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回首當時已惘然 10 晚清國學大師王國維的真正死因(1 / 3)

第二部分 回首當時已惘然 10 晚清國學大師王國維的真正死因

名滿天下的國學大師王國維曾是清廢帝溥儀的師傅(擔任南書房行走)。1924年馮玉祥發動“北京政變”,派人把溥儀帝逐出皇宮,王國維不離溥儀左右,內心頗受震蕩。同年12月他在致狩野書中說:“一月以來,日在驚濤駭浪間……維等隨車駕出宮,白刃炸彈,夾車而行。”

1927年6月,國民革命軍北伐逼近北京之時,王國維投頤和園昆明湖自盡,那天是陰曆五月初三。其時,由於頤和園遊人甚少,待救起時,王國維已停止了呼吸,時年五十一歲。

人們從他遺體的口袋裏,翻出了一紙遺書,上麵模模糊糊地寫有“五十之年,隻欠一死,經此世變,義無再辱”等字樣。於是後來的研究者大都說,他這個“辱”,為死殉清廷效忠遜帝。事實上並非如此,他的真正死因與同為國學大師的摯友羅振玉有關。這一點,在溥儀的自述中已得到了澄清。

王國維(1877—1927年),字伯隅、靜安,號觀堂、永觀,浙江海寧人。近代中國著名學者,傑出的古文字、古器物、古史地學家,詩人,文藝理論家,哲學家,國學大師。生平著述六十二種,批校的古籍逾二百種。梁啟超讚其“不獨為中國所有而為全世界之所有之學人”,時人更是譽之為“中國近三百年來學術的結束人,最近八十年來學術的開創者”。

王國維家境清寒,四歲時,母親淩夫人去世,他和姐姐蘊玉的生活主要由叔祖母照顧,而他的讀書生活,則主要受到其父王乃譽的影響。王乃譽,字與言,號蓴齋,早年讀書並習賈於茶漆肆,貿易之暇,攻書畫、篆刻、詩古文辭,博涉多才,治學精進不窮,尤於書法、畫理用力最勤,著有遊目錄八卷,古錢考一卷及其他文稿,題畫詩、畫粕等數卷。王國維生活在一個富有文化修養的家庭裏,從小聰穎好學,少年時代就喜歡金石史學,青年時考取了秀才,後曾兩次應鄉試,但不幸都落榜了,遂於戊戌風氣變化之際棄絕科舉。

為了謀生,他在鄉間教有錢人家的子弟識字,賺幾個糊口錢。後因在上海工作的海寧同鄉許家腥辭去時務報館文職書記一職,需要有人代替,於是許家腥便介紹王國維去頂這個空缺。對這個差事,久居鄉間的王國維自然是喜出望外,世紀之交的大上海風雲際會,各種新學方興未艾,這是他學習新學的一次絕好時機,何況工作與學習兩者可兼顧,真是何樂而不為。

於是王國維欣然前往上海這個他夢開始的地方。1898年正月,王國維由父親王乃譽親自陪送,踏上了赴上海求學的航程,由水路抵滬,入時務報館工作。時務報館給他安排的活兒很多,都是一些校對、抄寫和代理寫信的事務性工作。《時務報》於1896年在上海創辦,為旬刊,初由梁啟超任總編輯。這是維新派最重要的輿論陣地,以“域外報譯”為主,同時開設言論欄目,主要宣傳進化論,倡導學校廢科舉,設議院興民權,發展民族資本主義,揭露帝國主義罪行,呼籲捍衛民族獨立。該報在具有資產階級傾向的士大夫知識分子和統治階級中的愛國分子中引起了很大影響,是當時發行量最高、影響最大的國人報刊,發行量最高達一萬七千份。

在《時務報》裏,王國維結識了康門弟子歐榘甲,並師從於他做學問。王國維在給父親王乃譽的信中,講述了歐榘甲的為人為學,父親王乃譽當時曾在日記裏這樣記道:“靜師歐公,示以傳孔教、重民權、改製度。其行則曰‘仁’,曰‘誠’。其書重《六經》‘公羊’,董子《春秋繁露》,《宋元學案》。”

然而,遺憾的是,由於《時務報》內部長久以來存在的“浙派”和“粵派”之爭,致使梁啟超、章太炎和歐榘甲等先後離開了《時務報》,所以王國維並沒有與良師歐榘甲有太多的交往,更沒有見到他十分崇敬的梁啟超先生。此時梁啟超已經離開時務報館,應譚嗣同邀請,到湖南時務學堂任教。梁啟超當然不會想到,他離開報館後,這個來打工的青年人不平常,後來成為和他一起就職清華國學研究院的同事,與他和陳寅恪、趙元任並稱清華“四大導師”。

