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焰舞一臉傲慢,丹鳳眼自上而下掃過清幽,目露不屑,冷嗤道:“清幽,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師父閉關前還問了你。你真是越來越不教人省心了。”她作勢抬頭望一望天上冷月,又望一望此刻正沐浴在月光之中的清幽,一襲白衣,散發出瑩潤通透的色澤,且麵頰上似有淡淡紅暈。她心中暗自疑惑,師妹何時也變得這般美了,自己竟從未注意過。心中更是鬱鬱,紅焰舞突然問,“怎麼,不讓我去你房中坐坐嗎?還佇在門口做什麼?”
清幽一愣,不知師姐今日怎會一時興起,要進自己的房間,平日她不是最討厭自己的麼。她滯滯道:“這個,我……”
該不會,方才師姐看到了什麼罷。
心中,沒來由的閃過焦躁,要是被師姐瞧見她帶了一名陌生男子回來,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事來。她想拒絕,卻一時找不到說辭。
紅焰舞也不理她,徑自將房門推開,一步跨入其中。一室漆黑,隻有西窗下有點點月光自窗棱的縫隙間透入,灑在冷硬的青石板地上,卻帶著一分柔和之意。她偏過頭,目含不滿道:“怎麼還不點燈?磨磨蹭蹭地做什麼?”
清幽無奈之下,素手一彈,便將一室的燭火次第點亮。她的心,亦在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他,應該自己會躲起來罷,總不會這麼傻傻的等著被人發現罷。
室內紅燭,已是一盞挨著一盞燃動著光明,驅趕走了所有的黑暗。偌大的房間,布置的十分雅致,寥寥幾件家具,雖不是名貴,卻錯落擺放著,十分整潔。
紅焰舞一一瞧過去,視線落在窗台長幾之下的一席精致的琵琶上。鳳尾式樣的琴頭,白玉鑲嵌,黑色的琴弦,琴頭綴著一顆碩大的黑色珍珠。是幽冥琵琶!她的眸底始終是深不見底的黯沉。師父她,終究還是偏愛師妹多一點。
心底,如海潮般的怨恨滾滾翻湧著,自己進入師門最早,哪一樣輸給師妹?可緋腹毒蛇隻認師妹為主人,現在師父連幽冥琵琶都傳授給了師妹。看來,不遠的將來,這掌門戒指也不會有她的份。這一切,憑什麼?就憑師父一句,清幽天資頗好,是武學奇才麼?那自己長久以來的努力,又算什麼?為何師父都看不見?
心中恨意更濃,紅焰舞悶悶偏過頭去,目光朝左側內室的幽簾之後望去,卻猛然一震。她望著那潔白的床榻,再移不開視線,更是無法挪動半步。
清幽見紅焰舞並未多言什麼,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想來這無邪肯定是自己躲了起來。算他聰明!隻是自己的屋中頗為寬敞,房梁也矮,也不知他究竟躲去了哪裏。正在疑惑間,她瞧見了紅焰舞美眸睜圓,渾身僵住,似是不可置信般,目露驚豔之色。
心中好奇,清幽順著紅焰舞的方向望去,亦是當場愣在原地。
他,哪裏有躲!
此刻,正大刺刺地坐在她雪白的床榻之上。挺直的背脊,正依依靠著床柱子,一襲金袍,光華照人。英俊的臉龐,在如乳如煙的燭光下,似覆上一層柔軟的鮫綃輕紗,無比光潤柔和。
清幽兩片菱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最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他非但沒有躲,還若無其事地坐在她房間內室的床上。這教她,如何說的清……
軒轅無邪絲毫不以為意,他從床榻之上緩緩站起,自內堂走出來。
淡淡的月光由窗外透進來,妝台之上銅鏡正發著幽幽的黃光,交相輝映。可任憑什麼顏色,都亮不過他唇邊的淺笑,好似那名貴的珍珠正散著光芒流轉。
他衝著紅焰舞又是一笑道:“這位姑娘,我受了傷。幸得眼前這位姑娘相救。”他長指指向清幽,緩緩又道:“夜黑無法趕路,特來貴莊借住一宿,也不知可否?”
隻一瞬,紅焰舞已是被他那邪魅之氣深深吸引,她愣了半響才道:“當然可以。這位公子,我去幫你……準備一間房。”第一次,她說話的聲音都微微顫抖著。眼前之人,將邪肆之氣、尊貴之氣揉和得極好,想來身份一定不凡。且他長眸微眯時,那隱隱透露出的狠戾之氣更是叫人心驚,卻也是致命的吸引人。
軒轅無邪走進正堂,在桌邊擇了一張圓凳,撩袍坐下。
清幽怔怔望著他的反客為主,一時無語。此時他坐她立,她正好看到他俊秀的側麵。一低首,一偏頭間皆是風華無數。
軒轅無邪抬手,翻了翻桌上的茶壺蓋子,輕輕倒了倒,竟是沒有一滴水,他不由輕輕蹙眉。
紅焰舞見狀,幾乎是脫口而出,“這位公子,天這般晚了,你一定還沒有用晚膳罷。要不,我這就去給你倒壺茶,再弄點吃的來。”說著,她已是轉身朝門口走去。
不想,迎麵卻遇上一人。銀衫迎風,飄然而至,他周身似帶著夏日夜晚的荷香紛紛。
紅焰舞頓時止住了腳步,低喚了一聲:“師兄。”
軒轅無塵略略頷首,目光中卻多了一分犀利,師姑今日閉關。無事不登三寶殿,這紅焰舞此刻上清幽房中,也不知有何目的。他的目光,依依落在那抹白色清麗的身影之上,不由鬆了口氣,語氣中卻帶了幾分責怪道:“小師妹,你今天怎麼去了那麼久,害我總擔心。回來也不說一聲,方才我出去找了找,沒有找到你。回來看見你房中已是亮燈,這才過來。”說著,他已是將清幽拽至身側,仔細地打量了一番,見無恙方才安心。其愛護之狀,如待稚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