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處出賣自己的勞力,苦活累活搶著幹,過著牛馬式的生活,目的就是為攢錢辦學。牲口做的苦力活,武訓不以為苦,還快樂地唱道:
出糞,鋤草,拉砘子來找,管黑不管了,不論錢多少。
給我錢,我砘田,修個義學不費難。
又當騾子又當牛,修個義學不犯愁。
誰知,善良的武訓再遭欺騙。一年後,武訓辛苦積存的一點錢,都被他的姐夫騙去了。武訓為此氣得水米不進,傷透心了。幾天後,他又緩過氣來,瀟灑地唱道:隻見好人蓋高樓,沒有惡霸行到頭。
一些人嘲笑他害了“義學症”,他坦然唱歌回答:“義學症,沒火性,見了人,把禮敬,賞了錢,活了命,修個義學萬年不能動。”
要飯時,難免遇到吝嗇不給東西的人,武訓就達觀地唱:“不給俺,俺不怨,自有善人管俺飯。”當遭遇聲色俱厲的謾罵時,他也不生氣,唱歌以對:“大爺大叔別生氣,你幾時不生氣,俺幾時就出去。”
武訓把要來的錢都積攢起來,要來的幹糧,好的完整的賣掉,換成錢攢起來。自己隻吃粗劣、發黴的食物和菜根、地瓜蒂等,並以小曲來唱出自己的心聲:
吃雜物,能當飯,省錢修個義學院。
吃的好,不算好,修個義學才算好。
那些歲月,武訓不知吃了多少苦。他一天到晚樂此不疲地幹那些別人不肯幹、不屑幹的累活。如推磨、碾米、替人割麥子等。此外,還替人家大清早打掃茅房,出糞曬幹後做肥料。有時也幫人挑水澆園、挑糧食、挑笨重東西等,按照路程遠近和重量計算報酬,收入還算可觀。就這樣日積月累,積攢辦義學所需的資金。
為了賺點錢來辦義學,他有時還像個江湖雜耍藝人一樣到各處的廟會集市上耍把戲,以取賞錢。表演全身倒立“扛大鼎”,以手代腳做“蠍子爬”,翻身跳“打車輪”,趴在地上給孩子做馬騎,還有錐刺身、刀破頭等節目,甚至吃毛蟲蛇蠍、吞石頭瓦礫,等等。如此作踐自己的身體,實在是不容易,一切都是為了興辦義學!他還將自己的辮子剪掉,隻在額角上留一小辮,裝扮成戲裏的小醜模樣,以獲得別人的施舍。
另外,他還為人做媒紅、當郵差、揀收破爛、軋棉花、紡線等。武訓就這樣到處流浪,打工,要飯,漂泊。晚上就睡在人家的磨房、灶屋,或者是破廟裏。每天深夜他還在如豆的燈光下搓撚線繩,績麻纏線。他邊績麻邊唱道:
拾線頭,纏線蛋,一心修個義學院;
纏線蛋,接線頭,修個義學不犯愁。
二十九歲那年,武訓已攢下了一些積蓄,他用這些積蓄買了四十五畝便宜的低窪鹽堿地,並愉快地唱道:
隻要該我義學發,買地不怕買堿沙;堿也退,沙也刮,三年以後無堿沙。
隻要該我義學發,要地不怕要大坑;水也流,土也壅,三年以後平了坑。
武訓三十八歲那年,山東大旱,餓死不少人。武訓用自己的錢買了四十擔高粱賑濟百姓。武訓的哥哥不務正業,常向他借錢,一些親戚朋友也來要求他資助,武訓都拒絕了,正色答之:“不顧親,不顧故,義學我修好幾處。”
鄉裏一對孤寡的婆媳兩人,靠要飯為生,好心的武訓卻慷慨地贈給她們十畝地,還唱道:
這人好,這人好,給她十畝還嫌少。
這人孝,這人孝,給她十畝為養老。
終生未娶,辦起了三座義學
俗語說得好:集腋成裘,聚沙成塔。經過多年的辛勞,武訓終於積少成多,存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錢。他打聽到本縣(山東堂邑縣)有一位舉人楊樹芳,為人正直,名聲很好,值得信賴,想把錢存放在楊家,於是跑到楊府求見。由於他是乞丐,主人拒而不見,他便在大門口一跪就是兩天,最後終於感動了楊舉人。武訓聲淚俱下地把乞討積錢、興義學之事原原本本敘述一遍,楊樹芳舉人深深為之感動,不但答應幫他存錢,並且表示要助他辦學,助其完成夙願。
光緒十二年(1886年),武訓四十九歲,已置田二百三十畝,積資三千八百餘吊,決定創建義學。光緒十三年(1887年),兩位開明地主仰慕武訓的為人,聯合捐出土地供武訓辦義學之用。武訓開始到各地購買磚瓦木料,並親自押運。開工後,武訓每天早起晚睡,在工地上搬磚打水,和工人們在一起共同勞動。
光緒十四年(1888年),武訓花錢四千餘吊所建的第一所義學在堂邑縣柳林鎮東門外落成了,取名“崇賢義塾”。武訓用了整整三十年的時間來實現他的理想,在這三十年裏,他受盡苦難,但始終堅定地一步步邁向目標。“崇賢義塾”建成後,武訓親自跪請有學問的進士、舉人任教,跪求楊樹芳做學董,主持義塾,跪求貧寒人家送子上學。當年招生五十餘名,分蒙班和經班,不收學費。開學當天,準備了豐盛的筵席招待學董、老師和鄉紳,武訓自己卻在外麵向來賓磕頭致謝,堅決不肯入席,隻在宴會後吃了些殘羹冷炙以充饑。
義塾成立後,武訓實現了心願,但依舊以乞討為生,依舊住在破廟裏麵,學生們集體跪求他來住義塾,他也不肯,說:“我過的生活自己不覺得苦,隻要你們努力學習,我比什麼都快樂。”一天大風,廟屋上的瓦刮下來,落到武訓頭上,砸得他頭破血流,他卻悠然自得地唱著:“打破頭,出出火,修個義學全在我。”
義學創辦人武訓還十分關心義學裏學生的讀書情況,時不時來探視一下,對勤於教事的塾師,武訓常常叩跪感謝;對貪玩、不認真學習的學生,他則是下跪泣勸:“讀書不用功,回家無臉見父兄。”一天清晨,學生都已到齊,塾師卻尚未起床。武訓悄悄地走進塾師的臥房,不聲不響地跪在床前不住地流淚。塾師醒來後,武訓說:“先生睡覺,學生胡鬧,我來跪求,一了百了。”還有一位塾師請假回家,逾期不歸。武訓步行六十華裏趕到塾師家,孤身等候在門外一個通宵。塾師羞愧萬分,再不敢超過期限。師生們感動於武訓的真摯誠懇,沒有一人再有一刻的疏忽怠慢,學風甚好,教學隨之而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