進門,已是連聲喊道:“不好了,師兄,師姐,天蠍穀的人又來鬧事了。師父不在,師姑閉關,我們眼下該怎麼辦?”
軒轅無塵一愣,旋即道:“他們昨日不是才來過麼?怎麼,輸了尚且不服氣?今晚又來鬧事?”
他正待發話。但聽見屋外一陣嘈雜,且有火把焦熱的味道隨風傳來,似有數人正往這邊疾來。
清幽唇邊劃過一絲幽深的笑容。突然,她一掌輕拍,擊向身側不遠處的檀木桌子。頃刻間但見六張椅子騰空飛起,她白袍一甩,那六張圓凳已是飛出屋外,齊齊在月光下擺成一排。
內力,在體內迅速流轉,她又是奮力一震,兩張案幾又是飛出,定定擺在了那六張圓凳麵前。
秀眉飛揚,清淺的笑容,好似那雪後初晴的日色,瞬間便照亮了夏日的夜空。她的聲音,似那銀鈴輕響,又似那山澗泉水飛瀉,潺潺道:“師兄,恐怕是你上次招待不周。師弟,還不上茶!”
指尖一彈,“簌簌”聲在空中連聲響起。再看,清幽已是將茶盞一一擺在了案幾上。
方才的少年,名喚黃雨軒,他瞧著清幽,聽她吩咐後,忙“哦”了一聲,轉身跑離,去準備茶水。
此時,軒轅無邪隻覺眼前白光陣陣閃耀,迷亂了他的眼。而她,身姿翩翩若瑤台月下臨風而立的仙子。再看時,她已是將白紗層層覆麵,遮住了容顏,亦是遮住了長發,隻餘一雙含水秋眸,盈盈動人。
她的懷中,抱著一襲黑白相間的琵琶。這樣婉約靈動的氣質,如玉樹瓊苞堆雪,又被春風緩緩浸透了,如此清麗雅致,這是他生平從未見過的。
側首,他看向身側的軒轅無塵,清潤的眸中隻餘癡戀,心下頓時雪亮。原來……
而門口,天蠍穀的人已是到齊。
清幽抱著琵琶,緩緩入座,聲音清亮道:“來者即是客,不如喝杯熱茶,且聽一曲琵琶再走!”
蔥白的指尖,觸上那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