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工人夜學 （二）
1917年秋，護法戰爭爆發，護法軍進軍湖南，北洋係軍閥傅良佐所率駐湘守軍節節敗退。
在一師教務室的辦公桌上橫七豎八地擺著幾張報紙，上麵赫然登著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大幅標題：《段祺瑞拒絕恢複約法 孫中山通電護法討段》、《黔滇桂粵宣告獨立 護法軍誓師出征》、《湖南戰事急報：湘南護法軍兵進衡陽》、《衡山告急 傅部守軍昨日增援耒衡前線》、《湖南督軍傅良佐令：長沙即日實施宵禁》……
黃澍濤隨手拿起一張報紙、又放下，搖了搖頭對孔昭綬說：“時局如此啊！校長，如今就連我們學校都朝不保夕，更何談什麼工人夜學？”
原來，孔昭綬打算辦工人夜學，可招生廣告從開學就打出去了，十多天過去，才七個人報名。
“辦夜學，普及平民教育，這件事本該是我們師範的責任。原指望譚督軍在湖南，湖南還安穩一點，我們這些搞教育的，也可以做點實事，可這才安穩了幾天？唉！”方維夏歎了口氣，沒繼續說下去。
“譚督軍打跑了湯督軍，傅督軍又打跑了譚督軍，如今護法軍再打過來，不知道這位傅督軍又呆得了幾天嘍。”
“要說時局，確實是亂，可夜學辦不起來，也不能說都是時局所至吧？”
“可我們的招生廣告打出去那麼久了，才七個人報名，這樣的學校，怎麼辦得起來呢？”
“依我看，這幫下苦力做工的人，他就沒那個讀書上進的心思！你們看看，讀書不要錢，課本全免費，連筆墨紙張都是免費送，這樣的條件，上哪找去？這就是請他們來學嘛。你請他他都不來，還有什麼好說的？”
聽著老師們的各抒己見，孔昭綬對自己當初的想法也有些動搖了：“這麼說來，倒真是我們估計錯了，這個工人夜學，工人們真的不感興趣？”
“我看，結論不必下得這麼早吧？如今這個情況，我也是全然不知從何下手。”始終沒有開口的楊昌濟突然說道，“不過，要說夜學辦不起來，是因為工人天生的不求上進，那有一件事我就想不明白了。我記得校長最初產生辦工人夜學的想法，來源於看見毛澤東在街邊教人認字。毛澤東是什麼人？一個師範學生而已，為什麼他教人認字，有人跟著學，而且學得認認真真，而我們，以一所師範學校的力量，提供比他那一根樹枝當教鞭、一塊泥地作黑板好得多的辦學條件，反倒還招不來學生了，這能說得通嗎？”
所有的老師都靜默了，這個問題顯然極有說服力。
“所以，招不來學生，我相信，責任不在工人，一定是我們的方法有不到之處。我的意思，還是先找潤之談談。”
毛澤東被叫到孔昭綬叫來教務室，一聽來龍去脈，當即就斬釘截鐵地保證，這個工人夜學，一定會大受工人們的歡迎！麵對孔昭綬的學校貼了那麼多廣告卻沒人報名的置疑，毛澤東更是拍著胸脯表態，校長要是不信，可以把工人夜學交給他們學友會來辦。