當時管理《時務報》的汪康年和汪詒年兄弟並沒有看重王國維的才華,給予王國維的薪水也要比許家腥任職時少得多。為此,王國維感到很苦悶,理想的陽光實在難以照進現實之窗,幾次想要離開《時務報》,由於要學習日文,不得已才繼續工作,過著得過且過的日子。

在上海,王國維遇到了對他一生很重要的人物羅振玉。羅振玉也是浙江人,比王國維大十一歲,在十五歲時考取了秀才,但在鄉試中卻落榜了。他與王國維一樣,也毅然決定從此不再參加科舉考試,選擇他喜愛的金石文史。他後來在這方麵深有造詣,成為當時名震一時的年輕學者。甲午戰爭之後,羅振玉致力於新學,他自籌資金創辦了學農社和《農學報》。看到當時日本因明治維新擺脫了積貧積弱的狀態後,他認識到翻譯日文著作,把日本的成功經驗介紹到中國來是當務之急。於是,他自己出資聘請日本人藤田劍峰翻譯東洋的農學著作,並成立了學習日文的東文學社。

當王國維看到羅振玉的東文學社在鄰近的新馬路梅裏福開辦時,便產生了學習日文的想法,雖然留學的夢想因為家境貧窮的原因破滅了,但是學習日文也同樣可以接觸到很多新學的知識,於是在征得汪氏兄弟的同意下,他每天可以在東文學社學習三個小時的日文。

在一次羅振玉巡視學員的學習情況時,他發現了王國維寫的一首《詠史》詩:西域縱橫盡百城,張陳遠略遜甘英。千秋壯觀君知否,黑海東頭望大秦。心裏頓時產生欽佩之情,要結識這位才子。之後,羅振玉在與王國維的交流中,感受到王國維有非凡的才華和超強的領悟能力,也了解到在《時務報》供職的王國維的苦悶。由於在東文學社學習三個小時,汪氏兄弟還特意加重了王國維的工作量,並扣掉了他一部分工資。於是,羅振玉決定免除王國維在東文學社學習的一切費用。

自此,羅振玉成為王國維生活的扶助者、事業的提攜者和學術研究的領路人,同樣也是王國維一生中為數不多的知己。

東文學社聘請日本教員數人,以教授日文為主,兼開英語和理科課程。入學社後,王國維有了係統學習西方科學文化的機會。每天上午在時務報館工作,下午趕往學社學習,王國維初到上海的日子過得很累,但也很充實。也是在這個時期,王國維從日本教員田崗嶺雲文集中知道了康德、叔本華,開始對西方哲學感興趣。

時務報館解散後,羅振玉把王國維暫時安置在上海農工商總局的《農學報》,他還聘請王國維擔任東文學社的庶務,月薪三十元大洋,這不菲的收入,足以夠他養家糊口,同時,他還可以認真地學習日文,進行翻譯工作。王國維一直想留學,去學習更多的新東西,羅振玉也對王國維這一想法表示支持,並承諾要資助他留學東瀛。

1901年2月,由羅振玉資助,在日本教師藤田幫助安排下,王國維踏上了留學日本的輪船,實現了多年的留學夢。12月,入東京物理學校,白天學習英語,晚上學習數理,頗為幾何學所苦。不料到春天,由於營養不良,腳氣病發作,隻得提前回國。

王國維在老家治療休養一段時間,稍有恢複,就投入了《教育世界》的編譯工作。《教育世界》是中國近代第一本教育雜誌,由羅振玉出資,刊行於上海。王國維參與雜誌編輯工作,是事實上的主編,主要負責哲學、美學、教育學、心理學方麵的編譯。1904年第一期開始,對雜誌進行改版,在編譯國外教科書、引進教育政策理論研究成果的同時,開設專欄,更注意兼收哲學、美學、心理學、倫理學等方麵內容,翻譯介紹外國作家作品。以哲學、文學、美學方麵為例,《教育世界》除介紹康德、叔本華、尼采、席勒等人,還出現了格代(歌德)、盧騷(盧梭)、托爾斯泰、莎士比(莎士比亞)、白衣龍(拜倫)等人的名字。《教育世界》還發表了王國維自己寫的一些哲學、美學論著,如《紅樓夢評論》、《文學小言》、《人間詞話》等。《紅樓夢評論》是從對哲學的興趣中引發的課題,這篇發表於1904年《教育世界》的論文,是中國文學批評史上第一篇運用西方哲學、美學的方法研究中國文學作品的批評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